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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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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恣发完一通脾气后,立刻就后悔了,他跑到了书房里,把门一关,靠着墙壁坐在蒲团上,仰着头,右手盖着眼睛。
他知道丛影对待他格外敏感小心,被他吼了这么一通,指不定要趴在床上偷偷抹眼泪。
可让他现在就拉下脸去哄人,这也不是个事啊……何况他是真的气极了。
他这么愁闷了一盏茶的功夫,书房的门被敲响。
白恣“啧”了一声,把手放下来,盘腿坐好。
“进。”
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推门而入,她穿着繁复的服饰,娇容云鬓,眸含春水,遥遥向白恣抛了个媚眼,千娇百媚,柔情似水。
白恣在心里哎呦了一声,头大道:“月姨你怎么来了?”
陈浮月用团扇抵着鼻尖轻笑了一声,道:“听说你的小影卫受伤了,我不得来关心一下小辈?”
她走过来,不见外地坐在另一个蒲团上,道:“我刚刚去看了眼,模样的确标致,我那的美人们都要逊色他几分,难怪你喜欢,只是憔悴得很,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刚哭了一场,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一股酸涩的委屈感涌上白恣心头,他把手臂搭在案几上,脑袋侧着枕着手臂,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月姨可知道水月谭的那只,被镇压百年的凶兽?”
“自然知晓,不是说已经被以扶正门为首的那帮人给斩杀了吗?”
白恣幽怨地盯着陈浮月。
陈浮月挥动团扇的玉手一顿,迟疑道:“难道,你的那个小影卫也去了?”
“他回来之后我就差人去打听了,南山的据点那也给我回了信,扶正门那些人本来只是打算像以往一样画阵镇压,结果丛影那个不要命的冲了上去,和那头凶兽厮杀了起来,打到一半,扶正门他们觉得有胜算,也都加入,这才成功斩杀了凶兽。”
陈浮月放下了手中的团扇,大吃一惊,“这么说,他算是单枪匹马把凶兽打了个半死?”
“差不多,他自己也被打了个半死。”
“好歹也是百年凶兽,能有谁全身而退?但你的这个小影卫当真有点东西,这凶兽怕是连你我也不能敌,他居然可以平分秋色,着实不错,还当什么影卫,当右护法又何尝不可,右护法的位置不是恰好空出来了嘛。”
白恣坐直了,头疼道:“这不是他当不当护法的问题,是他瞒着我!一个人!跑去杀凶兽!!这有多危险,但凡他武功再差点,可能就回不来了!”
陈浮月莞尔一笑,问道:“那他是为什么要去斩杀凶兽?总不能是闲着没事吧。”
说到这个,白恣心中一软,声音也不自觉放低放轻:“他是为了给我这个。”他拿出那块血玉石。
陈浮月挑眉,从白恣手中拿过血玉,展现出莫大的兴趣,她问道:“是水月谭凶兽的心脏?”
白恣点头。
“凶兽的心脏被挖出来就会变成一块血红色的玉石,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对修炼也极有好处,据说能用它提升内力。”陈浮月把它举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就算没这些功效,也是一块难得的好玉,啊~真是个贴心的小情人。”
白恣撑着头看她,思索片刻才道:“月姨,倘若寒枝为了送你一个东西,受了很重的伤,你会生气吗?”
陈浮月把玉石抛回给白恣,哂笑道:“阁主啊阁主,我和寒枝可不像你和小影卫,我们互取所需,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每天弹弹小曲,和我说几句贴心话,也就够了。”
“我看得出来,那个小影卫对你很是情深,可越是情深,越是容易自轻,别的不说,单单你是阁主他是影卫,就够让他自惭形秽,他自然想你做点什么,来证明你需要他。”
白恣道:“可是,我不需要他做什么。”
陈浮月道:“不是你需要,是他需要。他需要被你需要的感觉。”
白恣若有所思,又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陈浮月又拿起团扇放在鼻尖处,遮着半张脸抿着嘴笑,然后道:“我怎么知道?你得自己去把握这个度。”
陈浮月是看着白恣长大的,对自己的孩子,大抵总是偏心,陈浮月也不例外,她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因为我的话有负担,我自然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他受伤,你生气,是应该的,把他绑起来拿鞭子抽一顿也无可厚非。”
白恣点点头,很认真地考虑把丛影抽一顿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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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肯定是不能抽的,白恣晾了他两天,虽然没去看他,但是每天都会有婢女来汇报他的情况。
丛影知道白恣生气,这两天十分听话,吃饭喝药泡药浴,都按时完成,除了人有些恹恹的,其余一切都好。
白恣晾着他也不完全是因为生气,他前些日子看了记录阁中之人信息的典籍,发现丛影的生辰就在今日,他想亲手做一碗长寿面,可他在做饭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这两天没事就往厨房钻,尽管如此,做出的面也只是勉强能入口。
白恣正在厨房对着一碗咸齁齁的面发愁呢,绿萝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主子你怎么在这啊!让我一顿好找。”
“怎么了?急哄哄的。”
“那个,那个踞虎山庄的人来了,说要求见阁主呢,左护法已经在前厅接待他们了。”
“踞虎山庄?他们来做甚?”
踞虎山庄交情并不深,它不算小门小户,但也就如此了,远远比不上无相阁。
“左护法和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听了几耳,说是来和咱们打好关系的,还带了好多金银财宝!还有,左护法嘱咐我跟您说,不能因为咱们是魔教就不和邻里打好关系,催您快些去。”
白恣的衣服上沾满了面粉,他道:“知道了,我换身衣服就去。”
丛影受伤后一直都占着白恣的卧房,为了好好和丛影闹别扭,白恣这几天都睡在偏房,衣服的也是由下面的婢女从卧房拿到偏房。
但白恣想着今天是丛影十八岁的生辰,决定这个别扭就闹到这里为止,今晚要开开心心和他一起过。
他走到门边上,才一露面,已经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的丛影眼巴巴的看着他。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呢,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明明想立刻飞奔上前,紧紧拥抱着眼前的人,却害怕他生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白恣想笑,但是又故意板着一张脸,挑眉道:“怎么,不想理我?”
丛影的手死死抓住棉被,上半身往白恣这边倾,几乎要落下床来。
白恣这句话在他听来简直像是责备,他像是被吓到一样惊起道:“属下怎么会这么想!”
白恣走到床边,丛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白恣问道。
“恢复得很好,已经不疼了。”丛影不知道白恣有没有原谅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心中惴惴不安,小心的去看他的脸色,一看白恣又挑了挑眉毛,一脸不信的样子,又慌了神,改口说道:“只有一点点疼。”
白恣侧着脸,含糊地笑了一声,右手轻轻捏着丛影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然后弯腰,吻在了丛影的光洁的额头上。
“亲亲就不疼了。”
丛影瞪大眼睛看他,脸上还带着些茫然,白恣直起身,丛影还是一幅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直到白恣又笑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摸着他刚刚吻过的地方,结结巴巴地开口:“阁阁主原谅我了吗?”
白恣不重不轻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故意逗他,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转身去拿衣柜里的衣服,边走边道:“我得去前厅一趟,先换身衣裳,晚点会过来看你的。”
他在屏风后面迅速换好衣裳,向丛影抛了个媚眼离开了。
丛影的脸终于染上了色彩,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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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浮月其人,最是长袖善舞。在前厅和踞虎山庄的几个人聊得不亦乐乎。
见白恣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一番客套的相互恭维后,踞虎山庄为首的一个长相粗犷的大汉才嘿嘿笑道:“我们知道大人,金银珠宝奇草珍木,无所不有,就不拿那些俗物污了大人的眼,”他拍拍手,后面有两人抬出了一个大箱子放在白恣面前,“这是踞虎山庄精心挑选献给大人的宝贝。”
说完,又对谄媚的白恣一笑,满口黄牙都露了出来。
之前抬箱子的二人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坐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头略显粗糙的长发披散下来,模样好极了,美得雌雄莫辨,只是眼神涣散无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其余什么都没穿,他把身子尽可能地蜷缩起来,像是想要保留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哪怕他是以如此羞耻的,尴尬的,令人崩溃的方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