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列车》小黛猫

4、现场

　　杨重和小西跟在面色惊惶的乘务员身后，走到餐车之间上锁的门前。
　　乘务员双手颤抖，怎么也没法把钥匙塞到门锁里去。
　　小西等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拿过钥匙，打开了门。
　　金色车厢的餐车里站着一个矮胖的男人，正呆呆地仰头望着车顶，听到门响，急忙向这边迎了过来。
　　“舅舅。”
　　小西有点局促地赶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
　　乘务员向有意落后一步的杨重低声介绍：“这是车长。”
　　杨重点点头。
　　难怪小西要躲到车尾去。他一向不喜欢生活在家族的影子下面，总是尽量躲得远远的。
　　车长和小西低声交谈了几句，转向杨重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你们已经知道了吧？金色车厢里突然死了个客人。我是在查看旅客名单时看到杨先生名字的，小西以前和我提起过您，所以就请您过来一下……”
　　“报警了吗？”
　　“已经通知了前面的爱莉斯泉车站……不过到那里还需要十多个小时，而且列车现在穿越的都是几乎没有人烟的沙漠地带，所以即使停车也没有什么作用。我想，是不是可以委托您先做一些调查……”
　　杨重看了小西一眼，站在车长身后的小西沉默地点点头。
　　“那么，车长先生，我们可以先去看一下死者吗？”
　　车长带路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嚅嗫着双唇有点犹豫。
　　“舅舅，怎么了？”
　　小西代杨重发出了疑问。
　　“啊，是这样的。金色车厢里有一位身份特别的客人……我希望杨先生能够低调地进行调查，尽量不要惊扰到她。”
　　杨重露出宽解的笑容。
　　“您放心，我不是警察。如果没有必要，我不会打搅车厢里的任何其他乘客。来，我们还是先看一看死者的情况再说吧。”
　　走到9号包厢的门口，杨重的心里一痛。
　　死者果然是艾冰。这是杨重早已隐约猜到，却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实。
　　她仍然穿着早餐时的白色套装，但戴起了眼镜，仰面躺在她自己包厢的床上，无神的双眼木然瞪着天花板，再也看不到那种令杨重心折的灵动光彩。
　　艾冰陈尸的包厢和杨重隔壁的包厢几乎一模一样，小小的玻璃窗、桌和椅，封闭的微型卫生间和壁橱，中间的大床上铺着传统花色的床罩。
　　不同的是，这里有尸体。
　　艾冰的身旁散乱地堆放着些书本和纸张，一支红色的墨水笔插到雪白的床单上，染出了一大块不规则的红色圆形墨块。
　　杨重戴上手套，轻轻搭起床上打开的书低头看了看，是有关中世纪教会文件的学术专著，厚厚的一大本从中间摊开，雪白的纸张厚而挺刮。那些打印的稿纸似乎是一篇论文，还有几页散落在地上。
　　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一个金属的冰壶，壶里有一瓶喝了一半的夏德奈葡萄酒。床边的地毯上有一滩水渍和一个倾倒的玻璃杯。杨重提起冰壶中的酒瓶，鼻子凑上瓶口闻了闻，是不错的澳洲本地葡萄酒，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
　　杨重走回到床边，目光滑过房顶、墙壁、床单，落到了一张微微起皱的列车时刻表上。看来就是本次列车的时刻表，在列车别致著名的标志旁边，有一排潦草的红色墨水笔写下的数字：214122。
　　车长紧张地在一旁小声解释：“大概二十五分钟前，艾小姐还打电话到餐车订了送到房间的餐点。餐车服务员是十五分钟前来送餐点的，敲门没有人答应。隔邻包厢里的那位亚伯拉罕先生听到餐车服务员的敲门声，跑出来告诉服务员听到有摔落东西的声音。服务员再敲门，还是没有人答应，推门发现是反锁住的，就来找我。我过来敲门，也没有回应，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我们这几个人，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的东西没人动过。”
　　杨重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走近地毯上的水渍和酒杯，单膝跪下凑近去仔细查看着。
　　车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杨先生，这里窗户是扣死的，门也是从里面反锁着的。我们包厢里的这种窗户，一旦从里面扣死就不可能从外面打开。只不过十分钟时间，而且列车一直在行驶当中，只有金色车厢的客人和乘务员才能出入，可是……”
　　杨重抬起头，目光正对着尸体垂落在床外的那只玉手，突然像触电般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