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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魔头的心思很难猜 ...

  •   关于为何要一口咬死自己就是楚旭,这问题上官黎能找出有千百种答法,其中不乏举重若轻又合情合理的能将问题搪塞过去。至于猎物,可以循循善诱,然后徐徐图之。

      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觉得,再厚的霜雪也得敲出一条裂缝来才能渗入暖意。所以他义无反顾,将真心一吐为快。

      不得不说,楚旭的消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并非完全脱离了掌控。他没指望过对方能马上接纳他的心意。消化嘛,需要时间。

      因此楚旭不见的第一天上官黎并未有多担心,觉得他冷静几天就回来了。

      到了第三天,楚旭还未回来。他莫名少了几分胸有成竹。

      第五天,他开始想他去了哪里。他不是还要突破境界吗?应该不会离开太久吧。

      第七天,他开始有些焦躁。

      第十天,他在楚旭房里对着空气破口大骂:不就是说句老子喜欢你,用的着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吗?
      吓得冷雨潇以为自家师父疯了。

      第十二天,他彻底慌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寒蛊出了什么问题?他会不会有什么暗伤没告诉自己偷偷去疗伤了?总不至于是严平那厮半夜爬回来,他一个人跑去跟人打架了吧?

      上官黎愈发寝食难安,终于坐不住了。第十三天的清晨,就在他一夜未眠一个打挺从床上下来决心要出门寻人的时候,他听见了院子里的响动。

      他回来了!

      上官黎匆匆披了上衣冲出了屋子,就看见了院子里的人。紧张的心绪终于得以缓解,欣喜漫上心头,他走上前去,“你……”
      然而话未说完就卡在唇边,上官黎整个人僵住了。

      楚旭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在那酒气中杂糅着一丝脂粉味。烟花柳巷特有的脂粉味。

      上官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嗅觉的灵敏。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楚夹带着失望裂成满腔的愤懑。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用足够的耐心浇开枯木融化寒冰,可刚刚表明心意的对象转身就去了青楼,这就好比一颗真心捧到对方面前人家甩手就扔进沟渠还嫌不过瘾,非得倒盆屎/尿上去生怕你烂得不够快……杀人都不带这么诛心的!

      上官黎再次开口,将方才要问的话问完:“你去了哪里?”声音出奇地冷。

      楚旭面色平静,眼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意,“皇都。”

      “皇都哪里?”

      “金陵阁。”

      皇都金陵阁,据闻聚集了整个大渝最艳丽的花朵,不论雌雄,百花齐放。就连上官黎这种对皇都不甚熟悉,对烟花柳巷更是生疏的“土包子”都知道,那是花魁能拥有最高身价,男人能实现所有“梦想”的地方。

      眼前这人不仅去了,还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是啊,他有何不能承认的?上官黎自嘲地想。我是他什么人,他去温柔乡里蹚一趟还得问过我么?

      已经裂开的心又抽搐了一下。指甲扎在掌心的疼痛感让他在铺天盖地的愤怒中找回一丝清明。

      上官黎直勾勾地瞪着对面那人:“好,很好。楚子晴,你很好!”

      有时候眉间一抹似有若无的疑惑就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楚旭此刻就现出了那种疑惑。

      黎明之际,一缕晨曦划破黑夜,上官黎眼里的光却暗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他不再看对面的人一眼,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他竟然去逛窑子了!至于吗?说句不喜欢有那么难?”

      皇都秀水轩后院里,蓝衣青年披着夜色风尘仆仆闯进屋子,不等对方招呼就兀自坐在了白衣人的对面,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面上神色很是委屈。

      穆长清一双白瞳“看”过去,“阿黎?你怎么来了?”他既意外又一头雾水,“谁去逛窑子?谁不喜欢谁?”

      在一旁帮忙热酒的肃庭似乎对这位毫无礼节的不速之客十分不满,满脸不悦地盯着对方。

      上官黎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你看我做什么?我有话对长清师父说,你回避一下!”

      肃庭:“……”
      谁给你的脸!

      穆长清知道自己这位师侄同这厚脸皮的徒弟不同,心里再憋屈也不晓得如何同人吵架,安慰似地在肃庭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老李说新订的布匹下午到了,文修你帮我去看一看。”

      肃庭充满敌意的眼神在上官黎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一声未吭地出去了。

      屋里只剩两人,上官黎将这些日子的苦水一股脑倒在了穆长清身上,浇了后者一个措手不及。

      穆长清听完沉默半晌,而后问了一句:“你……你看上子晴了?”

      上官黎:“我没跟你说吗?我以为你知道呢。”

      穆长清:“……”
      你什么时候说过……

      穆长清哑口无言,但要说上官黎对楚旭的心思他全然没有察觉好像也不太准确。自从这小子恢复记忆,对楚旭的态度确实有些耐人寻味。可先有楚旭即将走火入魔,后有常厉请兵除魔,他这心就一刻也没安宁过,更是不可能往其他的地方多放。这会儿听上官黎说完,仔细想来觉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穆长清将自己五味杂陈的情绪消化了一下,问道:“他真说他去了金陵阁?”

      “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上官黎愤愤然。

      穆长清思索片刻,继而又问:“他说他去干什么了没有?”

      上官黎:“去金陵阁还能做什么?难道只是去喝酒?”
      谁人都只楚旭对吃喝十分挑剔,既然已到皇都,美酒佳肴数不胜数,犯得着去金陵阁喝酒?

      穆长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是这种人啊。”

      上官黎心中苦闷,又闷了一口酒,直接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没了正形,“我不管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长清师父你让我在你这儿待会儿。”

      穆长清看着椅子上那只无赖很是无奈,就跟现在说“不”他还能乖乖回去似的。他忽然很想知道上官黎表明心意时楚旭那张脸上是什么表情。那家伙知道自己养的小狼崽子起了这样的心思,心里炸没炸?

      想到此处,穆长清忽然发出一声笑,一声变成一连串,最后竟还收不住了。

      上官黎愕然。
      他拢共三个师父。一个杀人诛心,一个幸灾乐祸,至于另一个,说不定此刻正在天上看热闹呢!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可这话在上官黎身上似乎不太管用。秀水轩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那个人,然而他心里的不舒爽却丝毫无法缓解,反而愈积愈甚。而他解决不舒爽的办法就是找穆长清喝酒。

      这习惯很久以前就有。但凡上官黎有些什么不顺心的,当天晚上准能在穆长清的小院里找到他。而让年少的上官黎不顺心的缘由也从来就只有一个——楚大教主。

      穆长清仔细一想不禁觉得惊奇,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竟是一点没有变。

      上官黎喝了酒说话颠三倒四还滔滔不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

      “你说他至于吗!我哪里不如金陵阁里的那些庸脂俗粉?”

      “他当面拒绝我会死?”

      “我也要去金陵阁!谁怕谁!”每每说到此处,激愤昂扬的上官黎就会萎靡下去,自怨自艾地嘟囔,“别说金陵阁了,我去哪儿他都不会在意……”

      待他顾影自怜矫情完了,新一轮的痛斥讨伐又将开始,周而复始,不疲不休。

      且不说肃庭有多烦他,日子一长连穆长清也被他缠得头疼。终于在第十天,秀水轩当家给地狱谷去了封信,信中寥寥数语言简意赅——“酒鬼逆徒在此,速速来领!”

      不到半月楚旭就到了,果不其然还跟着个冷雨潇。

      冷雨潇一进门就将喝至半醺的上官黎一把抱住,“师父,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一声不响跑皇都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太师父,“一知道你在这儿,我和太师父可是担心得马上就赶过来了!”

      上官黎先是一愣,余光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楚旭,目光却故意不往那边去。他从冷雨潇怀里挣脱出来,敲了敲她的脑袋,“担心?我看你是闷的吧!”

      冷雨潇背对着楚旭,用嘴型对上官黎无声说道:“太师父要逼死我了!”

      自从上官黎不知所踪,楚旭不仅不让她出去寻,还每日盯着她练功。冷雨潇第一次意识到师父的重要性。没了师父来打发太师父的时间,她的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

      上官黎心道:你太师父逼死的可不止是你……
      他沉着脸放下酒杯,“长清师父,今日这酒不太行,明天还是换一种。”说罢拉起冷雨潇就往外走,经过楚旭的时候连头都没侧一下,“潇潇,陪师父出去散步。”

      酒因何不香穆长清心里明镜一般。他满脸无奈地听见死要面子的某人“仓惶”逃去,然后又听见楚旭踱步到自己身边落了座。

      对面的无声坐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他也是你徒弟!”

      “是啊,都是师父,你说他倾慕的怎么就不是我呢?这小子眼光不行。”穆长清语调温和,连调侃都如霁月清风。

      被倾慕的那个闻言沉默不语。穆长清以为自己难得呛住了怼死人不偿命的楚大教主,灰白的瞳中盈满笑意。

      可就在他兀自饮了口酒以作庆祝之时,楚旭忽然开问道:“你想被他倾慕?”

      这一问煞有介事的程度让穆长清险些一口老酒喷在地上,还被呛得肺都要咳出来,好不容易喘上气就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无福消受,敬谢不敏。”
      穆长清咳干净了,又喝了口酒润了润嗓才继续道:“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

      “想什么?”楚旭盯着桌上酒壶,却不动手倒酒。

      穆长清轻叹一声不再问了。要么是装傻,要么是真傻。装傻的你问不出来,真傻的你问了也没用。

      许久,屋里都只有穆长清不紧不慢小酌的声音。

      楚旭忽然打破沉默:“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

      穆长清今夜第二次被酒呛着。他强忍着没有骂人,平静下心绪反问道:“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

      谁知楚旭回答得毫不犹豫:“不知,不曾试过。”

      穆长清觉得今夜与酒八字犯冲,干脆放下酒杯不打算再饮了,“不曾试过?那你去金陵阁是去干什么的?”

      楚旭:“去确认一件事情。”

      穆长清:“何事?”

      楚旭:“我需要知道,是否所有男子亲近于我,我都会有同样的反应。”

      穆长清稍稍一滞,突然表情变得怪异,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往下问。但事关徒弟终生幸福,不确认清楚再闹出什么误会他可消受不起,于是问道:“什么反应?”

      楚旭思索稍许,坦诚回答:“心速加快,气血上涌,与走火入魔前兆差不太多。”

      穆长清闻言先是愣了半刻,继而哈哈大笑,笑得楚旭皱起了眉。

      穆长清道:“子晴啊子晴,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你还用得着来问我?”

      楚旭眉头蹙得更紧,不知听懂未听懂。

      穆长清忽然觉得心累,“我道多大件事儿,就不该去操/你们的心!”他摆摆手,“行了行了,回你自个儿院儿里去,别打扰我休息。对了,走的时候把这酒给你徒弟带上。”说罢将酒壶推到楚旭面前。

      楚旭看了眼酒壶道:“他说这酒不好喝。”

      穆长清笑道:“你把刚才同我说的话再对他说一遍,保证这酒就好喝了。”说完又觉得很不甘心,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得罪了徒弟自己哄,下次别再放出来霍霍我!”

      楚旭长眸微细,“他生气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对他解释?”

      “因为他会伤心。”穆长清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戏谑已没了踪影,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严肃。

      楚旭一怔,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继而陷入沉默。

      穆长清眉宇间那分严肃转瞬即逝,他“瞄”了楚旭一眼,“解释一句你会死?再说你要真不在意,会来的这样快?”

      从皇都到地狱谷,正常走要月余,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月,而从穆长清的信离开秀水轩到楚旭上门还不到半个月,不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就是在用轻功赶路,不管哪种都跟“与我何干”不太搭得上边儿。

      “我在督促冷家丫头练轻功。”楚旭道。

      穆长清心中长叹,不禁心里对冷雨潇生出几分同情,难为了姑娘小小年纪还得忍受这俩作货无理取闹。他懒得再听某人嘴硬,打算再次赶人,手刚抬起来,却猛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阿黎那小子表明心意的时候是亲上去了吧。那这人说的“去确认反应”……

      他嘴里没酒,却莫名觉得又被涌到喉咙口的老血呛着了,“你在金陵阁待了那么些日子,不会是安排小倌儿们排着队来亲你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魔头的心思很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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