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弈末ov

2、网吧

　　晚上的温度依然有点高，程秋远在烧烤摊坐了一会儿就不行了，拿出手机给大山打电话。
　　“你小子怎么还没来，知不知道我在那儿都快热死了。”
　　电话那头先是嘈杂，然后安静下来。
　　“对不起啊，兄弟我实在走不开，家里出了点事。”
　　程秋远皱眉：“是叔叔阿姨又吵架了吗？”
　　大山“嗯”了一声，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对着电话哭了起来：“他们整天就知道吵，考虑过我吗？”
　　“那你还待家里吗？心情不好就出来，你哥我来安慰安慰你。”
　　“去你大爷的。”大山被逗笑了。
　　听大山笑了，程秋远说：“你不方便我就挂电话了。”

　　“大山家去了不合适，酒店旅馆我又没有身份证，只能网吧凑合了。”程秋远走在街上，但是三年没回来，巨大的变化让他一脸蒙逼。
　　？？饭馆呢？网吧呢？我的快乐天堂呢？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程秋远摁亮手机，已经快十点了，他叹了口气，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艹，林落？”
　　他连忙躲进小巷子，林落似乎在找人，程秋远又掏出手机给大山发信息。
　　“你不是说林落已经回家了吗？怎么我在大街上看见他了？”
　　“不对啊，明明我跟他说了……”
　　程秋远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骂道：“你怎么脑子这么笨啊。”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去找了，哎，这不对，他干嘛找你，平时林落也没提起你啊，你是不是在国外得了被害妄想症？”
　　程秋远望向外面，已经没了林落的身影，他松了口气，正准备走出去，后面搭上来一只手，吓得程秋远反手把后面的人钳住。
　　那个人疼得倒抽气，说：“小远，是我。”
　　程秋远愣了下，半天才认出是林落的声音，松开手。
　　程秋远：“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林落活动了下手腕，问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就想来看一下，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程秋远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毕竟是自己先下的手，他一个鞠躬，说：“对不起。”
　　“还要不要我再给你鞠一个？”
　　林落笑着说：“我还没死呢，你鞠这么多躬干嘛？”
　　程秋远：“那我走了。”
　　巷子里很黑，而外面的世界亮堂，走出来，程秋远回头望了下林落，没有笑意，跟三年前一样。
　　“以后别来找我了。”
　　林落跟着走了出来，问：“你不回家看看叔叔？”
　　程秋远吸了口气，回答：“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我家，我就回去。”
　　“小远……”
　　“别这么叫我，恶心。”

　　小时候，程母经常带着程秋远出去玩，而程秋远总会问程父怎么没来陪他玩，程母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爸爸去工作了，以后他会回来陪你，天天跟你玩。”

　　而林落七岁生日那天，小小的出租屋里来了个陌生男人，他问林霞：“这个叔叔是谁？”
　　林霞摸了摸他的头，指着程父说：“他是你的爸爸，我们是一家人。”
　　程父看着一墙壁的奖状，顿时生了私心，比起程秋远，林落真的优秀太多了。
　　“爸爸一定会实现我们小落的愿望，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嗯，我的愿望就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多年以后，林落的愿望成真了，而程秋远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网吧里，程秋远趴在桌子上，前台的老板走过来说：“怎么了？这么晚还在这儿啊？”
　　程秋远抬起头，问：“老板，问你个事，老街口的那个网吧去哪儿了？”
　　老板想了想：“好像两年前这一带整改，给拆了。”
　　程秋远重新趴下，嘟囔着：“怎么拆了，我还想去看看呢。”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网吧就为了打发时间，两年里他见过很多像程秋远这个年纪的少年，他们大多迷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
　　但是程秋远。
　　他猜不出程秋远此刻的心情。
　　也许他很悲伤，但下一秒他又能笑得很开心。
　　他很擅长伪装自己。
　　“有酒吗？”
　　老板：“我这里是网吧，不是酒吧。”
　　“哦。”
　　老板：“我这个网吧是不准未成年人来过夜的。”
　　“是吗？”程秋远把脸枕在手臂上，问：“那你放我进来干嘛？”
　　“我看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样子又跟小孩儿一样，我就猜你是和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干脆放你进来。”
　　程秋远再次趴了下去，声音闷闷的：“才没有吵架，你猜错了。”
　　老板看他这个样子，没好多说。

　　程秋远回国的第一个晚上，在城区的小网吧里渡过。

　　早上，程秋远被电话吵醒，一看是程父的，他接通：“干嘛？”
　　“你长本事了，不回家你去哪儿了？又跟什么人鬼混去了，快回来！你妈妈的遗物还在这儿，不回来我通通烧了！”
　　程秋远忍不了：“你是有病吗？拿这个威胁我你还是个人吗？”
　　“你说什么？我是你爸爸，我有权利管你，怎么管是我的事，你不回来难道是不想上学了？”
　　“你爱上就上，关我屁事，傻逼。”
　　老板端了碗豆浆和两个馒头给程秋远，问：“谁啊？火气这么大。”
　　程秋远咬了一口馒头，说：“我爸。”
　　“爸？”
　　“哎。”
　　老板笑了，拍了下程秋远的脑袋说：“小子，占我便宜，快吃，等下结账。”
　　“果然要钱，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