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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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宛和白璃同时消失，宿市和雨市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余音宛出发前告诉柳伊然，她去宿市两天一夜，第二天中午赶回雨市，柳伊然上午开始给余音宛打过几个电话，本想询问余音宛今晚是否来灿星，结果余音宛手机关机了。
她又找到在家里睡懒觉的郑薇荷，郑薇荷有白璃雨市的手机号，白璃电话也关机了。
...
宿市邹倩被表弟催命般的电话吵起来，昨晚她再次被酒桌战神方念妍放倒，一觉睡到中午，表弟来电话肯定有重要的事，邹倩闭着眼接起来。
“姐，白姐回雨市了？”老四急忙问。
“回了吧。”邹倩打了个哈欠，“她应该在路上了。”
老四昨天半夜接到唐志德的电话，唐志德喝多了惹事问他借打手，他找邹倩平时玩得好的狐朋狗友借了两个人。
今天上午老四先给唐志德打电话问情况，唐志德不接，老四又给白易远打电话，少年手机占线打不通，最后急眼的老四只好打给白璃。
远在宿市的白家三人电话全部打不通！老四意识到出事了。
邹倩哪敢继续睡觉，白家姐弟在自己地盘出事可不行！
“姐，你帮我找一下吧！易远他..”老四忧心忡忡道，“易远他精神状况不太好，我怕他做傻事。”
“行，你先别着急，咱俩保持联系！”邹倩从被窝爬起来穿衣服，她给狐朋狗友打电话询问打手人在哪，朋友嬉笑着说打手上午帮完忙，十点多就回来了....
邹倩出了一身冷汗，她准备报警了。
...
距离宿市市中心三十多公里的郊外。
白璃睁开沉重的眼皮醒来，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问津的，潮湿的，还带了点腥臭的霉味钻进她鼻子里。
这是哪？周围不见丁点光亮，白璃试图站起来，随着她用力的动作，铁皮地板哐哐作响，她双手被人从后绑住，白璃指尖摸到粗糙的麻绳纹理，她反应过来自己被绑架了。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早上，她记得弟弟过来叫她们起床吃早饭。
弟弟呢？余音宛呢？白璃忍不住担心她爱的两个人去了哪。
“姐，你醒了。”少年坐在黑暗中目视姐姐的方向，声音虚弱道。
“易远？”白璃寻着声音扭头，她担心道：“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白璃要缺氧了，这里空气潮湿发臭，她的肺排斥这些难闻刺鼻的味道。
“我们被绑架了。”白易远比她平静许多。
“你没有受伤？！”
白易远完好无损，姐姐在关心他，他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漠然道：“没有。”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人绑架？白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来分析情况，她问：“老六呢？”
“姐...”白易远扯扯嘴角，“六哥找人绑了我们。”他把脏水一口气泼到老六身上，“六哥想把余姐姐带回分城邀功。”
“不可能！”白璃一直在挣扎，她手腕被麻绳磨破了皮，她不愿相信老六会做出这种事。
“那余音宛在哪？”
姐姐...白璃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她不能让余音宛出事。
弟弟不再说话了，封闭环境下白璃所有感官异常敏锐，白璃用指腹摸了一下地板，地上厚厚一层灰尘，附近没有声音，她敢肯定这里远离市区，如果她没猜错，这是一个废弃多年的旧仓。
“易远，告诉我余音宛在哪？”白璃必须先确认余音宛有没有事再考虑如何逃出去。
少年垂下头，双手用力捂住脸大笑起来，白璃不明白弟弟在笑什么，她狠狠蹙起眉心，耐心并严肃问：“回答我，余音宛在哪！”
白易远猛地收起笑声，他站起来，绝望的声音响彻在这狭小空间，“姐，你被人绑架了啊！你为什么只关心余音宛！？”
“余音宛就那么重要吗！”白易远气急，他带着怒气躲了一脚地板，随后大步走向门口拉开门，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眼，白璃缩在地上，下意识紧闭双眼。
老六找的这间废弃仓库之前是做瓷器的，一共两层，一楼有几台没有搬走的熔炉，他把白璃和余音宛分别关在二楼，除了他们三个人，老六在大门口坐着，白易远不允许他进来。
有了光线，白璃环顾四周，墙面发霉长满爬墙虎，她背后有一台生锈的机器，屋里腐臭的味道来自地上昆虫和死老鼠的尸体，她还是无法站起来，身子乏的厉害。
她弟弟完好无损站在不远处，白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白易远在盯着她，那并不是往常温顺的眼神，而是带了不解和幽怨。
“易远，你在做什么？”白璃神色转冷，她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挣脱手腕的麻绳，白易远冷冷俯视挣扎的姐姐，心疼道：“姐，别乱动了，我不想伤害你。”
“你要坐起来是吗？”白易远声音温柔，他将她扶起。
少年蹲在白璃眼前，他伸出手替姐姐擦掉额头蹭的脏灰，温声说：“姐，跟我走吧。”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深深眷恋姐姐此时狼狈中带有震怒的表情，“我们离开分城，离开雨市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没有三劫的地方好不好？”
“易远..松开我..别做傻事。”白璃狠狠甩头，她不敢相信弟弟会做出这种事，说出这些话。
她是那样信任他，相信他愿意接纳自己和余音宛。
白璃心尖胀痛，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此时像一条毒蛇对准她和余音宛张开獠牙。
姐姐正艰难的向后退，她远离白易远的动作刺痛少年敏感的内心。
白易远慢吞吞站起来，他猩红双眼俯视对他抱有敌意的姐姐冷笑道：“姐，柳神婆死前告诉我，三劫无解。”
“你是赐给我生命的人啊！”少年握紧双拳，得知三劫无解后，他内心每分每秒备受煎熬，白易远带了哭腔说：“我不想让你死，如果没有余音宛，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12岁，她赐给他白姓的那一天，小男孩对自己发誓，他要照顾好姐姐。
6年过去，姐姐为余音宛心伤，为余音宛封闭自己的七情六欲，重逢后又为了余音宛捅伤自己，毅然决然跳车留在雨市。
她对余音宛的在乎胜似她在乎自己。
手腕红色液体流入指缝，白璃心更痛，她喉中卡了一块厚厚的鱼刺，每说一个字浑身疼的哆嗦，“你听话，我和余音宛已经找到神婆的后人，请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三劫可以解开！”
白璃搬出柳伊然，她不管柳伊然到底是不是神婆后人，当务之急是安慰失控的弟弟。
“借口！”白易远暴呵一声，“都是你为了余音宛编的借口！”情绪压抑到极限，白易远突然蹲下来痛苦抱住头，他指甲嵌进头皮，难受的大吼，“啊！”他内心分裂出两个声音拉扯神智。
直到这一刻，白璃除了对他的心寒，更多自责和愧疚源源不断从脚底涌上来。
弟弟的精神状况比她想象中严重太多太多。
“易远，姐姐求你！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会怪你，你生病了..”白璃哽咽着祈求他，“姐姐带你看病，你会好起来的。”
她要弟弟和爱人平安。
眼泪模糊了少年的视线，他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地面冰冷的温度让他身体好冷...
“姐，我没有回头路了...”白易远呜呜哭了起来，“我不能和你回家啊！”
一步错，步步错。
光明的对立面是邪恶，那颗邪恶的花种扎在少年心中发芽结果。
如果说前面的话一刀一刀凌迟白璃，接下来白易远直接击垮白璃最后一丝希望。
“我杀了伍哥，是我杀了伍哥啊！！”白易远僵硬的弯下腰，他憋了太久的谎言却要以这种形式向姐姐坦白。
...
那天到达雨市，余伍以他不守规矩教育了他。
余家总是高高在上，他不就是在兄弟们面前没有叫姐姐白姐吗？少年心有不甘，没有当场反驳余伍。
后来晚上去灿星面见王佐山，谁成想王佐山被他激怒，场面一时混乱，两帮人打了起来。
就在王佐山掏刀的那一刻，少年一念之间的邪念操控他大脑，他扑过去握住王佐山的胳膊，改变刀尖方向对准余伍的肺。
伍哥真的死了，少年亲眼看见他断气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愧疚，不安，眼睁睁看到兄弟们和姐姐把愤怒发泄给杀人的王佐山。
没有人怀疑是他...
除了爸爸白肃...白易远绝望大哭。他双手握拳锤向地板，满脸是泪忏悔道：“姐...我回不去了...爸爸不会原谅我杀了余伍，余存辛知道真相会让我一命偿一命。”
他断掉的肋骨是他活该。余存辛闯进白家，白易远以为自己要死了。
死了也好，他不再亏欠余伍，可是姐姐出现再一次救下他，还无条件信任他。
谎言的雪球压碎少年不够成熟的心智。
白璃耳边嗡嗡作响，她最担心和最害怕的事情成真了。
女人麻木瞪大双眼，心口不停流血，她给弟弟的所有信任轰然倒塌，碎的连粉末都不剩。
气愤..绝望..痛心。
种种负面情绪夹杂在一起，白璃大动肝火，她深吸一口气无力垂下头，眼前一黑咳出鲜血。
“白易远...”白璃声音有气无力，她摇摇晃晃再次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弟弟悲痛欲绝问：“你怎么能伤害伍哥！”
她想碎尸万段的真凶是她弟弟....白璃失神的笑起来。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余伍该死啊！”白易远双眼无神，语气无比坚定道。
“余音宛也该死！余家人都该死！”他恨透余家人，哪怕双手皮开肉绽，他不觉得疼，扯开嘴角咯咯低笑，“没关系，我带你走，带你离开余家人。”
白易远重新站起来一扫低迷，他大步走过去，抱起躺在地上没有生机的白璃，他用手胡乱擦掉姐姐嘴角的血，“姐...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解决老六和余音宛。”白易远把女人抱在怀里柔声哄。
白璃就在这时抬起头吞掉嘴里的血腥，眼里泪水在打转请求道：“易远，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错的是我，姐姐求你...”
“我会帮你瞒下伍哥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白璃怕了，她失去音妍，余伍，不能再失去余音宛和弟弟。
她用仅剩的，微薄的力量试图让弟弟停止疯狂的举动。
回应她的是白易远从口袋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他捏住姐姐下巴，强迫她张开嘴。
做完这一切，他轻柔整理白璃被汗打湿的头发，白璃咬住毛巾呜呜对他摇头，她的黑眸盛满脆弱卑微的哀求。
少年无动于衷，起身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光亮消失，黑暗随之而来。
...
关上仓门，白易远脸上毫无半点温情，他看了一眼隔壁房间，里面关了余音宛，其实余音宛比白璃醒得早，白易远把她固定在墙边，绑上她的嘴和手脚。
白易远暂时放过余音宛，他要先解决老六。
少年不急不慢下楼，拿出电话叫老六开门进来。
不出一分钟，老六拉开大门走进来，白易远看着他，殊不知两个人心里同时起了杀意。
“六哥，该走了。”白易远对他微笑，一步步走过去，他准备送老六上路。
唐志德注意到少年皮开肉绽还在流血的双手，他点点头关心白璃，“白姐怎么样？”
“她没事。”提到姐姐少年诡异笑起来。
两个人距离在缩短，白易远走的很慢，阴柔的脸上没有敌意，就像往常一样，带着略微憔悴的漂亮。
“六哥，我在想一件事。”白易远略微苦恼，他用满是鲜血的手绕绕头，“你为什么答应帮我？”
少年额头滴了血，血液顺着他精致的额角缓缓向下，唐志德僵在原地，略带生硬解释说：“我和你一样，为了白姐。”
一步...两步...三步...少年停在他面前怪笑道：“不对吧...”
“怎么不...”
电光火石间，唐志德瞪大双眼，他的话没有说完，少年用那把曾掉落在他面前的蝴/蝶/*刀狠狠插进他肚子里。
白易远手握着刀微微歪头，懵懂看着他，眼神由温顺变得狠毒，语气轻飘飘道：“你是要赢得我的信任再揭穿我对吗？卑鄙小人！”
刀子没入皮肉，唐志德脸色瞬间苍白，但远远不够，少年慢吞吞转动刀子插入的方向。
“啊！”唐志德单手捂住肚子痛苦惨叫，他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少年身前。
少年陪他蹲下，他双手沾满兄弟的血，咬牙切齿说：“我姐姐对你不好吗？你做我爸的走狗监视我和姐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原来..唐志德面容扭曲，他连连倒吸气，伤口溢出温热的鲜血。
原来..白易远安排他来雨市是为了杀了他。
唐志德嘴唇青紫，他眼皮子打架，虚弱的笑起来反问道：“小少爷..你就是这样..杀死伍哥的..吗？”
少年瘦弱的身躯狠狠一震，他瞳孔紧缩，下一秒唐志德撩开腰间湿透的衣服，那把银色短刀带了不容小觑的力道插入少年胸口。
疼痛顺着胸口传达到身体每一处角落，少年握刀的手脱力松开，他呐呐低下头盯着胸前的短刀。
“老家主...让我...”唐志德还在对他笑，“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
生命力正在流失，疼痛席卷少年所有感官。
如同他给余伍那一刀，他胸口被老六刺中。
“你不配做他儿子。”唐志德缓缓阖上眼睛，他以跪着的姿态死去。
留下即将失去反应的白易远，大脑不停重复老六留下的话。
爸爸要他死...白易远不敢动了，他跪在地上，张开嘴不停向外吐血。
伤口传来的疼痛胜似断掉肋骨的百倍千倍。
“姐...”死亡和他近在咫尺，白易远抽了几口气试图站起来。
常识告诉他不能拔刀，否则他会立即死亡。
姐姐还在上面，白易远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再也无法兑现。
他面前是唐志德的尸体，他不敢呼吸，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哭着给白璃手机开机。
各种未接电话挤在屏幕上，他又困又累，沾血的手不停打哆嗦，湿滑握不住手机。
还好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许多人关心白璃...
白易远无声在心里对余音宛道歉。
最后的最后，他必须选择相信余音宛是真心爱姐姐。
心脏跳动一丝一毫放慢，少年满脸泪痕向后闷声倒下，走马灯在他脑海中播放。
他和白璃的初见，姐姐宛如天神下凡美丽强大，赐给少年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
“别怕，你跟我姓白。”白璃对男孩伸出手。
...
“你叫白易远，是我白璃的弟弟。”
易远两个字是白璃亲口起的名字。她希望弟弟远离从前被父母家暴的阴影。
...
白易远记得她锐利薄情的眉眼，也记得她薄唇友善温柔的微笑。
“姐...多希望那趟缆车...没有尽头啊...”
他和她，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缆车上，远离余白两家纠缠不休的命运。
姐姐给他点的那盏灯还是熄灭了。
少年短暂的一生迎来终点，他漂亮的眼看向天花板缓缓闭上，无数说不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冰凉和黑暗将他包围，黑暗的深渊是余伍用怜悯目光看着他。
好像在问，你后悔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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