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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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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宛已经设想好所有难堪场面,却没想到会从季檀月口中听到这句。
她怔忡抬头,眼尾稍稍泛红,对上与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睫毛微颤,慌忙移开目光。
只是互加好友?
可简单的请求,经由季檀月柔软嗓音说出口,却平白添了几分含糊不清的暧昧。
朝宛仰头看了一眼背光安静站着的女人,轻咬住唇。
好像,给出联系方式,就意味着答应了之前她们的那个荒诞约定一样。
金主与雀鸟的游戏。
最终,找不出理由拒绝,她还是拿出手机。
两人之间的气氛归为沉默,都没说话,直到窗口弹出一条新消息。
[你已添加了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季檀月的账号一如她给外界留下的印象,干净,纤尘不染。
不如说,从里到外都是空白,像个特意新建的小号。
朝宛看了几眼,无声熄灭屏幕。
重要的人不会拿小号来敷衍。女人明面上对她照顾有加,或许只把她当作现下一个还算称心的玩物。
也对,她算什么重要的人呢?
心底失落悄然蔓延,不温不火,却足以让情绪跌至谷底。
“很晚了,怎么回家?”季檀月开口,嗓音含着和煦。
朝宛心中又慌又乱,垂着头,小声回答:“朋友送我,不用季老师费心。”
她不想重蹈覆辙,再度被女人关进那间冰冷别墅里。
“好,注意安全。”
出乎意料,季檀月没有强迫她,声线也依旧如故。
朝宛心中砰砰,小声应下。
再抬头时,已经只能看见女人纤细有致的背影。
季檀月睫毛垂敛,指节捋下发圈,弧度自然的茶色卷发顿时倾泻在肩头。
口罩遮住面容,可难以掩盖的出众气质却依旧叫旁人惊艳。
朝宛甚至听到有人压低声音交谈,“……好漂亮。”
女人视若无睹,压低帽檐,与一道西装裙身影汇合,低声交谈几句,径直离场。
朝宛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垂下眼,慢慢迈步离开。
走到出口,傅奚正倚在柜台边等她。
瞧见朝宛,她笑着迎过来,“可算出来了,怎么样?”
朝宛不想理她,抿唇走远。
被吓了一晚上,还遇到季檀月,估计回去也睡不好觉了。
傅奚叹了口气,把店交给副手,死皮赖脸地凑上来。送她回家时,在车上赔了好一会不是。
朝宛面皮很薄,经受不住她这样的奉承言语,没一会就消了气。
车临近叔叔家,她偏头安静看窗外夜景。
忽然,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仔细一看,手脚微微发冷。
消息来自季檀月。
空白账号,突兀地给她发来了几条消息。
朝宛无声吞咽一下,点开看。
没有文字,浮现在聊天框里的是一些视频。
视频画面模糊,无一例外,都是别墅里的监控录像。
录像完整地记录下了朝宛偷闯进季檀月卧室,取走钥匙,然后离开别墅的所有动作。
她之前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早就被季檀月尽收眼底。
消息只有朝宛一个人能看见,可她心中却慌乱不已,像做错事被人当众抖露出来那样局促。
为什么季檀月要发给她这些?
是在威胁她吗。
季檀月把钥匙摆到那么明显的地方,或许根本不是粗心。
让她侥幸逃离,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像如今这样足以捏住她的把柄。
先前在密室对女人积累下的好印象悉数清空。
朝宛怔望屏幕,昏暗车内空间里,冷光将她本就白皙的脸抹上一层难以掩藏的惊惧。
傅奚专心开着车,余光无意瞥见朝宛脸色不佳,担忧开口:“怎么了?”
朝宛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熄灭屏幕,缓慢地、无声蜷住自己。
某一瞬间,她对白色头像后的女人,产生了很深的抵触。
尤其是联想到那间冰冷无人,仿佛建来只为了困住她的别墅后,朝宛愈发想逃离,再也不与季檀月扯上半点关联。
重活一世,摆脱了秦斯羽,却又落进季檀月的网套里。
朝宛发觉,从前那个始终站在影坛最高峰,未与她有过交集的人,这一世竟莫名与她绑在了一起,而且开始显露出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包括表面光风霁月,背后斯文败类的本质。
正想着,手机又震了震。
还是季檀月的那个小号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三个字。
[y:真可爱]
朝宛:“……?”
脸颊无声染上热意,又有些气恼。
她几乎能想象到,女人发出这句话时唇角微微勾起,神色暧昧的模样。
眼圈因委屈而泛红,她咬紧唇,飞快调出设置界面,趁着冲动想把季檀月拉进黑名单。
才不想被人笑话,尤其,这个人还是数次撞破她狼狈经历的前情敌。
……好烦。
可指尖悬在黑名单选项上方良久,朝宛却有些犹豫了。
“看你胆子小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啊……嗯?”
傅奚还以为朝宛是被密室吓到了,正自顾自地絮叨着,余光忽然瞥见她的手机界面,哀嚎:“不是吧祖宗,气还没消?不要删掉我啊……”
朝宛抿唇笑了一下,“不是你。”
是一个……让她捉摸不透的人。
她倚在副驾驶位上,熄灭屏幕。
最终还是没有删掉季檀月。
…
季檀月又看了很久截取下来的监控视频,视线始终落在画面里惊慌失措的那道身影上,眸光柔和。
她想了很久,终究是忍不住心中迭起的三个字,指节敲击屏幕。
可一朝不慎,竟真发了出去。
长睫微颤,她还是没有撤回,心中开始设想起对面的人看见这条消息后的可爱神情。
去敷了张面膜,季檀月沉吟片刻,踩着家居拖鞋,安静倚进桌前软椅里。
手指覆过旁边抽屉的把手,一寸一寸。
虽然已经相隔几日,但仿佛这样做,她就能再度触摸到朝宛拉开抽屉时,在把手残留的温度。
这间卧室太冷了,无论是色调,还是主人的心境,亦或是桌案上被刻意除掉标签的白色药瓶,都如同阴霾下久寒不暖的冰,怎么都捂不热。
季檀月褪去腕上珠串,关灭小夜灯,阖眼。
热源无声无息断掉了,连同上锁抽屉里的日记和照片都失去了意义,怎么还能暖起来。
可今日,女孩温热的手腕,懵懂茫然的神情,喊她“季老师”时的糯糯音调,依旧幕幕回闪。
火苗又悄然点了起来,温烫地舔舐着季檀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