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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妖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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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苗浑身一颤,从梦魇中苏醒。
她发现自己好像仍被困在湖底,但身周数尺之外似有屏障,并没有水,能够呼吸。
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但这个空间内像是本身就在发着晦暗不明的光,能勉强视物。
有一尾青鲤在十数步外游过,那些附带有符箓的铁链横斜着交织于前。
而令狐离的左手则是搂在她腰间。
“你怎么也来了?”她既惊讶又欣喜地转身去问,“我看到湖底有个法阵,想着过来看看,结果被卷入旋涡。这是在那个法阵之中?你也是被卷进来的?”
“是我自己进来的。”令狐离低叹一声,见她无碍便松开了手,“我们现下是在法阵空间的外层。”
余舒苗穿着的衣裙吸了不少水,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极为不适。
令狐离看她一直在拧着衣服,直接施展术法替她将衣服给烘干了。
会术法果然挺方便的。
余舒苗看见他就觉得安心。
“你可知这是什么阵法?”令狐离顺道烘干了她的头发,一边又开口问她。
余舒苗听他的语气就不像是在真心发问,摇头称不知。
令狐离沉声道:“是锁魂阵”
余舒苗听到这阵法的名字就觉得不妙,疑惑地抬眸看向他。
“令狐府中竟藏了个如此阴邪的法阵。”令狐离见她似是不解,继续道,“顾名思义,锁魂阵是用来拘锁魂魄的。凡入锁魂阵中的生灵,皆会被引发贪、嗔、痴三毒,遭到煞气摧残,如受千刀万剐之刑,直至魂飞魄散。”
余舒苗听他这描述,不安道:“那你该知道要怎么离开吧?”
她刚才在昏迷中梦到的那些事,难道是因为受到煞气影响?
“锁魂阵中对应三毒,有三处阵眼,变幻莫测,极难脱身。”令狐离却未有太大把握,“身在阵中,也就只能一个个去试了。好在煞气侵蚀还不会那么快。”
“你就不该入阵救我。”话虽这么说,余舒苗还是对他这种及时出现,救自身于水火的举动深受感动。
令狐离却道:“可你身陷锁魂阵,我怎能放任不管?”
还好他来了,否则余舒苗不是沉湖溺死,就是被锁魂阵中的煞气侵吞魂魄。
余舒苗按住了心口,感受到自己的那颗心脏在掌心下疯狂跳动。
可恶,她是对这句话动心了吗?
“不是说会遭到煞气摧残吗?那得赶紧破阵了。”余舒苗直接将话题转到眼下更为重要的事上。
“首先得找出那三处阵眼,不过这锁魂阵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令狐离细细查探过周遭,没什么头绪。
余舒苗更是对此一窍不通,只能等着他想办法。
令狐离转过一圈,轻摇着头道:“看来还是得先用老办法试试了。”
“什么老办法?”余舒苗的问话刚出口,就见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鲜红的血滴在法阵内这处空间正中央的地上。
血滴落地,很快就渗入其中,不留痕迹。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有妖族血统的关系,法阵中很快就出现了变化。
铁链上的符箓迸发出血红的光芒,如丝线般穿透令狐离的身体,令他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在结界中的三个方位同时出现三个法阵,如同门洞那般,似乎能通往不同的地方,但望进去皆是黑黝黝的一片。
“你还好么?”余舒苗关心了一句,又问,“这就是那三个阵眼?要怎么才能……”
话音未落,从那三处阵眼中骤然窜出三道黑烟,像是活物一般在半空中盘旋一阵后,往令狐离的身上撞去。
不会术法的余舒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黑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令狐离被击中。
令狐离受到煞气黑烟的冲撞,直接跪倒在地,眼眸顿时变得浑浊起来。
“狐狸!”余舒苗惊呼一声,朝他走近。
“你……”令狐离似乎在强行压抑着痛苦,额角青筋暴起,“离我远些。”
余舒苗见他这般,被吓到停住脚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被煞气侵体。
异化成妖物只是一瞬间的事。
令狐离满头墨发尽数变白,披散下来,几乎与他那对狐耳与尾巴融为一体。
他蜷缩着身子,张开嘴,露出了獠牙,自喉间逸出低狺。
余舒苗后退了一步。
令狐离似受到感应般,蓦地抬头,猩红的眼眸中充斥着血煞之气,直勾勾地盯住了她。
这才刚过月圆之夜呢,怎么就妖化了!
余舒苗心中狂叫不妙,身子却僵硬得没办法动弹。
令狐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发出一声充满威胁意味的咆哮,随后就向余舒苗扑去。
法阵之内的结界空间就这么大块地,余舒苗根本跑不开。
“等,等一下!”她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没解下挎着的雁翎刀,慌慌张张地却不知怎么就卡住抽不出来。
况且用刀又会伤到他。
眼见着令狐离已经冲到自己身前,余舒苗捏紧了拳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他胸口猛力锤出一拳。
就像是锤在了铜墙铁壁上,没见令狐离有什么反应,倒是她先觉得手疼。
没能拉开距离,余舒苗被扑倒,离他很近,能看清他满布血丝的眼中带着痛苦与迷茫。
令狐离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张嘴就往她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余舒苗本就力气不小,到了这危急关头,直接一个蹬腿将他给踹开了。
脖子上却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刺痛,表层的皮肤被令狐离口中的獠牙给划破,渗出血来。
余舒苗赶紧爬起身,捂住脖子,单手握住刀柄,看向令狐离,盘算着要不要直接给他一刀。
上来就咬她一口,可真行。
她正考虑着下一步行动,却见倒在一边的令狐离那头因妖化而变白的长发又逐渐染回了黑色。
“咳咳。”令狐离捂着胸口轻咳几声,吐出一口浊气,再看向余舒苗时,那双因煞气侵蚀而浑浊的眼睛变得澄澈起来。
余舒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他:“狐狸,你……没事了?”
“我刚才这是……”令狐离浑身使不上劲,就和月圆之夜妖化后恢复人身时的感觉一样。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消融在口中,他抬头又见余舒苗一直捂着脖子,满脸不安地看着他。
“我伤到你了?”他没有妖化后的记忆,但还是能感觉到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你也是受煞气影响,妖化之后不受控制嘛。”余舒苗大度地摆了摆手,“我没事,皮肉小伤而已。”
确实没什么大碍,被划破的皮肤很快就结了一层薄痂,除去有些红肿,已经没流血了。
“抱歉。”令狐离有些过意不去。
幸好没变成狐狸的模样,但从妖化状态中脱离出来后,法力仍损耗不少。
他这会儿想起余舒苗给他的那枚雾晶珠,便拿了出来,直接从中提取出一缕灵气,对法力稍作补充,勉强能应付得来这法阵中的变化。
“幸好你之前和我说过这事。”余舒苗总算又笑起来,“不然可就麻烦了。”
虽说他彻底妖化的时候是挺吓人的,不过现在倒有点可惜,没能看到他变成狐狸原形。
念及此处,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他的尾巴。
她这是觊觎已久了,令狐离的那堆尾巴看上去就是毛茸茸的,摸起来的手感一定不错。
令狐离却不动声色地侧身躲开了她的手,问道:“方才三毒煞气齐发,为什么你没受到影响?”
“啊?”余舒苗没能得逞,遗憾地收手,却见他指向游离在她周身却迟迟未对她发起攻击的黑烟煞气。
令狐离在摆脱煞气后,亦是暂时未再遭受二次侵蚀。
“不清楚,难道和我做的那个梦有关?”
令狐离还不知道这事:“什么梦?”
余舒苗挠了挠头:“好像是个噩梦,但我现在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那你是怎么解除妖化的?”
令狐离眸光一暗,想起之前那晚白宸和他说的话,道:“你是纯阴之体。”
“是啊,怎么了?”余舒苗听他再次提及此事,很干脆地做出确认,“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娶我的吗?”
“你的血能抑制我妖化。”令狐离把实情直接说了出来。
余舒苗摸摸脖子上的伤,恍然大悟,又觉得不对劲:“你答应娶我,是不是也和这点有关?”
令狐离真希望她有些时候别这么聪明,此时再想收回那句话是不可能的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点头道:“之前是有想过,利用术法替换血液什么的,但后来……”
“后来发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不忍心了?”余舒苗语带笑意,但明显心情不佳。
如果当初救下令狐离的人不是她,那在他眼中,她就只是个用来为他这半妖随时提供血液的人。
更何况这换血之术,想必是要让她做出牺牲的。
那还提什么一年为期的婚契,照令狐离这妖化后这六亲不认的模样,她只怕是挨不过几个月。
令狐离只问她:“你知道这事了?”
“白宸告诉我的,哦,他说他是你的兄长。”余舒苗在说出“白宸”这个名字时,头又隐隐地痛起来,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哥哥还在府中么?原来他已经和你说了。”令狐离对她的话产生了些许误会,还以为白宸将当初那个计划取消的事都和她说过了。
“这笔账等回去之后再和你慢慢算。”余舒苗看他一眼,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先从哪个阵眼开始?”
她觉得自己应当不会被这三毒煞气侵蚀神智,底气十足地准备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