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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一物降一物 ...

  •   齐王披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一袭银裘走进这已成废墟的小院,身后是一小队黑甲铁骑,紧跟在他身边的除了聂千舒还有一人。
      此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甚至未过而立,虽相貌平平无奇,但一双眼却如猎鹰一般。一袭暗红修身锦服昭示着他的身份,由官帽腰带来看,这位赤衣卫官阶应该不低。

      黑甲铁骑一言不发在包围圈中清出一条路。齐王对两旁手执火器的众人视若无睹,边扯袖口擦着鬓边细汗,边踱着悠闲的步子朝上官黎走去。路过纪营的时候他稍稍停顿片刻,侧眼抬眉似乎很是惊讶:“这不是纪将军吗?怎么,回东境会路过我北漠?”

      轻飘飘一句话,问得纪营神色一凝。

      齐王似乎并不指望对方回答,信步向前,然后停在了铁笼边。他饶有兴味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稍显狼狈的上官黎,神情似笑非笑,“看来魔头抓到了。”

      “魔头”看见救兵格外乖巧,默不作声,听候“发落”。

      齐王转过身面向纪营等人:“本王奉命缉魔,幸得纪将军相助,不胜感激。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本王,纪将军可以带你的人回去了。”他嘴角带笑,话也说得客套,却与人以难以言喻的压迫之感,

      四周寂静,执火器的兵士无一人收枪,亦无一人后退。

      集众人视线于一身的纪营不发一语,傲然凝视眼前甚显年轻的亲王。在此之前,他虽从未见过圣上这位十二弟但也有所耳闻,及冠封王却不理政事,掌管北漠黑甲铁骑却连军营都没去过几次。不过是个连战场都不知长什么样就军权加身的皇孙贵胄,还不至于一声令下就让他唯命是从。

      聂千舒提手按剑,那赤衣卫犀利的目光也紧盯着纪营。

      齐王伸手压下自家护卫即将出鞘的长剑,垂头轻笑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敛了笑,方才的悠然神态一扫而空。他长身挺立,平日里被温和笑容掩盖的锋利五官自带凌然,虽未披甲却威严陡生:“圣上命你等回东境戴罪立功,纪将军不在疆场御敌,却私自领兵来我北漠。将军可知,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纪营面不改色,无丝毫退让之意,肃然反问:“敢问齐王殿下,掠我疆土者是敌,杀我主帅者又何以不是敌?”

      齐王笑了一声,神色间似有鄙夷,“甲胄将位加身,行事却如江湖莽夫一般,我看你那三十大板是白挨了。还是说……”他微微停顿,语意更冷,“常厉未做之事,你要替他做了?”

      质问如尖刀,扎进纪营肋间最薄弱之处,握在长枪上的手明显一紧。
      他怎会听不出齐王言外之意:常厉未反,你要替他反吗?

      眼前这位显然已经知晓东境之事,他既奉皇命而来,那么皇宫那位岂还会蒙在鼓里?

      纪营仿佛看见了东境即将掀起的一场改天换地的腥风血雨。白虎军……没矣。

      他低声冷笑,笑声中尽显凄然。
      大将军一生为国却屡遭忌惮,即便如此也从未想过要反。百万白虎军为他马首是瞻,若不是害怕皇宫里那位釜底抽薪,他何苦要做这不可为之事?
      这世道何其可笑,只许人坐以待毙,不许人曲突徙薪。

      纪营抬头,正色回道:“齐王殿下此言差矣。若如殿下所言,我等已至穷途末路,又何来将位一说。不如就当个江湖草莽,手刃仇人岂不快哉!”

      “纪将军糊涂!”虽是呵斥,齐王神情却比方才缓和许多,所言也多了几分语重心长的规劝之意,”江湖草莽自可逞一时之快,但你从军数十载,可是为了快意恩仇?痛失主帅你心中委屈,但边境百姓可会因你委屈就免受侵扰,东尧大军又可会因你委屈便停火休战?常将军留给大渝白虎军百万,他们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纪营神色微动。齐王对常历刚才还直呼其名,现在却改称将军,还有大渝的白虎军……这是,什么意思?
      他听得出齐王意有所指,却又不敢往那处想,眼里纠结显露无疑。

      齐王知他疑虑何在,也不再绕弯,直接替他解了惑:“我离开皇都之前圣上已经应允,常将军麾下,皆为白虎军。”
      他稍作停顿,扫了一眼纪营身后的众人,又加重了几分语气:“将军可听懂了?”

      白虎军的军权启和帝必然要收回,但如何收却是难题。从布防图粗略估计,常厉私兵已逾十万,且遍布东境,强行镇压必生内乱。与其给敌人可乘之机,不如加以利用。常厉身死西境,无论是白虎军还是私兵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然而无主之兵也正是动摇之际,此时不罚反收,才是笼络军心的一着好棋。
      所以,自封王之后第一次踏足皇都的亲王才会斗胆进谏:“皇兄若想真正执掌白虎军,清君侧,不如收人心。”

      一直在笼子里安静听二人言语交锋的上官黎不禁侧目。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哪里会是那个疑心病早已病入膏肓的皇帝能想出的点子,必然是齐王的主意。
      人活着的时候忍让,是窝囊。人死了之后原谅,便是宽容。
      常厉已经死了,以谋反罪论,皇帝捞不着半点好处。反之,不必费一兵一卒,允许大将军保留最后的体面,对于本该掉脑袋的叛军而言,就是天大的仁德。齐王所谏,不过是让启和帝对整个东境宣告,君威不容挑衅,却可容情。
      要顺应君心不难,难的是顺应了君心还能保全千万人的性命。眼前这人做到了。

      他曾妄言齐王不像个王爷,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想得太浅。一个王爷,何以有如此帝王谋略。启和帝未必不是好皇帝,但大渝确实错失了一位明君。

      纪营怔然,似是仍不敢相信。
      半晌,他喃喃道:“圣上他真的……”

      齐王似乎早有准备,“有皇谕为证。”说罢看向一旁赤衣卫。后者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帛,交到纪营手上。

      纪营看完,目光落在字末的玺印上,手竟微微颤抖。
      他忽然单膝跪地,拱手低头,向齐王行以上将大礼:“天恩无以为报,末将愿肝脑涂地,护大渝山河安宁。”感的是君恩,谢的是眼前之人。
      一众将士纷纷收枪效仿。

      齐王摆摆手:“御旨已发往东境,你快回去领旨吧。”

      纪营起身,稍显犹疑地看向齐王身后的上官黎。

      齐王:“纪将军放心,关于此事,圣上必然会给白虎军一个交代。你只需去做你该做之事。”

      话已至此,纪营亦不好再犹豫拖沓。他对齐王再行一礼,领军告退。

      齐王长吁一口气,看向上官黎:“接下来,我们来谈谈你的事情。”

      上官黎苦了脸:“要谈可以,能不能先放我出去?”

      齐王刚要吩咐黑甲铁骑,那赤衣卫上前一步,“殿下,您答应过圣上。”

      齐王一滞,无奈轻叹一声,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走上前对上官黎和楚旭道:“烦请二位将这里面的药丸吞下,本王以性命作保,除了会封住真气两个时辰,此药绝无它效。”

      上官黎看了一眼那药瓶,对齐王淡淡一笑,接过来毫不犹豫就把药丸吞了。楚旭似是有些不悦,微微蹙起了眉,但也将药服下。

      上官黎笑着看向那赤衣卫:“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拆卸铁笼机关还真不是件易事,可见纪营在囚困魔头上着实下了功夫。几名黑甲铁骑在大雪天里累出一身汗来,让齐王一度后悔不该早早轰走纪营,应当叫他把人放出来再走的。

      上官黎刚恢复自由身,一双鹰般的眼睛就盯在了他身上。他夸张地做了个害怕的模样,噌地贴到楚旭身边去了。

      齐王看了一眼身旁的赤衣卫,笑道:“真气都被封了,陈指挥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他不会跑。”转头又问上官黎道,“快要冻死我了,有没有暖一点的地方说话?”

      小院已经塌了,上官黎带着齐王几人下了地窖,留黑甲铁骑在外头守着。

      地窖里幽暗,却弥漫着一股酒香。上官黎熟门熟路地点了油灯,一看果然黄酒撒了一地,角落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酒坛被刚才纪营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顿乱轰震碎了大半。上官黎撇了撇嘴,以表对暴殄天物之感叹。

      “这是花雕?”齐王闻着酒香避开地上的碎片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从幸存下来的酒里顺了一坛小的,一把撩开衣襟,拿旁边一个稍大的酒坛当凳子坐下,开了坛就往嘴里灌。

      上官黎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知该作何感想,岔腿坐在小矮墩上豪饮的齐王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威严尊贵的样子,要不是与生俱来的贵雅气质实难遮掩,简直就跟个兵痞无异。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陈姓赤衣卫,显然对方也不习惯,正表情略带一丝尴尬地将视线从齐王身上移开。只有聂千舒和楚旭不为所动,一个见惯不怪,另一个漠不关心。

      上官黎笑着也拣了一坛,用袖子擦去坛口的灰,打开递给了身旁的楚旭,然后又拎了坛用眼神询问另外两人,见那二人均无兴趣,才将酒放下,在楚旭身边找了个还完整的大酒缸坐下。他看着齐王调侃道:“看来殿下是渴着了。”

      齐王一坛酒很快见了底,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可不是吗,着急忙慌赶过来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还说了那么多话,能不渴吗?”他抬眸看向上官黎,多了几分严肃,“长话短说。漕帮的冤案可以平|反。常厉的事,亦可以不追究。”

      楚旭闻言,举起酒坛的手微微停了一下,目光侧过来。上官黎脸上毫无喜色,见楚旭端酒不喝,干脆抓着对方的手腕将酒挪到自己这边来凑过去嘬了一口,平静问道:“什么代价?”
      王锦鲤不在,天上不掉馅饼。

      齐王站起身来,也不拐弯抹角:“你挑断筋脉,废去武功。替你的死囚就在山下,只要你点头,面目模糊的尸体就会送往皇都,从此天下再无魔头。到时天高海阔,你想去哪儿都不会有人再拦你。”

      上官黎神色微沉。废去武功还可以再来,但挑断经脉就再无习武的可能。疑心重的人不喜给自己留后患,启和帝这是怕他有一天反悔了会找上门报仇。

      “不可。”上官黎未有回应,楚旭已断然拒绝。他将酒坛塞回上官黎怀里,自己上前半步,将人挡在身后。

      上官黎微怔,望着眼前背影心里一暖。

      齐王还要开口,楚旭将他打断:“我说,不可。”气势语气都不留任何商量余地。

      只听那赤衣卫冷哼一声,锃亮的长剑哗地出了鞘,“齐王殿下,此事似乎已有定论。”

      屋内空气陡然焦灼,仿佛哪里冒出一丝火星都能点着整个酒窖。

      齐王飞快地往二人中间一站,急得聂千舒上前就要拔剑相护。齐王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转头对那剑拔弩张的二人道:“你们这一个个的着什么急……哪儿来什么定论,定什么论?”
      他转头好言去劝那赤衣卫军官:“陈指挥使,万事好商量。要不您先出去透口气?要是觉得外头冷,陈指挥使也可先行下山回营里等消息。”见对方不做声,又补了一句,“就当卖本王一个面子。”

      年轻的指挥使沉默半晌,终是收了剑。他目光冷冷扫过楚旭,对齐王浅浅一揖:“既然殿下如此吩咐,卑职就出去等候。还请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齐王浅笑回应:“陈指挥使放心。本王既然答应过皇兄,就不会失信。”

      对方又行一礼,转身上去了。

      待听不到对方动静,上官黎终于现了原形,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口没遮拦地小声嘀咕:“那小子什么来头?看着年纪不大,也不知道这‘指挥使’是正的副的。”喝完拿袖子揩嘴的时候才发现齐王正看着自己,稍作收敛的同时尴尬地笑了一下。

      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挤兑别人,这小子到底是心太大还是缺心眼儿。
      齐王好气又好笑:“你管他是正的副的,你只需要知道他在我皇兄面前说话可比我管用。”他无声轻叹,转回正题,“明朝,我知道皇兄索要的代价绝非小事。本王力微,也只能求得如此。但你换个角度想想,无解之局能活下来才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齐王言辞恳切,叫上官黎一时不好回答。然而楚旭却再次抢在他前面开口:“齐王殿下,恕在下冒犯,不可二字,究竟是哪一个您听不懂?”

      因有授冰草之恩,楚旭对齐王向来比对其他人客气半分,如此分明的敌意却是头一遭。
      眼前二人让自家主子身陷险境,聂千舒心中本就有气,此时楚旭竟还出言不逊,他实在忍无可忍:“秦公子,您怎可这样不知好歹!常厉身死,军心动荡,民怨四起,大渝百姓和百万白虎军都在等圣上给他们一个说法。为了在圣上面前替上官公子求得一线生机,殿下不惜将先帝赐予的免死金牌都交了出去。他费心费力在宫里宫外四处打点,猜到纪营带人来找二位,又不眠不休披星戴月地赶到此处救人,一番苦心才有了今日解局的一丝可能,你们就连一点牺牲都不愿吗?”
      他转头质问上官黎:“上官公子,当年您父亲上官帮主为大义而舍小我,如今便是为了大渝江山的安宁,你是否也该有所担当?”

      面对聂千舒的愤慨激昂,楚旭面不改色,冷声反问:“你们的江山,关我何事?”

      “你!”聂千舒气急语塞。

      齐王却是一愣。曾几何时,得知真相的少年满腔悲愤也含泪这样问过他最敬爱二哥:“你的江山,关我何事!”
      世事轮回,那些字经由他人之口说出,打在他心上,仿佛叩击着无数被这江山大义吞噬的冤魂,发出无人能听见的怨愤回响。

      是啊,他李氏的江山,凭什么要他人心甘情愿地用血肉去填呢?
      可是——他的力量太小了。小到扭转不了乾坤。

      “你说的对。”齐王轻声道,像是一声叹息。

      聂千舒:“殿下!”

      楚旭凤眸一斜,“既然我说得对,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

      “子晴,”趁着还没一发不可收拾,上官黎从后面拉了楚旭一把,轻声道,“好了。”
      他走到齐王面前,对他行了一个大礼:“殿下恩情,明朝感激不尽。”
      他深知身为本朝最后一个亲王,那块免死金牌对于眼前这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感激之余,他心中也难免愧疚。他对启和帝毫无好感,对他的江山亦不觉亏欠,但对五次三番替他解围之人,他总得有个交代。“烦请殿下给明朝一点时间,我同他说说。”

      齐王看着他,张嘴却又发现无话可说,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跟聂千舒一同出了地窖。

      昏黄闪烁的火光中只剩下上官黎和楚旭两个。

      上官黎盯着楚旭看半天也不说话。
      楚旭一双凤眸冷冷瞪回去:“你想同我说什么?”

      上官黎像是一直在等对方开口,挨了瞪反而讨好地凑过去,一张笑脸没心没肺,颇有几分无赖意味:“我就想说,不过就是一身武功,没了就没了。就算我筋脉尽断成了个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废人,子晴也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楚旭眉心一凝,显然懒得听他瞎扯:“你要我说几遍?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为何不行?”上官黎问。

      楚旭不答。

      变换的光影打在上官黎脸上,一双星眸里笑意忽然就散了,“我身上的长生蛊一直都在,对不对?”

      楚旭还是不答。

      上官黎轻叹一声,食指揉了揉睛明穴,“所以一直以来压制我体内长生蛊的,原来是九霄心法。”
      他就知道,不过是废去武功变回个凡人,楚旭不至于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这人之所以如此坚持,只能是因为此事性命攸关。
      他停止服药是在去地狱谷后。更准确地说,自从他开始跟着楚旭习武,穆长清就再也没有给过他药丸了。他原以为是穆长清解了长生蛊,原来是九霄心法。
      难怪当年他才会威逼利诱地逼着自己跟他学功夫……

      “军心也好,民怨也罢,山河有恙无恙我都不在乎。但能同你一起天空海阔,想想倒是不错。”像是安慰一般,他牵起楚旭的手,温柔笑道,“就算内力没了,还可以靠药物压制蛊毒,长清师父这点办法总有。”

      楚旭眸中一冷,“正常人用药物压制尚有时效,一个筋脉尽断之人,你怎确定一定可以?”

      “那也不是一定不可以嘛。”上官黎好玩一般掐着对方的手指,好像他们谈论的真不是什么大事。

      楚旭眯细了长眸仔细看他,“所以,你是要赌?”

      上官黎只笑不说话。

      楚旭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就走。上官黎一惊,一把将人圈进怀里心中连连叫苦。
      哎哟我的祖宗诶……“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楚旭的回答毫无悬念:“你以为我赢过上面那些人需要用到真气?”

      上面那些你打的过,山下那些呢?您老没听见齐王殿下话里话外都告诉咱们山下还有人呢吗?
      上官黎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楚旭道:“你不是要赌?那又何苦等到人家把你废了的时候?”

      上官黎知道他困不住怀里的人太久,手没放嘴上却老实弃械投降,“谁说要赌了,有没有办法你总得让我想想。我想想,想想还不行嘛?”

      楚旭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神跟话语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白瞎一张俊脸,“那你想。”

      上官黎:“……”

      上官黎想了,想了一人一坛酒的时间,然后站在了齐王和陈指挥使的面前。
      “抱歉,这身武功我还得留着。但我可以帮圣上一个忙,说不定他老人家能够重新考虑考虑。”

      陈指挥使鹰钩一样的眼神看过来,将信将疑:“什么忙?”

      上官黎站直身板,“二位有一句话说对了,‘楚旭’必须死。”凌厉的眼眸中又透出一抹笑意,”既然要天下人信服,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怎比得上一个活魔头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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