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打网球的人有缘分》白白木

4、手冢场合

　　【手冢的场合】

　　我的信条是「一切认真」。
　　就连交往也不例外，即使交往也要认认真真。

　　“实际上我也很疑惑你们网球部居然没有经理——不，别看我，我没有兴趣，你忘了我已经是田径部部长了么。”

　　同桌的亚麻色色发少年面无表情，闻言并没有移开视线，用同样的句式反驳：“实际上，你这个问题在国二时就问过，阿雾。”

　　“是么。”我顿了顿，我在他浅褐色的眸里看到没有表情的自己。
　　所以说别人称呼我们为面瘫情侣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我倒是听说你们部来了一个很不好管理的部员。”手冢国光低眸整理桌上的教材书，毫无波澜的声音，“阿雾，可不要到部长失格的地步。”

　　偶尔他也会这样挖苦，面色严肃恐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手冢在开玩笑。

　　我接下这个玩笑：“那么我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太宰治。”

　　“…”
　　“……”
　　“………”

　　拜托了，这个笑话真的这么冷吗。虽然手冢不爱笑，但是也不至于一句话一个梗都接不了吧。

　　我转头，用铅笔戳了戳他的胳膊，亚麻色发少年这才侧头看着我。

　　手冢国光：“你真的觉得这是个值得讨论的玩笑吗？”

　　我：“……”嗯，我知道很无聊。
　　我面不改色，再用笔戳了戳他的腰。

　　“……”手冢国光忽然微微叹口气，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那么我会为你贡献一点销量。”

　　我：“……”
　　好冷，真的好冷。
　　好无聊，真的好无聊。

　　两个没有梗的人如何有趣的谈话。

　　相处久了，即使我面无表情手冢却观察力惊人，硬是能从我眼睛里分析出细微的感情变化，结果他隐隐含了笑意：“有时候看你被自己无聊到的表情也许是个更有讨论度的玩笑。”

　　我：“…………”
　　来了，我虽然无聊，面瘫，死板，但绝不会拥有手冢的腹黑属性。
　　越交往越发现他的隐藏属性。

　　有些人，就不能表里如一的死板吗？

　　上课铃声响，我们立刻安静，投入进去。
　　上课学习期间禁止恋爱。

　　……

　　我和手冢是平平淡淡的告白交往，目前为止我最印象深刻的是国二。

　　已经成为部长的我参加引以为傲的田径比赛，赛道两边是我的部员们。
　　我虽然死板，但是部员们意外地很崇拜我。

　　“啊啊啊啊相川部长必胜！！”
　　“部长部长！！”

　　我对他们点点头示意，在无数激动的人中找到冷静得格格不入的人。
　　在一群热闹中他仿佛一块冰，自带气场，环手站在跑道旁，眼镜下是认真审视的眼神。

　　我的男朋友，看我比赛仿佛一个教练。

　　我也公式化朝他点了点头，手冢回我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点头。

　　中间的部员们突然沉默下来：“………”
　　“好冷……这就是热情似火的恋爱吗？”
　　“对不起，我以为是两个互相尊重的对手……”

　　“部长好喜欢她！”
　　完全不同的活泼声音，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我抬眸，果然是手冢的部员，好像是……菊丸？
　　他兴奋地宛如一个粉丝，疯狂凑近网球部部长手冢，抓紧一切机会调侃：“部长，这就是你女朋友吗？难道这些天结束了活动后老是不见人影！”

　　手冢国光对此的回应是静静瞥他一眼。
　　菊丸马上安静如鸡。

　　我重新聚精会神于比赛。

　　明明是一次简单的，对我而言无需担心的比赛，但是中途由于鞋带散开，我狠狠在跑道上摔倒。
　　整个人甚至一时间站不起来，动弹不得。过了一分钟才能活动，我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看到手冢拦住了所有要过来帮我的人，做得好，手冢。

　　他对上我的眼睛，表情没有波澜，单纯是认真的、一如既往的神色。

　　那一刻我发现我们的电波是可以接上的。
　　无言的，无需同情的。

　　“啊！部长！”

　　我不觉得丢脸，喜欢的东西永远不会让我丢脸。我只是觉得遗憾与懊恼。

　　后来我依旧跑完了全程，膝盖红肿起来，一到终点就痛得差点跪下，被一只手有力地搀扶。

　　手冢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我喘气，被他架着。

　　“你输了。”手冢国光陈述。

　　我：“我知道。”
　　倒数第一，不是输了是什么。
　　我：“你要是说什么坚持就是赢的话我会糊你一脸的。”

　　手冢国光盯着我，我抬头，他用不知道哪里拿的纸巾仔细擦了我额头的汗，同时说道：“输了就是输了。”

　　纸巾的动作与他的冰冷表情不同，温温柔柔地擦到我的鼻尖，我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下。
　　「对一切认真」，输赢也一样。精神与物理输赢的表扬不应该混为一谈。

　　我安慰了急急赶过来的部员们，虽然经过我安慰后他们都露出“部长你是钢铁吗！？”的奇怪表情。

　　接下来手冢国光带我进了医务室，他自己拿了伤药与纱布。

　　我坐在凳子上，摔伤对运动部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会处理也不奇怪。

　　他蹲下细细擦药，我膝盖的伤口涂了药冰冰凉凉，还有一丝痛感。

　　我只能看到他低头垂下的睫毛，手冢国光忽然道：“痛吗。”
　　关心的问话都是硬邦邦的，仿佛是训话。

　　我：“有点。”

　　力度变得更轻。

　　医务室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两个同样面瘫话少的人恋爱相处张力基本为零。
　　我们的恋情拍成电视剧都会扑到地心。

　　“部长，你的日常反思呢。”手冢擦好药，撕纱布。

　　我一愣。
　　哦，我每天不管是学习还是田径都会总结一番，有时候只是一句话而已。
　　以前是我一个人说，现在有了一个听众。

　　我：“鞋带，自己的问题。跑步之前应该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手冢国光：“抬脚。”

　　我抬脚踩在另一个凳子下面的杆上。

　　我：“早上有一节课走神了。”

　　“我知道，国语课。”手冢国光好像笑了一下，好像又没有。

　　我说完了，安静下来。

　　手冢却开口：“没有了吗。”

　　我虚心求学：“我是否还有什么不足呢？”

　　纱布被他一圈一圈缠绕。
　　其实可以不用纱布的。

　　亚麻色的发在余晖中披上一层红，他抬着头，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今天没有在和我单独相处时应该换上的女友思维，阿雾，你的认真呢？”

　　我一顿，的确，谈恋爱我也是认真的。

　　我停顿几秒：“等会儿想去一家店买运动头带。”

　　手冢国光绑好纱布，站起来时顺手将我垂下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另类约会？可以。”

　　最后出校门，我已经能走路，但是看到他伸出的手掌还是搭上去。
　　我认真问：“这是牵手还是对伤员的帮助。”

　　手冢国光认真答：“是牵手，也是对恋人的帮助。”

　　“好的。”

　　相叠，他完全包住我的手，像是被温暖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