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透的好朋友》禾乙

13、013

　　温艺刚打开家门踏进左脚，抬眼就看见温守才端端正正地拿着一本书靠坐在沙发上。
　　温艺一愣，关上门，“你怎么来了？”

　　温守才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书，“我来看看你买的房子。”温艺当初买下这房子的时候他并不知情。
　　“……这都多久了，”温艺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现在才想起来过来看看。”
　　温守才合上书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女儿负责的新店开张，正好顺路。”

　　温艺：“……”全国开了那么多家连锁餐厅，没见他一个一个去看。
　　就是和黎岩她们去吃的那家西餐厅，实际上是温艺负责管理的。
　　但当时觉得没必要跟她们说。

　　“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温艺从转学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跟他讲了原因，不过……当初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温艺垂了垂眼，敛起眸中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普通同学。”
　　温守才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个想交朋友的人，要继续努力啊。”说完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理了理微皱的衣服。
　　温艺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想到黎岩有关的事情心里就甜滋滋的，装作淡定应了声“知道了”就起身送他出门。

　　回到房间打算写会练习题，结果一坐到椅子上就控制不住地笑。
　　黎岩……

　　温艺默念着，回想一天当中与她发生的点滴。手抬起来摁住上扬的嘴角，一想到黎岩与她牵在一起的手，丝丝缕缕的触感似乎重现，一路沿着肢体游走，心尖上都是酥麻的。
　　“……我掺杂了路过的风，穿透了海中的雨……”手机铃声响起，是她姐姐打了个视频电话。
　　温艺顿了顿，接起。

　　姐姐比上次看起来圆润了不少，虽然还是尖下巴，但脸颊两侧多了点肉。
　　这让她欣慰很多，语调上扬笑着问，“什么事啊？”

　　“……怎么了这么开心？”秦嫣收回了刚要说出口的话，一脸疑惑地问。
　　“你胖了啊。”温艺将手机竖着靠在书桌上，眯着眼毫不遮掩地说出来。
　　秦嫣：“……”

　　“……滚，”她说，“过两天有个演唱会，过来捧场。”
　　温艺震惊：“？”
　　“谁的？”
　　“男朋友的，”秦嫣一脸平静地说出让人难以置信的话，“给你两张票够不够？带你那个小朋友一块儿过来。”

　　温艺向来柔情的脸上露出了几乎崩溃的表情，眼前一黑，嗓音也有些控制不住：“等等……你有男朋友了？？！”
　　对面的秦嫣勾了勾唇，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表情。
　　“嗯，也就前两天的事。”
　　温艺：“……”

　　秦嫣虽然从小跟着妈妈生活，但姐妹俩一直保持着联系，最近几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在她面前不用伪装自己。秦嫣早就知道温艺有个念了好久的人，甚至还动用家里的关系创造能够和她相处的环境。
　　“你……”上一次聊天也没过多久吧？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找了个对象……

　　“票已经给你寄过去了，要是拉不来人咱俩就别联系了。”秦嫣说。
　　温艺无语：“……我知道。”脑子里一团糟，一边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一边想着黎岩那首独特的铃声。
　　“应该不会不同意吧。”温艺有些不确定地说。

　　秦嫣嗤笑了声，“怂货，挂了。”
　　说着要挂，手却没动。

　　温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妈妈她……知道吗？”
　　提到妈妈，秦嫣表情淡了淡，没什么语气地说，“她不知道。”

　　她自从进了温守才家便再也没见过妈妈了。
　　偶尔仅从秦嫣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妈妈现在的状况。

　　自从爸爸去世，她就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样子了，身边的伴侣从来没断过，变着花样的往家里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
　　温艺看得一清二楚，秦嫣眼里从之前讲起妈妈时的担忧、悲伤，到现在全然不在乎甚至厌恶。
　　温艺不在她们身边，无法和她一起切身感受。

　　……温艺握了握手。
　　“行了，”秦嫣打破此时的气氛，“提她挺没意思的，我先挂了，等会还有事，你也早点睡。”

　　温艺回过神，将混乱的思绪团成团扔在了一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你男朋友谁啊？明星吗？条件好吗？有你高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秦嫣的没耐心都给问了出来，“见了就知道了。”
　　“你也别丢了我的人，别那么磨叽，都多久了？速度把她拉过来认人。”秦嫣眼神蔑视，“拉不过来出去别说是我妹妹。”
　　“……看谈个恋爱给你能的。”温艺咬了咬牙，“拉不过去我跟你姓。”

　　虽然昨天自信满满夸下海口，但一想到黎岩还真的有可能会拒绝她就心慌。
　　一大早温艺就有些发愁，上学路上坐在黎岩后座上，询问的话在口腔里翻滚了半天也没敢吐出来。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刺得黎岩睁不开眼，她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一个演唱会？”
　　“演唱会？”黎岩一只手挡在眼睛旁边，“谁的演唱会？”
　　“好像是……我姐男朋友的。”
　　黎岩呆了呆，“……啊？”

　　“你姐还有男朋友啊？”黎岩话不过脑子，刚说出口意识到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你男朋友是歌手啊？”
　　“……啊呸呸呸，”黎岩脸色微红，捂住了嘴，声音闷闷地说，“昨晚没睡好，脑子不太清醒……我是想问你还有个姐姐？”

　　“……”温艺先是被前两个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此刻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情复杂，“你……我、我没跟你说过吗？”
　　黎岩疑惑地“啊”了声，“应该没有吧。”
　　回想那天装可怜让她同情，好像真的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姐姐。

　　“好吧，”温艺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家里出事了吗，我被我养父领走了，我姐姐不想跟他走，就一直跟着我妈妈一起生活。”
　　黎岩愣了愣，又“啊”了一声。
　　“我姐姐比我大两岁，我昨天才知道她找了个男朋友。”
　　黎岩不知道说些什么，干巴巴地回了句“好吧”。

　　不了解温艺的人肯定根本想不到她的家庭状况是这样的，就像黎岩想的那样，她一直觉得温艺这样人格健全、性格讨喜、内心温柔的人肯定生活在幸福的环境中。
　　黎岩张了张嘴，自己家里虽然时常争吵不断、气氛压抑，但每个人都是好好的。

　　黎岩在有能力自己赚点小钱之前，每天都活在自卑里，将自己偶尔展现出的性格缺陷怪罪在家庭上。眼高手低，心里描绘着长大后的发奋图强一飞冲天光鲜亮丽，试图成为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却总是在遇到一些困难时连自己性格上的小别扭都绕不开。
　　将令自己厌恶的绘画重新捡起发展成赚钱的工具之后，她才慢慢看开了，接受了自己的缺点和平庸，不再试图迎合别人的喜好。

　　反观温艺，似乎永远都是如此的坦然，眼里充斥着光，对抗着她可悲的传统观念。
　　黎岩暗自笑了笑，若是以前的自己，是必然不敢和她做朋友甚至交谈，因为她怕温艺这样的人透过眼睛，就能看清她内心真实的阴暗面。

　　“那你跟我去演唱会吗？”
　　黎岩抛下所有的杂念，抬头，温艺用一种期待已久的目光对着她。
　　“可……”她刚想说可以，转念一想，“在哪开的演唱会？”

　　“嗯……”温艺回忆了两秒，“应该不远，就在旁边吧，高铁两个小时差不多了。”
　　黎岩垂下眼，拖着嗓音，“在别的城市啊……”
　　黎岩低头想了想，“我中午回去问问我家人吧，什么时候去？”

　　“这周五。”温艺回答，迎上黎岩惊讶的眼神，顿时反应过来，“……那还得请假了。”
　　眼看黎岩眼中纠结之意更甚，温艺咽下内心对姐姐的无奈，惴惴不安地说：“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请假的。”

　　“？”黎岩挑了挑眉，“你怎么帮我请？”
　　温艺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说，“可以用我……给图书馆捐钱的实力。”
　　黎岩：“……”

　　“我先回去问问我家人再说吧。”黎岩掩下差点止不住的笑意，说。
　　“好吧……”温艺只好答应，煎熬地等待着。

　　中午放学一到家黎岩就立马掏出了手机。
　　她自从上了高中，很少会因为出去玩什么的询问家里人的意见，一开始爸妈还经常因为这个说她，后来慢慢也就不管了。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询问家长只是个拖延时间的挡箭牌。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坐车啊！

　　黎岩先下载了买票软件，然后搜索着高铁的注意事项仔细阅读，再在脑中模拟着中途可能会产生的开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存款还够不够。
　　准备充足，黎岩安下心，翻找着温艺的对话框，翻了好久才找到。

　　她跟温艺一般放学了就安安静静的，很少会在手机上聊天。
　　黎岩打了两个字“可以”，发过去。
　　对面的温艺几乎是秒回，给她发了个很可爱的粉色兔子举手高兴说yes的表情包。
　　“……噗。”黎岩盯着那只兔子看了很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