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将军官配》唐月楼

26、只有陆离是草包

　　国公府里，龚淮安候在门前，沈恒之回来时，左边一个陆离，右边一个女子，这幅场景着实怪异，联想起沈大帅说的相好，他不禁沉思起来，莫非是自家大帅的一妻一妾？

　　龚淮安那张老气横秋的书生脸拧成皱巴巴的面团，把屋里的炭火烧旺了些，“大帅，天都亮了，怎么去了一整夜，这位是……”
　　他目光仔细打量着萧玉，萧玉长得英气逼人，一看就不是闺阁女子，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不符合大帅胃口啊。

　　他又看了眼陆离，太子爷那双近乎妖冶的深邃眸子，长身玉立的身姿，乌泽的长发，这幅俊逸之姿，更符合沈恒之审美。

　　当然，龚淮安在这自编自想一肚子的戏，沈恒之半点也不知道，他的手在围炉上烤了一会，身子渐渐暖和，介绍道，“这是阿玉，算我半个徒弟，她姓……”

　　沈恒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萧字。
　　龚淮安倏然瞪大双眼，惊讶道，“这是……”
　　他知道隔墙有耳，四处都是暗探，捂着嘴唯恐自己说漏，一双眼满露惊恐，来回盯着萧玉。

　　沈恒之抬了下手，虚虚地往下按，示意龚淮安放开他捂嘴的爪子，“先不说这个，今夜北区发生命案，死了几个官，那个叫方江的尸体不翼而飞，你查查他的底。”

　　“怎么查？祖宗十八代翻一遍吗？”龚淮安讷讷地问。
　　从何时开始，沈大帅对京官感兴趣了？京都的官僚数不胜数，随便抓一个都能和当官的扯上关系，死一两个官，不算大事。

　　“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师之子岳阳堪，”陆离解释说，“岳家是武官世家，岳太师岳止舟是当今圣上亲信大将，当年藩王企图拥兵造反，是岳止舟四处奔走，才使得削藩得以进行，事后又卸甲释兵权，入朝为官，他没有实权，陛下对他很是信任。”

　　沈恒之走到屏风后换了身朝服，府邸没有仆人，堂堂镇国公还得自己穿衣戴冠。

　　陆离说完，他哼笑了声，“狗皇帝信过谁？他谁也不信，那三个不过是他摆在朝中互相制衡的摆设。你们以为安文谦狡猾，殊不知岳止舟才是阴险小人。当年萧敬义何等威风，岳止舟四处宣扬自己追随萧家军，为萧大帅麾下一员猛将，实则是个马前卒。萧家出事后，他立马掉转风向，和萧家斩断关系，声称他早已发现萧家不轨之心。告发萧家，有他一份功劳。”

　　提到萧家，萧玉紧咬着牙，恨意难平。

　　沈恒之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竹簪，力气几乎将其捏断，愤怒不已地道，“岳止舟又无领兵作战的本事，收拾不了残局，又无力对抗北楚大军，他向陛下请旨去削藩，立功后，才成为当朝太师。”

　　陆离听完他说的话，点了下头说，“他儿子岳阳慎一看就是草包，傻不拉几，想把他大哥被杀的案子往安家和季家身上引，安大公子压根不想搭理他。”

　　沈恒之却不以为然，“岳止舟是正一品太师，在官场摸爬滚打全凭审时度势，他不算蠢笨之人，儿子必定不会这么蠢。”
　　陆离饶有深意地看他，“龙有九子尚有不同，你看我那个老爹生的儿子各个草包……”
　　“只有你是！”沈恒之听不下去，打断他，“他们哪一个都比你强！”
　　沈恒之的记忆始终飘到很多年前，元康帝的儿子里，几个年长中，陆正大义凛然，陆云寰温润如玉，哪怕是陆云恒，也是绝世才华的人物……
　　两个小儿子，陆离和陆云渊……那就不提了。

　　镇国公换好官服，眼看时辰不早，懒得和陆离废话，让龚淮安备车。
　　陆离准备上朝听一听昨夜轶事，也兴致勃勃地收拾好随沈恒之一并入宫。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太子，他一出现，朝臣们头痛得很。
　　从前是偷鸡摸狗不务正业，如今成了不管何事一通乱搅，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不仅如此，他还爱惹是生非。

　　前些日子为了东吴公主亲事，陆离连夜派人去北楚皇子府邸，冒充北楚探子的口吻给人家写告密信，要人家务必娶公主得东吴制丝术，转头又告诉正在修仙参道的督查院左都御史祝岐深，祝岐深十万火急地拉上都督府去搜家。

　　查到真相，祝岐深得知他们把北楚皇子冤枉一顿，正要发问陆离，这位太子立马调转枪头，声称他为了保护皇子，以免北楚质子蒙受冤屈，这才跑去告状。

　　北楚皇子不依不饶，闹到皇上那，陆离好一顿胡说八道，哄得陛下真以为他听到风吹草动，担心北楚皇子同他人里应外合互通消息，当着外臣的面，元康帝维护自己儿子，不痛不痒地把事情揭过。

　　类似这种事，太子做了不少！

　　京官们怕了陆离，接二连三上书请太子和镇国公早日完婚。
　　他们的用意陆离很清楚，早一日完婚，便能早一日废掉太子。
　　如此一来，大家都松一口气。

　　今日早朝，先议论一遍朝堂要事，东吴小公主入宫之事敲定后，又说了下乱七八糟的杂事，才扯到凶杀案。

　　京都皇城，皇帝眼皮下行凶，元康帝下令督查院祝岐深、大理寺卿何卓生、刑部尚书大国舅柳成文与小国舅柳成安共同调查，另外在小国舅提议下，容沉景这个“神探”也卷了进来。
　　京都设下一月宵禁，入夜后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随意乱窜。

　　由于死的是太师儿子，太师向陛下告假，在府中料理丧事，一下朝，不少官员前去岳太师府邸吊唁，顺道传达陛下旨意。

　　京都城中紧张万分，郊外的一座温泉山庄中，两个男人正优哉游哉的下着棋。
　　一个神秘的黑衣武者步履匆匆进屋，向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行礼，“大殿下。”
　　那个男人通身穿金戴银，贵气逼人，见武士入殿，眉梢扬了一扬，心烦意乱地把棋子往棋盒一扔，“你怎么办事的？”

　　武者跪在地上不敢多言，比年轻男人气势更甚的是他对面那人，约莫三四十岁，却是头发花白，戴着一张面具，看不出容貌。
　　只是，他身上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随时掐断他的脖子。
　　武者跟随主子多年，始终未曾见过那男子的真容，只知道他是大殿下千方百计找来的北楚谋士，主子称其高先生。

　　高先生淡淡地笑了下，一张面具下两只漆黑的瞳仁盯着大殿下扔棋子的那只手，清冷地声音温柔地唤道，“云恒。”
　　陆云恒深吸口气，敛去眸中怒意，对武者道，“我命你跟踪陆离，你怎么把岳阳堪他们杀了。”

　　武者急忙辩解，“不！不是属下所为，属下跟踪太子殿下到北郊荒山，发现他们不见了，折返时见到岳大公子带着方江入了揽翠居，属下跟去查探，北郊忽然起了大火，揽翠居忽然涌出一道流窜的黑影，那黑影像游蛇一般从地面划过，他们那些人就死了。”

　　“黑影？”陆云恒下意识地望着高先生，“会不会是……”
　　高先生目光沉沉，毫无半点波澜，指尖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是他。”

　　陆云恒难掩满腔焦急，额头上沁出细碎的汗珠，试探地问，“段四成知道吗？”
　　比起惊恐难安的大皇子陆云恒，高先生显得极为淡然，“想必早已知晓。”

　　陆云恒嗖的一下起身，彻底按捺不住，脸色刷白，自言自语道，“段四成会不会……不，他不会！他一双手脏得很，又觊觎秘法……”

　　高先生叹了声，云淡风轻地说，“大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段四成手眼通天，早已知晓那人回来，他没有动作，也许等着我们先动。”
　　“至于秘法……最后关窍在沈恒之身上，谁也得不到。”
　　“学习一卷秘法，足够受益终身，”陆云恒叹了口气，“得全部，会如神宗一样，长生不死……”

　　陆云恒的身子如一根紧绷的弦猛然绷断，目光颓丧而空茫，坐下来说，“陆离接近沈恒之，想必也是为了秘法。”
　　高先生摇了下头，“太子不知道世上还有那东西。”

　　“他当真是……”陆云恒想说，占着茅坑不拉屎！
　　和沈恒之这个绝世宝贝朝夕相对，多少人羡慕至极，且不说沈恒之拥有长生不死的秘法，光是得他指点一二，能功力大增。
　　他倒好，没捞到一点半点。
　　不，他从未想过捞什么。

　　陆云恒几乎是痛心疾首地咽了口老血，回头对高先生说，“陆云寰……能抵十个陆离。”

　　陆云恒比陆离大许多，本朝立嫡不立长，否则他老早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说起陆云寰，是皇室一大奇人，比起皇子出身，他令人熟知的身份是内阁首辅江延振的门生。江首辅为官清廉，不愿扯入朋党之争，不想像那三个似的门生遍布，故此，江大人说过，一生只收一个弟子，那个人就是陆云寰。

　　陆云寰天资聪颖，通礼法知大道，且处事圆滑，善于变通，为世人所喜，与刚直不阿的宣仪太子可谓是大相径庭，南辕北辙。
　　不止江延振，三只狐狸对陆云寰评价也很高，江延振几次上书请陛下封陆云寰为太子，但这个二皇子不爱入朝听政，无心夺权，跑去江南一带云游四海，无人知其踪迹。

　　高先生略一笑笑，“二皇子下落不明，太子废后，陛下定会封你为储君。”
　　陆云恒摇头说，“我不是觊觎皇位，是大秦皇子中，实在无人可依。老二不知所踪，老三是个只知舞刀弄枪的毛孩子，陆离更不必提，京都被他闹得鸡飞狗跳……”

　　“陛下将太子殿下和国公爷的婚事提上议程，废太子指日可待。”
　　高先生眯着眼挑起眸子，指尖若有若无地敲击着棋盘，默然半晌，道，“以段四成心机，和我们交换秘法卷宗，必是假的。”

　　陆云恒点头说，“的确，卷宗辗转多年，怎会完好无损？好在我们留有一手，没给他真迹。”
　　高先生没说话，算来算去，情形和当初并无两样。

　　当年，神宗与先帝关系甚好，他将四派留下的秘法交给先帝，先帝不愿人人争夺，更不想引发事端，派贴身太监毁掉卷宗，那个太监便是段四成的师父。老太监面对这样的宝贝，动了私心，可他忘了，私心人人皆有，尤其是面对这样足够引起腥风血雨的长生不死的秘法。

　　段四成私自与元康帝勾结，除掉老太监，欲抢夺卷宗，岂料，元康帝的亲弟，仁厚的宏王得知消息，欲将秘法毁掉，又不知被哪个属下反水……
　　如此闹腾，卷宗四分五裂，下落不明……

　　沈恒之深知自己造孽，想毁掉这东西时，却怎么也找不到。
　　好在，他自己是秘法关窍，没有他，那些人突破不了最终一关。

　　昔年卷册几经流转，段四成持有一卷，还有一卷落入大殿下陆云恒手里，其他的不知在何处。

　　高先生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随即收回目光，将棋盘上对方的死棋一颗颗拾起，陆云恒发觉自己死了一大片棋，啊的叫了一声，懊恼地猛拍额头，“大意！大意！”

　　高先生浅浅笑着，“世间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怪物要回，就让他回来吧，京都许久没这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