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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百口莫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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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狱卒望着蒂亚妲手中的装满金币的鼓囊囊的皮袋子,又难免有些心痒痒,手头紧缺嘛,收下可以补补油水, 犹豫不决道:“摄政王有命令,不能不从啊。”如果传到典狱长耳朵里就真完蛋了。“有什么关系。”蒂亚妲说:“我不说你们收了钱,你们也不说我来看过王子,彼此互相保密这样两全其美。”
“那好吧。”狱卒茅塞顿开:“互相保密,你去看王子吧,但是别呆太久,如果让典狱长撞见会很麻烦。”
“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蒂亚妲得意道:“王子好歹是王室宗亲,何苦难为他?世事难料啊,也许日后风水轮流转,你们还有什么难处需要王子帮忙的呢?”
狱卒点头允诺,将她带至关押安归的牢房前,拿出钥匙开锁,转身就拿着装满金币的皮袋子开开心心分赃去了,“王子。”蒂亚妲提着食盒哧溜钻进牢房对安归寒暄道:“我来看你了。饿不饿?”
“我带了些吃食,都是你喜欢的。”边说边打开食盒,立马飘散出阵阵烤肉的诱人香气。
“还带什么吃食啊。”安归看也不看,双手叉腰走到一旁,不耐烦地说话。他根本没有心思吃烤肉,本来就是嘛,一个身陷囫囵的人,还有心思吃烤肉!?“我知道你心里不畅快放心吧。”蒂亚妲走在他身后,好言安慰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因为我已经知道是谁害的你。”
“噢。”安归惊讶地转过身看她:“你知道了?快说到底是谁?”
“今日我……”蒂亚妲谨慎地用手挡住嘴对着安归的耳朵低声耳语,把自己在海珑麟窗外听到的话和盘托出:“是她干得没错。”
果然是她。安归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扬起手重重一拳打在墙上:“我就知道。”
蒂亚妲问:“王子你早就想到了?”安归冷着脸“哼”一声作为回答。
蒂亚妲又说:“我有种直觉,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继续落井下石加害于王子你。所以我们必须发起反击,决不能让她阴谋得逞。”
“那是自然。”安归低头沉思道:“但必须得了解她的动向才行。蒂亚妲你想办法潜入她的寝宫看看她还想怎么样,然后见机行事。”
“潜入她的寝宫。”蒂亚妲觉得困难重重:“谈何容易。我一个外侍潜进去很容易被发现的。从临街的窗口打探情况还可以。”
“傻瓜。”安归给她一个白眼道:“现在下雨她肯定会关窗,你愿意在外面淋雨吗?值得吗?”蒂亚妲灵机一动:“那我在天黑以后偷偷潜进去应该不会被内侍发现吧。”固然这个尔虞我诈的世间,你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其实也在算计你。如果一个人时常算计别人那么其内心必然笼罩在黑暗之中——转眼间天色渐晚雨势也缓缓变小,大风却还不停地刮着满天小雨丝到处飞舞,轻轻落下, 像许多漂亮的蝴蝶在天空中乱飞。海珑麟坐在窗前托着脸欣赏这美丽的景象,“公主。我办好了!”侍女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大皮袋子,很沉,颇有些吃力地走到她身后说。
“这么快啊。 让我看一看”海珑麟站起身命令侍女把皮袋子放在地台上。此时蒂亚妲趁着夜色偷偷摸进公主寝宫一路上保持警惕东张西望留意周围的情况,确定无人之后便伸长脖子透着窗户的琉璃偷偷窥视里面的动静,只见海珑麟打开皮袋子从里面拿出许多折子之类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侍女响响地回答:“三十五国的请柬都在这里。” 原来是请柬。蒂亚疑惑地自言自语:“她想干嘛。”海珑麟压根儿不知道正躲在窗外窥视的安归的眼线,将几个包裹着金币的丝绸袋子塞给侍女,狠狠道: “你明日就去办。将这些钱付给驿站的侍应……这次我一定要让安归永无出头之日。”
敢情打算玩这一出加害王子。蒂亚妲窥视到这越发疑惑不解:“问题是那些请柬上写着什么?发给西域三十五国的请柬?”她自言自语着无意间后退几步靴子踩到某种硬硬的东西,低头发现是一枚打磨成水滴状的红色宝石,很像是从某种首饰上脱落的。有了。她又灵机一动,快速拾起宝石藏在衣服里然后离开公主寝宫。哼哼,海珑麟。别得意得太早,你怎么搬起石头,我就让你怎么砸自己的脚!
今日是什么日子啊。竟然起得比我早。黎帕那睡醒就惊奇地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尉屠耆不知何时没了踪影。雨后清晨的日光穿过彩色琉璃照射到整个卧房内,犹如在万花筒之中眼前满是梦幻般的色彩。姑娘伸一个懒腰,起床推开窗户,红日冲破云层放射出万丈光芒,地上的积水和树叶上的水珠越来越少,屋檐上滴下来的水珠被阳光一照,变成了一颗颗五光十色的珍珠。云彩被晒得亮白无比有的像一群群绵羊,有的像一朵朵绽放的花朵,有的像草原上奔跑的骏马。
“万安。”没想到苏罗漓早已侯在窗前冲着黎帕那会心一笑。“尽神出鬼没。”黎帕那轻描淡写道“你早早跑来这里候着干嘛。”
“很久没见你了,今日特地跑过来看看。”苏罗漓回答。“既然如此。”黎帕那敲着窗框说:“进来坐坐吧。”“不过别爬墙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是盗贼。走大门。”
“进去就不用了。”苏罗漓摇摇头,“我看一会儿就走。”“我知道。你不敢进来,因为心虚吧。”黎帕那似笑非笑地说。
“心虚?”
“尉屠耆都告诉我了,你早就知道国王藏在府邸里,所以不敢进来。”
“我不是心虚,我是真的没办法进来。”
“为什么?”
“我知道他躲在里面不出来肯定有他的目的,我若强行撞破必定会惹来麻烦,明白吗?”“好吧。”黎帕那心想此人眼睛太毒不可深交亦不可和多说废话以免节外生枝,于是又寒暄几句企图把他打发走: “你已经知道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身上一根汗毛没好,就不必担心了,回去做你份内之事吧。”说罢便要关窗,“且慢。我话没说完。”苏罗漓阻止道。
黎帕那说:“还有什么话。说。”
苏罗漓意味深长地说:“夜晚好好歇息,别胡闹了。”
“胡闹?”黎帕那耸耸肩膀,笑得格外轻松:“我胡闹什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暗地里做什么好事。” 苏罗漓看破她那张伪装得轻松的面具,斥责道:“现在都这样顽劣成性,倘若倘以后回宫还了得?”黎帕那淡然说了一句和你无关,“呯”重重关上窗户去灶房准备膳食。
“黎帕那。刚才我路过你的卧房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你在和谁说话?”黎帕那给陀阇迦送早膳时听见他这样问,陀阇迦知道肯定不会是尉屠耆,因为路过院子时亲眼看见尉屠耆专注地劈柴。
“苏罗漓呗,你的首席侍医。”黎帕那边把早膳放在地台上边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为什么不进来坐,而是神秘兮兮跑到你的窗边找你说悄悄话?”陀阇迦疑惑不解地问。
“嘿,问到点子上了——他就是知道你躲在这座府邸里所以才不敢进来。”
“怪哉。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的藏身之处?”
“你别忘了他是侍医。侍医除了治病也懂得巫术,占卜。”
“莫非他通过占卜知道我的下落?”陀阇迦觉得在理,点点头,“话说回来,你和他是怎么认得,莫非他也给你治过病?”
“缘于几年前一次偶然……”黎帕那隐讳地回答继而话锋一转,反问陀阇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升他为首席侍医?”
“他的治病手法确实很高超啊。比方说前些年, 太后也就是你祖母唯患食滞之症久治不愈,所有侍医都束手无策,偏偏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只用烤面团就治愈了。”陀阇迦由衷地给黎帕那举例子说:“你祖母很高兴,重重地嘉奖他。王公贵族也非常赏识他这么有才的一个年轻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有什么理由不晋升他为首席侍医?”
黎帕那沉默片刻,问“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比如说家在哪里还有父母的情况?”
“我只知道他父母双亡,”陀阇迦想起曾经过苏罗漓聊过几句,“家里好像总共有四姐弟吧,不过都以务农为生。对了。他亲口对我说四姐弟当中只有他懂得医术。”
离开西城区之后,苏罗漓转而走到南城区的集市。人越来越多了摩肩接踵。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为集市增添了热闹的气息。道路两旁铺就金黄的落叶用它们已然逝去的短暂年华装点着清晨街景。刚才黎帕那的样子有些奇怪。苏罗漓边走边沉思,并非其黑甲人的特殊身份,好像还在刻意掩饰什么。是什么呢……咳咳咳,大概我想多了吧。
“啊,你这个人走路没长眼睛吗!”耳边突如其来的女子叫喊声,苏罗漓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冒冒失失撞到了身边路过的人。“我一时无心深表歉意……嗯?你是?”他定睛认出对方是凤卿公主寝宫的侍女,好像名字叫做奈茜拜,立马变了脸色,不再认错。因为楼兰法律规定首席侍医享有中级贵族的待遇,而侍女大多出身平民或低级贵族,凭借着身份差距这一点,他怎么能向对方表示歉意?!
“首席侍医。”奈茜拜亦认出苏罗漓,吓了一跳,也不敢再盛气凌人,像一朵几天没浇水的花,焉了。“你拿的是什么东西。”苏罗漓指着她抱在怀里的鼓囊囊的皮袋子发出询问。
“我,我去帮公主办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首席侍医。”奈茜拜低下头试图避开苏罗漓锐利的目光。哼。目光闪烁,言辞不正,分明心里有鬼。苏罗漓不动声色道:“这样啊既然公主让你办事那你就去吧。”自王宫悄悄跟踪奈茜拜一路来到南城区的蒂亚妲躲在路边的红柳树后面探出头看见奈茜拜向首席侍医行抚胸礼后便抱着皮袋子匆匆离开。苏罗漓亦往与之相反的方向即蒂亚妲躲藏的这棵红柳走过来。蒂亚妲躲在树后等待对方走过红柳,立马窜出去追奈茜拜生怕将其跟丢,而苏罗漓走过还没多远,眼睛余光里发觉到异常便下意识转过身看着渐行渐远的熟悉的背影,当即认出:“安归身边的人。她怎么也来了,还鬼鬼祟祟……?”
“这是公主给你们的钱。拿着。”蒂亚妲尾随奈茜拜来到南城区的驿站但没有跟进去,躲在驿站的拱形门边,亲眼目击大厅里面的情况:奈茜拜将钱袋塞给驿站的侍应并交代说:“待太后和摄政王第二次审问安归的时候……届时就说已经存放很久了因为外面的战事没有办法寄出。”
“这,这,行吗。”侍应看着手中的钱袋,犹豫不决。“如果被看出破绽,我们就全完了呀。”“怎么不行,安归一直有鼓动摄政王谋朝篡位之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奈茜拜满不在乎地说。“公主只不过是成全他罢了。”
蒂亚妲看见侍应犹豫许久之后点头答应,奈茜拜把装有请柬的皮袋子放在桌上接着又补充交代几句便心满意足的离开,并没有发现躲在门框边的蒂亚妲,侍应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敢来偷驿站寄存的东西吧全无警惕心,杂耍似的抛着钱袋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儿,离开大厅绕到里间喝酒消遣,蒂亚妲瞅准机会走进驿站空无一人的大厅,打开皮袋子随意抽出其中一张请柬打开阅读里面的内容,诶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是冒充摄政王童格罗迦的名义发给车师王的请柬,邀请其来到楼兰参加新王的登基礼!!她急忙翻开其余请柬还有龟兹王、焉耆王、且末王、戎卢王、渠勒王、皮山王、西夜王、蒲犁王等等,总共三十五张,全是邀请所有西域国家的君主来到楼兰参加新王的登基礼!
“好你个海珑麟,你够狠的啊。”蒂亚妲差点没气歪了鼻子,“把国事当儿戏,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几百种愤怒的火焰在她血管中燃烧,几千种反抗意识在她胸膛中翻搅,“就算我救不了王子, 我也要你陪着他一起坐大牢!”说罢狠狠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枚红宝石塞到皮袋里。
“原来都是一群不安分的玩意儿。”尾随蒂亚妲来到驿站并如出一辙躲在门外的苏罗漓窥视到这里,明白了八九分。双手合抱在胸前自言自语道,“看来又要有大事发生喽。”
“侍医已经证明那几个小子都是被一种波斯秘制迷香给迷晕。”应召来到阖宫禀告情况的典狱长费塔哈毕恭毕敬地向坐在王椅上的老妇人以及站在旁边的摄政王和国相古里甲行抚胸礼。“ 至于黑甲人如何进入大牢如何取走钥匙又是如何给王子送信让他逃跑的经过,仍有待查证。”
“国相。本后让你去安归寝宫查找迷香有什么结果。”老妇人扭头望着古里甲。“老臣带人将寝宫里里外外搜个遍,没有发现什么迷香。”古里甲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搜查一无所获。
“哼。”被侍卫提出大牢押到阖宫就盘腿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双手合抱着听完费塔哈禀告的安归,得意洋洋道:“祖母,你听见了吧。我可没有什么迷香。况且还是波斯秘制迷香呢,粟特人小气得很,你肯买,他们都未必肯卖给你。”
“也许被你销毁也不一定啊。”老妇人没听进去,看着安归神气活现的模样,越发怀疑他事先已经早有准备。
“护国大将军,你们呢。”老妇人又询问站在安归旁边的笺摩那和热合曼。
“微臣在那几个小子晕倒之处的窗口上发现了少许烟灰。”笺摩那行抚胸礼回答:“估测黑甲人当时就是爬在窗外面上烧迷香,然后......”话音未落,侍卫领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闯进来,“太后,摄政王!”“他是南城区驿站的侍应,说有要事求见。”
老妇人问男子:“南城区驿站的侍应?你叫做什么名字。”
男子弯腰行抚胸礼,回答:“回太后,卑职名叫纳吉布。在南城区驿站做事已经有好几个年头。”童格罗迦看着纳吉布抱在怀里的鼓囊囊的看上去显得陈旧的皮袋子,好奇地问:“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