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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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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畔,彼岸花殷红似血,绚烂中隐隐透着一股森冷诡秘的气息。
不远处的奈何桥头,无数亡魂在鬼差的指挥下排着队等待过桥。
满脸褶子的孟婆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端到一女鬼面前,用喑哑冰冷的嗓音道:“喝了这碗孟婆汤,忘却前尘早日投胎去吧。”
女鬼闻言,一把推开孟婆手中的汤碗,神情慌张道:“我不喝,我不要忘却前尘。我还要等卓郎……我要等我的卓郎……”
类似的情形每天都会在奈何桥头上演无数次。一名鬼差打着哈欠,几步上前制住女鬼,而孟婆则熟练地端起碗想要给女鬼强灌汤药。
女鬼不知哪来的力量,竟莫名挣脱了鬼差的钳制,打翻孟婆手里的汤碗,从桥头一跃而下,窜入一旁的彼岸花海。
“站住!往哪里跑!”鬼差见状,连忙追上去,同时怒吼着掷出一张泛着金光的缚鬼网。
缚鬼网从天而降,女鬼眼看自己就要被网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道墨紫色的华光从她脚下迸射而出。缚鬼网触到华光的刹那,瞬间化为灰烬。
“我说这位姑娘,虽然你做鬼没什么重量。可你这么飘在我头上,总归不大好吧。”
女鬼睁开眼垂头一看,只见自己脚下正躺着一名紫衣女子。
女子枕臂而卧,手里还拿着酒壶,白瓷般的脸上带着淡淡微醺,迷离的双眸透着慵懒的风情,像极了四周盛放的彼岸花,冷艳而又诡秘。
“对不起,妾身一时慌不择路,没注意到姑娘在此小憩。”女鬼赶紧将身体从紫衣女子头上挪开,随即又想起自己还在逃命,于是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先前还疯狂追赶她的鬼差此时却站在几里外,迟迟不敢上前,好像忌惮着什么。
梦瑾惜揉着额角,心道自己今日真是不该出门。先前才与几个嘲笑她的魔族打了一架,好不容易躲到这里喝闷酒,结果又被一女鬼扰了清静。
梦瑾惜以为女鬼是了迷路,抬手指了指奈何桥方向,“过了桥一直朝北走就是冥界。到了那里,该赎罪的赎罪,该投胎的投胎。”
女鬼一听到“投胎”,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不不不,我不去投胎。我要等卓郎,我和他已经说好,要相约来世。”
每天从人界去往冥界的亡魂多如牛毛,总有一两个痴心痴情不愿投胎的。
梦瑾惜酒劲上来了,起身准备找个安静地儿睡上一觉,可这女鬼却像是赖上她了,一直飘在她身后,不肯离去。
“你跟着我干嘛?”梦瑾惜转头问女鬼。
“这位仙子您大发慈让我跟着吧。您一走,那鬼差又要来抓妾身。”
在凡人眼里,行善的都是神仙,作恶的都是妖魔。那些鬼差不过慑于她身上的威压而不敢靠近。这女鬼就将她当成了女仙。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魔域公主呀!
梦瑾惜没好气道:“就算你等到了你的情郎又能怎样?顶多也就一起去投胎。人海茫茫,谁知道你们下一世还能不能再相遇。”
女鬼从未想过这些,一脸惶恐道:“那要如何是好?请仙子教我!”
梦瑾惜想赶紧打发走女鬼,于是道:“人死后,轮回转世命数难测。若想来世再续前缘,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三生石上刻下彼此的名字。这就是所谓的‘缘定三生’。”
女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切道:“仙子可知那三生石在何处?”
“酆都城内,忘川源头。你沿着忘川逆流而上,便可见到。只是亡魂若想进入酆都城,就必须喝下孟婆汤。否则,守城的鬼差是不会放你进去的。不过你放心,孟婆汤也不是喝了就立刻忘却前尘。你执念越深,孟婆汤起效就会越慢,你就有时间找到三生石。这也算是上天对有情人的考验。”梦瑾惜半真半假地忽悠道。
女鬼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向梦瑾惜福了福身,“多谢仙子指点。”说完,便转头飘向不远处的鬼差。
打发走了女鬼,四下又恢复了寂静。梦瑾惜重新在花丛中寻了一块青石躺下。
迷迷糊糊间,眼前忽然出现一双月白金丝靴子,泛着粼粼波光的锦袍……
梦瑾惜目光顺着锦袍向上看去,那是一张如传说中上古神祇般俊美无俦的面容。
而拥有这副面容的男人此刻正神色冷淡地盯着她,薄唇轻抿着,眉间淡漠而疏离,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清冷华贵的气质。
梦瑾惜注意到,男人身上的锦袍是月华天蚕锦裁制的,据说只有金仙以上的仙族才有资格穿。她心中一下警惕起来,连忙站起身。
也不怪她如此小心。上古几场神魔大战,先天神魔大多战死。如今九幽还尚存一些上古魔族后裔。而天界早已经没有神族踪迹,只有一些靠着得道飞升的仙人。
这些年,仙族与魔族虽没再爆发过像上古神魔之战那样惨烈的大战,可小打小闹还是有的,所以双方关系十分微妙。
“即使那女鬼找到三生石,也无法在上面刻字,你为何要骗她?”男人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猎鹰般锐利的目光让梦瑾惜忍不住垂下眼眸,不敢与之对视。这样强的压迫力,她只在自己母尊身上感受过。
可一想到自己再不济也是黑水公主,不能在仙族面前丢了黑水皇族的脸面,梦瑾惜只好鼓起勇气反问:“这位仙上怎么有兴趣关心一只女鬼?”
男人淡淡道:“因为我就是她要等的人。”
梦瑾惜惊愕地看着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一面庆幸自己方才耐着性子没一掌将那女鬼拍得魂飞魄散,一面又暗悔自己多管闲事。
梦瑾惜当然不承认自己诓骗那女鬼,只道:“仙上有所不知,亡魂的执念只要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念力。亡魂可凭借念力将名字写在三生石上。我瞧着以仙上这般品貌,那姑娘执念肯定不浅,想来应该能成功。”
男人闻言,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梦瑾惜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赶紧补充道:“仙上若是不放心,大可追上去,替那姑娘在三生石上写一笔。”
“三生石对仙族可有用?”男人似乎一下来了兴趣,神情较之前柔和了不少。
梦瑾惜心想,你都已经是仙了,寻一凡人转世不就掐指一算的事?哪还用什么三生石?
当然她只敢腹诽,面上依旧和气地笑道:“我并没有试过。不过三生石既然是尊神女蜗留下的神物,对仙族多多少少会有些用处。”
“还未请教姑娘怎么称呼?”男人淡淡一笑,梦瑾惜顿时迷了心窍,竟一口报出自己真名:“黑水梦瑾惜。”
“梦……黑水皇族?梦姑娘方便的话可否给在下带个路?”男人言语虽客气,可神情却不容违逆。
梦瑾惜心下一惊,这人什么来头,知道她是黑水皇族,还敢使唤她带路。梦瑾惜瞧不出男人的深浅,但她可以肯定,这人修为远在她之上。
强者为尊,这是魔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梦瑾惜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笑道:“荣幸之至!”
冥界一直是九幽之地最特殊、最神秘的存在。
女蜗造人后,人族在神魔两族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了数万年。之后神魔衰而人族兴,女娲从中悟出天道自衡的道理,于是给人族定下极数,并在九幽西北之地划鬼域、设冥府。
人族生老病死通过冥府轮回,再怎么繁盛也不会超过女娲定下的极数。只不过,太平盛世人界活人多一些,颠沛乱世则冥府亡魂多一些。
忘川源头位于酆都城西郊一处山丘,山丘上有一块青褐色的巨石,巨石下方压着几口泉眼。不断有泉水从巨石底部缓缓渗出。
梦瑾惜和男人刚行至巨石附近,就见两只鬼争先恐后地奔向青褐色的三生石,然后发疯般用手在石头上拼命刻画。
只是执念虽然可以暂缓孟婆汤的效力,但对绝大多数鬼而言,他们那点微薄的念力不足以在三生石上留下任何印记。
两只鬼最后还是在孟婆汤的作用下忘记前尘往事,一脸茫然地站在水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鬼差带他们去轮回台。
梦瑾惜四下扫了一眼,没见着先前那女鬼,十分心虚地对身旁的男人道:“前面就是三生石了,仙上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不等男人回应,便逃命般御风而去。
男人微眯着眼,看着梦瑾惜远去的背影,笑着低喃道:“梦瑾惜……那你就陪本尊试一试这三生石的效力吧。”
随即,男人一挥手,三生石上赫然出现“梦瑾惜”三个字,名字后面有一条浅浅的金线,金线另一头则连着“昱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