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一如往日般讲着概率论,这位上了年纪的小老头总是精神抖擞,黝黑的头发被他梳理地端端正正,整齐的着装让他显得非常正派,老师一丝不苟的教学虽没有吸引所有人的抬头但因为这堂课一骑绝尘的挂科率也引得不少同学抬头听讲。
“这道题,同学们先做一下。”
张颖刚想求助于边上的余穗却发现那个人正在发呆,于是她用胳膊碰了碰对方示意她做题。
“哪儿啊?第几页?”余穗这才把按动笔按出来。
张颖这才发现对方翻书的页码甚至都不对,把她的书拿来翻对勾题又还回去,“这儿,小高喊做题。”
余穗看了几眼才发现用之前学的东西好像解不出,这才意识到刚刚的新课内容自己没有听,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拿出了草稿纸,翻书看着前面的一两道例题准备自学着举一反三。可看着看着,就透过各种排列的字母数字看到了另一个人,便毫无意识地在纸上写写划划勾勾圈圈。
“许什么?”张颖想看一眼,却看到了看不懂的东西,一脸疑惑,“拜托大哥,你在写什么啊?”
余穗赶忙用手掌把草稿本捂着,“我没听啊,做不来,就在抄题练字。”
张颖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个人今天貌似有点不正常。
事实是,余穗想许年年想了一上午,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想那人踉踉跄跄回寝室的路上叽叽喳喳地跟自己说的胡话,想那人对着天空吐气的可爱模样,想那人拉着自己喋喋不休地说自己吃了什么东西的傻样,想那个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在想许年年。
她甚至在想,或许就那么一小会儿的相处、一顿火锅的功夫,自己或许有一丝心动了。
或许有吧。毕竟许年年确实好看,性格感觉也是可可爱爱的,会撒娇而且自己竟然不烦她撒娇。
呃。陈筱一语成谶。
这个时候余穗发现认清自己的心真的好重要。
之前她是在初中好朋友反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后并未予以否认后察觉到自己的心并不排斥这段喜欢,并在之后的日常相处中一遍一遍地强化这段不排斥,在多方观察和察觉自己会因为对方或喜或悲的时候才认定了这段喜欢。
表白被婉拒后,那个人的温柔反而使她越陷越深,嘴上强调着不打扰却在之后的四年里想方设法地打听她的消息、想方设法地同她高中的朋友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想方设法地做一些幼稚的事情。
可能是沉没成本在作祟,时间太长了,投入成本太多了,迷惑到她现在都看不清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单相思到底可不可以以“不喜欢了”划上句号。就像她最喜欢的《小王子》里面说的:你在玫瑰身上所花的时间才让玫瑰如此重要。
所以,她保不齐是对许年年的是见色起意还是情有独钟,她可太不愿意背负一个用新人去忘掉旧人这样的利用心理了。
有些事情吧,一想一上午。有些人吧,遇事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且看吧。而且余穗并不觉得之后还可能会和许年年有交集,虽然是一个学校的,虽然是一栋宿舍楼,但上一年的经历告诉她有些人如果不是刻意为之的话平常偶遇都不过只是寥寥数次。
不过这下子之后,至少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个招呼说一句你好了。
也是好事。总归也算比先前进步了一点点,再偶遇的时候可以不用尴尬地纠结要不要打招呼了。
“喂?”下课的时候余穗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在哪栋教学楼啊?”
许年年的声音?!余穗震惊,直愣愣地作答,“二…二教。”
“中午一起吃饭吗?”
啊?余穗一头雾水,迟迟没有作答。
“叶蓁蓁跟她男朋友约了,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来着,去吃我昨天说的那家烧腊吧。”
余穗皱眉,她,开始纠结了,一边不能丢下饭友张颖一边又是许年年的邀约。
答应吧,张颖就要孤军奋战地一个人吃饭了,怪可怜且对不起她的,不答应吧,浇灭许年年邀约自己的热情,如果因为这次挫败了她的好意而没有下一次呢……
呃,怎么办?她在纠结中开了口,反过去就是问,“你下课了吗?”
“嗯,今天上午就四节课。”
耶。余穗第一次觉得上午五节课拉满是这样快乐的事情,这样就有理由拒绝但又不会表露出她心中的纠结,解决了她此刻的为难,她开口,“可我还没下课诶,等下还有一节数学。”
“噢,很不赞。那下次吧。”
挂了电话之后余穗陷入一阵的愧疚之中。
怎么就不能克服一下答应她呢?她会不会觉得我不想跟她一起吃午饭?她会不会觉得我不太喜欢她?那这样的话,她下次还会约我吗?诶,为什么数学课有三节呢……
她如今满脑子想的已经是:如果我没有课,我能答应她跟她一起吃午饭就好了。我还能问她一些其他的事情,一来二去地一回生二回熟,我就能跟许年年建立起友好的关系了。
余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找到正当的拒绝理由、有一瞬间的开心之后会陷入这样的紧张后悔之中。
“你没逃过课吗?”陈筱的短信发了过来。
余穗没有回他,只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妄图从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中找出许年年。
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拿起白色粉笔在黑板上演算那道布置的例题,余穗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眼睛一睁一闭,她脑子嗡嗡嗡地复盘刚刚的那通电话,并开始分析如果刚刚这样说的话可能会更好点之类的事情。
马后炮。她暗嘲自己。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面对从未遇见过的复杂事情就会想逃离,消极的想着这事儿要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自己解决就好了,最后的结果永远是麻烦不会自己解决,只会临到头了被迫做出一个漏洞百出的选择后自己陷入后悔之中,然后开始复盘如果当初自己一开始就怎么样怎么样地坚定一点就好了。
又一副假清高的样子。她再次暗嘲自己。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一副淡然到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状态,其实心里对一切都在乎地要命,却总是死鸭子嘴硬,不会主动去说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常常是一副满意地为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想法而庆贺。但凡有一两三个人看穿自己平静下的波涛汹涌后过来想要安慰几句,她便以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说着“没有啊,怎么会”之类的否认言语,然后把一切憋回心里。她也将这些归结于自己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每一次类似的事情之后,她定然叹息着说引以为戒下次一定改,然后在下一次继续如此,循环往复循环往复,最后得出“道理谁都懂,可做起来实在太难”这样的结论。
“明明自己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和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也知道该怎么做,可实际做起来往往又是另外的样子。”
她知道她想要和许年年交朋友,想要成为她时常联系的好友之一,也知道为了实现这个想法她需要主动地发出邀约之类的意思表示,可所有的一切仅仅只到知道便戛然而止。
她从不愿说出自己的心意,又或者说她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