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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双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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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慈虽然半夜惊醒,但后来没再做梦,睡得极好。
昨晚跟顾萱简单说了下那个乱七八糟的梦,顾萱直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劝慰她放宽心,他们定能早日寻到药神谷。
一行人本来是准备收拾一番,随便填饱肚子,赶在天黑前到达邺都外城,不想小小客栈内出了些变故。
起因是店内突然出现的几个黑面高汉。
这些人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邺都和七属城界内的人,浑身上下也透露着来者不善的气息,且都身负巨刀,活像行走的索命巨人。
原本他们来店上吃饭,跑堂的应着吩咐上了菜也不该有什么大事,坏就坏在不知谁在那里嘀咕了声“狄黑子”,那几个高汉立马大怒掀桌,下一刻就抽刀驾在了说话人的脖颈边上。
跑堂的吓得六神无主,两股战战,周围吃饭的也手颤着抖掉了筷子,为着保命赶紧躲得远远的。
“你再说一遍。”
那高汉直接用大手将人提了起来,沉声说道。
那人更是吓得魂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连说着:“救命……救……救救命。”
他气都要喘不过来,余光只瞥到了还没躲走的徐青慈一桌,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叫唤得更大声了:“救命啊!姑娘救救命!”
那被他称作狄黑子的几个人连忙捧腹大笑:“窝囊,好窝囊,竟想要女娃子救你的命!”
其中一个高汉扫了徐青慈一桌,道:“大邺的女人带刀带剑又带鞭,不过是装装样子,没见过真能打的。”
“哈哈哈,不错,女人嘛,就是拿来快活的!”
说罢,他们的眼神带了些鄙夷之外,令人浑身发麻的东西。
徐青慈的手已经抚在短剑剑柄上很久了,不过顾刀娘的刀比她的剑先亮了出来。
随着顾刀娘挥出了刀,楚晔和徐青慈几乎同时拔/出了剑来,顾萱也紧跟着扬起了鞭子。
见两方人作势真的要打起来,还是真刀真剑,客栈老板站了出来,鼓起了勇气说:“客官,客官,小门小店的,来往人嘴碎,你别见怪,别伤了和气。”
“和气?”那提着人的手终于松了松,“听说你们大邺人讲究待客之道,又讲究以和为贵,我看不出来。”
“客官,你这……”店家的面色青了好几度,着了急,“你也要讲讲道理。”
“道理?”
高汉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扬起了手中巨刀,在店家面前晃了一下,吓得人瑟瑟退开了几步。
“这就是道理。”
“是么?”顾刀娘对着自己的长刀呵了一口气,“你既然故意找茬儿,那我的刀可以教教你大邺人的道理。”
说罢,她手中长刀便陡然扬起了道劲风,直接就砍向了那高汉的手腕。
那人并未轻敌,将手中人扔在了一旁,手中巨刀立即迎上了顾刀娘的刚强霸道的刀,转眼二人就硬刀相拼了数十招。
不过眨眼之间,众人皆搅进了这宛若乱汤的战局里面。
徐青慈面前拦了两个同行的高汉,这时她大概也能确定他们大概就是正儿八经的北疆人了。
这两人高大的身躯让她不禁想到了那十二生肖铜身。
牛铜身的身材是所有铜身当中最为高大的存在,武器也是教普通长刀更为骇人的巨刀。
挥舞巨刀的人,连贯出击间力道会越发沉,一叠加上一叠,势必要将对手狠狠压制住。
但是顾刀娘的刀招招狠辣,式式无情,因为起了杀念,更丝毫不会落在下风。
使巨刀的人虽然看似武器笨重,但闲手和刀手之间配合和谐,出刀总是衡稳有力,所以顾刀娘一时间难以一击即破。
刀法过招之间,客栈里的桌凳也遭了大殃。店家跟跑堂的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也纷纷跑出了店去。
双刀终于在几十招之后得以一瞬喘息。
只听得为首的高汉道:“原来是藏雪刀,销声匿迹许久了,也是觉得这天下太太平了吗?”
顾刀娘一旋刀锋,冷笑了一声道:“天下太不太平,都由不得一个狄黑子胡乱评价。”
“而且,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藏雪刀,不要乱扣名字。”
“你们几个都别走神!”
她大声提醒了一句,然后刀锋便横切了去。
徐青慈自然是不敢走神。
正面相拼根本毫无悬念,不过这北疆人故意找茬儿的目的似乎不是胡乱杀人泄愤,好像就是捉弄一番,试探他们这些“大邺人”似的。
所以那两个高汉仅仅真的是拦住了她,两面巨刀搁在她跟前,倒真是铜墙铁壁,难以跃过。
不过这多少更是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毕竟这群人还认真对待了楚晔的剑。
楚晔使的剑法从来都不固定,时而质朴无华,循规蹈矩,时而诡异无常,招法狠厉,实在无常。
这时估计是受了顾刀娘的影响,剑法抑扬间竟也跟着有了几分阔刀的架势。
然而这也只是表象。
巨刀实乃举重若轻,然后楚晔的剑却是于灵巧挪移之间在逐步蓄力,不多时竟令他寻到了一处刀法破绽,直让对手结实的长臂见了红。
刀光剑影间见了血色,气氛一下子更加紧张了起来。
顾萱叫了声好,被几个高汉狠瞪了一眼。
此时顾刀娘同为首之人的对决也见了分晓。
只见此人以刀为盾,退了几步,背脊砸在墙面上,引了一阵地动。
“藏雪刀还是藏雪刀。”
顾刀娘的刀抵在他脖子上,道:“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我的刀永远不会回去。”
那人擦了把嘴角溢出的血,低低笑了几声,然后起了身。
随行的人也跟着他,负好巨刀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已是狼藉一片的小客栈。
那先前被提起衣领,险些丧命的人软软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逐渐召回丢了的七魂六魄。
——
“两个丫头愣着做什么,受伤了?”
顾刀娘一脚踹正了一个凳子,收好了长刀,转身问道。
徐青慈和顾萱齐齐摇了头。
楚晔这时忽然开口道:“刀娘原先也是郢关人吧。”
“不错。”顾刀娘缓缓朝门口行去,忽然沉默了半刻,好像在沉思什么。
“当年郢关失守,半城人都被困在一条破街上,北疆人要动我家人,我便拎起一把菜刀,杀出了一条街。”顾刀娘忽然开口道,“所以这股气你是没有的,也不必有,别想着用到你的剑上去。”
“自然,我琢磨了许久,的确学不来。”
楚晔道完,回望了眼客栈里的颓败模样,似是感到颇为抱歉,从怀中一探,留下了一袋银子,搁在了尚还完好的一张四方桌上。
江湖上的各种刀从各方人口中进进出出,早就把人的脑袋搅得稀里糊涂。
不过至于“藏雪刀”,大半的人都还是有所耳闻。此刀也正是在平沙坡的草莽英雄起义之时名震江湖的。
看来顾家源,也并非是个简简单单的闲人混居之地。
“想什么呢,走了走了。”
顾萱推了把徐青慈,徐青慈于是一脚跨出了门去。
——
一路行过了郢关城几里,顾刀娘领着他们三个在一处小茶棚中途休息。
茶水还没喝几口,徐青慈就听得旁桌的人十足兴奋地说起了些趣闻。
“……当年天枢门那不世出的弟子,炼毒炼出了至高之境,传闻中不是拿活人炼的嘛,虽是因此死了不少人,但最终活下来的,能永葆青春,自己再生血肉……”那人手拎着茶盏晃荡着,说得抑扬顿挫,活像茶棚里欠着他一方长桌、一块醒目和一把折扇。
“你是话文听串了吧,这都成神仙了,还闯什么江湖?”同桌的人笑得前仰后翻,连连拍桌,“你也别拿天枢门说事儿了,小心上头有人逮着你小子,将你抓起来盘问。”
“切。”那人不屑一顾,“一个好生生的门派,就因为些见不得人的纠葛,搞得什么都没了,真叫人来气。”
“少说两句。”
先前本是笑着的人沉了些眼色,四顾一番,见茶棚子里本就没多少人,更没人将目光锁来,于是赶紧添了杯茶水,将杯子凑过去,将兄弟的嘴堵上,免得此人祸从口出。
徐青慈觉着,好像在茶棚里总是很能听到一些十分不得了的闲话。
这次巧了,这闲话还跟她有关,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不过比起对天枢门覆灭之事的愤懑,她更在意的,是那人口中所说的“毒”。
虽不知这人是哪里听得的闲言,又加工了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若干年前,远在她出生之前的慌乱岁月里,天枢门不仅造出了个“吞魂城”,还搞了个把她哥拖进泥水里的不知是什么的至毒。
依着这人所说,那毒不仅是毒,还有那么几分像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想起什么长生不老药,她就头疼。
林天舸虽然挂着层舅舅的关系,但难保不会为了寨中人把徐青衡赔上。至于半路冒出来劫了徐青衡离开的萧无念,更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而且她之前心中所起的,徐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从未对她讲过的想法,又再次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