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尼斯库罗斯

7、行军

　　禅与距不修有七日路程，还是关九急行军，沿河道遇上的敌人只有零星，正验证了周悦所说的大部队会到灵山去集散，再在支流河道分散攻击。因此她这边拖得时间越久，周悦面临的敌军压力就越大。
　　关九心急如焚，可禅与值守严密，哨兵早就发现了山下的异动却就是不出山门。
　　连着几天无突破口，正为难间，关九收到了传令送来的周悦书信，信中只是道让她莫要挂心灵山战事，并询问此地雨季在何时。
　　关九不解，周悦身边就有辽南本地士兵，她若要知晓雨季问一问就可，莫非此问另有他意。
　　关九再略一想就明白了，当下便将接下来的部署说与部下。

　　不多日山中下起了雨，雨势滂沱，雨雾与山岚交织，将整片山区笼罩在朦胧之中。

　　禅与山上有人曾是三殿下门客，对兵书略通一二，他知道此地出现官兵不对劲，而乐峰那位先生多河道取风定关的策略，本应将之束缚在关卡附近。如今攻到此地，必经之路不修定然已经失守。前线有变，他也想将官兵阻击在此，再通知那位先生早做防范。
　　可是连等了数日，自己闭门不出，对方也能沉得住气不攻上来，那门客正忧愁，就碰上了这天降大雨，而雨中山下那连着几天冉冉升起的炊烟变少了。

　　原来已经到了雨季，这条河本来就是悬河，河水上涨，倒灌上岸会将官兵的营地淹没。为保平安官兵只能往高处去或撤回去。稀少的炊烟是殿后的部队，是本营空虚的提示。
　　门客便劝说首领奇袭山下，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首领听了门客的建议，亲自带兵冲阵，可奇袭队刚下到半山腰，山上的寨子就被偷袭了。
　　原来关九等的便是大雨的掩护，早早地绕到后山，在敌守冲阵时从后山攻打寨子，又从山顶俯冲而下，与本阵的小分队夹击敌军于半山腰。
　　寨主于慌乱逃亡中被乱石砸死，关九将剩下敌军尽数俘获，唯独那名门客一开始就匿在寨中，见势不妙抄小路逃走。

　　雨势不见变小，还将停靠河岸边的船只都冲走了，关九命人清点了敌军战马，不足百匹，她便将队伍一分为二，部分随她骑马突袭辰生，部分留在原地伐木造船，稍后跟上。

　　沿河小路由石子堆砌而成，逢河水上冲，乱石溅起，马难成行，便是这样的路，也要不停歇地往前，哪怕早到一刻，周悦在灵山的负担就减轻一分，关九生怕去乐峰迟了，灵山就变成周悦的埋骨之地。

　　这场雨下足了半月，先锋队堪堪赶到辰生时才缓和下来，倒是没等援军到来，关九就拿下了此处。原来寨里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在暴雨后的树林里里找蕨类充当粮食，对突袭毫无防范。一问之下才知乐峰的补给粮队迟迟不到，大伙儿已经断粮数日，只得将蕨类作为口粮充饥。

　　关九陷入了沉思，与周悦分别之时，她心中尚有不解之处，此刻却都已明朗。

　　“文臣武将，各显神通。有你这样上阵杀敌万军中取人头的人，也有我这种在后方运筹帷幄的人。”

　　月余前的话言犹在耳，是她小瞧周小侯爷了。
　　此时她只想更快一点再见到那人，曾有过的不满与怀疑，掺杂在如今的钦佩和更多不明的情绪中，满腔的思绪从未如此热烈，她想与那人喝酒对谈，享人间清风，赏天上明月。
　　可为此，或许还要等上更长的时间。

　　关九挥去了心中杂念，整顿军务，收编了一部分因为饥饿而投靠他们的辰生山民，等待援军前来汇合。
　　见到了雨季末端之时，两军汇合直冲乐峰，敌人仗着石头山城坚固难攻，闭门不出，关九却对此早有准备，令将士围城，原地修整，又令粮管小斛分粮，节省粮草。

　　寒来暑往，日子似乎很长，却很快又是一年雨季，军中还剩半月口粮之时，乐峰山城门头一次开启，却是首领开城投降。

　　原来乐峰是群山之粮仓，持续的多线作战，长时间供给前线迅速消耗着存粮，周悦在灵山阻击各寨联合，一是为关九吸引兵力，二是为尽快耗空乐峰的粮仓，届时关九只需要将山城死死围住，断粮的敌人自可不战而屈。

　　为了保证前线的供给，最靠近乐峰的辰生才会被舍弃，关九也是那时才明白了周悦的更深用意。

　　此时敌人投诚，一切尘埃落定。
　　关九看远方尘土飞扬，似乎有人策马疾驰，待得近了，却是一名普通士兵。
　　“周大人令小的快马加鞭，来贺郡主平定叛乱！”

　　关九不意外周悦的料事如神，只是盯着士兵，似乎能看到他代表之人，那人斯文俊秀，平和又带着笑意的脸，恍若就在眼前。
　　有人为她焚膏继晷，她即便为马前卒，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