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的她》怡泉

3、第3章

　　看他打开门，谢岚跟着走了进去，这是一间30平左右的办公室，这会学校给每个老师都是这样的安排。
　　入眼靠里面有个灰黄格子色的帘子遮住了一半，可以看到后面是一张单人床，灰色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小型衣柜。门口靠窗一侧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堆作业，装满了笔的笔筒，一盆仙人球，旁边放着一台半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另一边是一个靠墙的立柜，放着书，参考资料，证书奖品，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
　　谢岚围观了一圈，发现老严的办公室很整齐，也很干净，回头就看到老严盯着正在四处打量打量的她，谢岚心里有点想笑又忍住了。老严示意她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有话要问，他自己也坐下来，像是打算深入谈谈，谢岚心里吓了一跳，心想看来我得尽快解决，千万不能露馅。

　　“怎么，你是身体不舒服吗？现在好点没有？”

　　老严抱着一副关切的眼神问，谢岚本来想按照计划说不舒服的，可是她突然鬼使神差的回答，“老师，我错了，其实我没事，今天早上其实是睡过头了，可能最近太累了。”谢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的脸色。

　　被他严肃的神情看着，谢岚一时间有点心虚，心想不会看出来我使计了吧，最终还是抬起头正视他的目光，没再说话，想着他要是再不说话该怎么继续下去，没想老严开口说，“现在休息好了吗？学习还是不能偷懒，知道吗？”
　　看来这次是打算放过她了，谢岚连忙点头应下。

　　“下次身体不舒服要记得请假啊，现在快回去吧，快上课了”
　　欧耶，万事大吉，心里高呼，谢岚正起身准备出去，看到他衬衣领有点湿，就这一会没开空调，竟然流了这么多汗，看来老严为了装熟男也太不容易了，随口说了一句，“严老师，你热不热？”他一瞬间有点僵硬，谢岚赶紧跑出来了。

　　回教室的路上谢岚想起刚才捉弄他的事情还是很好笑，看来以后有机会可以调戏一把老严，这位年纪仅仅23岁的男子，从大学毕业后就来这个小县城的学校当老师，校长很看重他，让他当了高一二班的班主任，还带了高一年级三个班的英语。

　　有了这一波调剂之后，心情放松了很多，抱着书上了二楼，楼梯口旁边的教室就是二班。深吸一口气，尽量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第三排左边靠墙的位置，挨着窗户，同桌和后桌都在睡觉，悄悄戳了戳同桌后背，他挪了挪屁股底下的板凳，谢岚进去坐下，看他还没醒得意思。

　　同桌是个安静男生，他叫高峰，数理化很好，学习也用功，后来考上了心仪H大。平时在教室除了和后面两位聊天吹吹牛之外，也就和谢岚说话最多，在班里也什么存在感。谢岚坐着回想以前的事，他终于醒了，看到她就说：“回来了啊，你早上怎么请假了？”

　　谢岚又一次十分自然地撒谎说，“睡过头了，偷懒没来，刚刚去和老严补假了，说身体不舒服，你不要说出去哈”，他了然的哦了一声，起身要去接水，还问她要不要带，谢岚摇头，然后视线跟着他的背影，一路盯到教室里前面的饮水机愣了楞神，学校统一安排的饮水机，学生们平时渴了就可以去那里接水。在这个普通的小县城的经济水平，这算是为学生节流的一桩好事。老师们来上课也都自己带水杯，不会去接学生的水。

　　等他回来，谢岚就低声问，“早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吧，”还没等高峰回答，谢岚突然感觉后面有人影，后桌把头凑了过来，“说什么，大声点啊”，谢岚回头看了他一眼，仔细回想着他的名字，好像叫徐强。

　　谢岚对他说，“那么爱打听，你上辈子是个包打听吧”，他明显一滞，在高峰和他同桌班长张文文的笑声中无语的看着谢岚，“哦哟，才半天不见，你好像变毒舌了啊，不得了哦”。他见大家除了笑，都没人理他，就郁闷的坐了回去。
　　教室里一片热闹，这个小动静并没有人在意。

　　下午的课比较轻松，第一节课是自习，第二节英语，第三节班会，第四节又是自习，等到晚上七点半晚自习，下晚自习九点半。学生的时间被安排的井井有条。

　　上课铃响了之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谢岚才有了重新做学生的真实感，按下心头的异样没有到处看，她不知道作业是什么，也没有写作业，就把桌屉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一样一样的翻。书上基本除了笔记之外没有什么东西，笔记也记得很好，看不出什么异样。其他杂物也就是一个透明笔袋和一卷纸巾，笔袋还是初中时候用过的那个，装着一只钢笔，一只铅笔，一把直尺和一卷透明带，实在看不出什么，拿着纸巾一样样的擦完，发呆打发时间。整理完之后放回去，又开始擦桌子，同桌高峰可能实在受不了她的动静了。

　　高峰问：“你很无聊吗？”
　　“...啊，有点。”谢岚点点头。

　　“下节课英语老师会抽查，你早上没来，还是看看那节课啊。”谢岚在他奇怪的眼神中问清楚是哪一节后，翻出英语书慢慢看了起来，高峰重新去钻研数学了。

　　可能现在的自己没退化的技能也就英语了吧，看了一下课本内容，都是很简单的文章，半个小时左右谢岚翻完了前面的课文，大概浏览了后面的部分，她感觉英语可以随时上手。心里轻松了一下，又拿出让自己头疼的数学看起来，她听到了教室另一边低声说话的声音，是佟凯，她控制着自己不要转头去看另一边，不去看他，现在的他们还不熟，还不是时候，她要确认好情况才能做出什么。可听到了佟凯低低说话的声音，就有点控制不住想要流泪，只能低着头慢慢平复心情。

　　一节课45分钟很快过去，在教室里热闹起来之前，倍感压抑的谢岚一下课就起身出了教室。站在楼里过道的窗台前往下望去，草坪和花园旁种满了树，风吹过带起沙沙的响声，吹来了花园里的花香。校园里不一会就都是学生，吵闹了起来，感觉再大的太阳也抵挡不住的热情，而自己茫然无措，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是这会倒没有想往下跳的冲动，可能这里太梦幻太美好了。
　　......

　　英语课，老严走进来时，谢岚正在危坐着在桌子底下伸腿，一个班七十多个学生，每排桌子之间的空间狭小，坐久了很难受，这些难受又都在提醒她环境不一样了。

　　老严换了身衣服，严谨的polo衫，休闲裤，夹着书进来，很有学究气派，看来就算热也要装熟，谢岚没忍住笑出声了，她吓了一跳赶紧收了表情，结果还是被他看到了，狠狠的瞪了谢岚一眼，翻开书开始上课。

　　一开始讲上午没讲完的课后题，等谢岚回神的时候，才发觉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同桌朝她使眼色，而她真心不知道讲到哪里，只好赶紧站起来准备认错，可老严没给机会，直接说：“你说下第3题该怎么答”，谢岚赶紧确认了一下题目，其实都不难，顺利回答之后，他挥手让谢岚坐下好好听课。

　　这一番动静之后，谢岚只能专心的听课，高峰悄悄伸过来一个大拇指，她就很诧异，也没在意。果不其然，下课老严叫她出去。

　　心里不情不愿的跟出去，跟着他下了楼，一直到校园里，周围没有认识的学生。他才回头说：“过来，跟上啊”。在校园里头顶地球读书的人物雕像下面，一手撑在石砌的台子上，他才说：“最近英语有进步，看来还是用了心的”。谢岚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不仅全英文回答问题，还扯到了平权问题，说了太多，犯了大毛病不自知，这或许是成人后遗症，喜欢以小放大，差点暴露。

　　老严看谢岚不好意思的笑，就说：“课外可以多关心，但不能占据太多学习时间，你要是对英语有兴趣，可以找我辩论。”
　　谢岚开玩笑似的回：“好啊。”

　　老严愣了一下，问了问其他科目学的怎么样，要是有问题就找老师，不知是不是他看出什么，谢岚都尽量答应的应和着，送走了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转身准备去上厕所，远远就看到佟凯和他发王盼小打闹着从楼上下来，谢岚赶紧转身面对雕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像个傻逼一样揪着身前长出花坛的小黄花。

　　这熟悉的感觉，有点开心，又很难受，被迟疑锁定。

　　得尽快适应过来，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先要把局面稳住。

　　回到教室发现座位那一片的人都在，高峰正和张文文下象棋，这老头子似的爱好就是班长张文文兴起来的。

　　看谢岚回来，他用力咳了一声，眼神示意对面的高峰，看的谢岚瞬间心里一阵无语。

　　“....咳。”

　　“别咳了，又不是肺结核。”谢岚赶紧打断他们作乱。

　　同桌说：“你今天英语课可是出了把大风头啊，没想到你英语这么好。”

　　看几人真诚的眼神，谢岚只好糊弄：“可能最近看美剧中毒了吧，我这么牛逼的人学习速度就是这么快。行了啊，快上课了同学们。”这话题才作罢。

　　班会老严讲了讲即将到来的联考，市里教育局准备几个重点中学联合出题，学校很重视，要让每个学生都认真对待，谁拖了后腿，班级和老师一起通报批评。

　　在一片唉声叹气中老严威胁，“我是新人，各位大侠最近都抓紧查漏补缺，不要拖我后腿，我工资扣光了没事，反正也不多，但我们校长骂人很厉害的，你们不想他到我们班来拍桌子就都记着点。”

　　谢岚看着他又来这熟悉的一套，想起前世后来他的失落，就回了句：“考好了有奖励吗严老师？”教室里哄笑一片，七嘴八舌的说要什么什么奖励。
　　老严故作认真的想了想：“有啊，我们班年级前十我个人给奖励，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再一个成绩进步20名以上的人也一样啊，你们谁要是联考排前5名，就是给班级争光，奖励班费出，所以有人可能会得到双份奖励，不要羡慕啊，这是公平公开的竞争，你们都要积极争取，都有机会哦。”

　　有人拍桌子起哄，有人哀嚎，有人惊讶，也有人暗暗咒骂老严依旧是脸白心黑啊。

　　后来讲了老生常谈的人身安全啊，尊敬各科老师啊，有困难要提啊之类的谢岚一概都没再听下去。

　　她在思考联考的事，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她记得以前联考她去得一中考场，而自己那个夭折初恋王祈在那里读书，如果这次还是去一中的话，谢岚打算去找找他，给曾经没有告别的人一次郑重地告别。

　　或许，能重来一次，就该抓住机会，让自己过得坦诚而体面，她这样想着。

　　当人一瞬间有了一个积极的想法，好像找到了坚持下去的心气，这股劲可以支撑多久或许不清楚，但现在的谢岚真的很需要它。

　　拿出一个本子，开始计划接下来怎么复习度过联考，考个好成绩。还有可以考虑开始改变一下处境，改善一下经济状况，不想能只当一个穷学生，生活处处掣肘，有哪些创收方法可行都得仔细思考。

　　首先是怎么约到王祈的问题，当时毕业后他电话都换了，他家里人的也删掉了，现在找起来有点困难，好像五班有个他的同乡叫邓开宇，也是五中考过来的，应该等下午放学可以找人问问。

　　在熬过最后一节自习时，几个科目的复习计划都安排好了，语文英语都不担心，语文的话早上可以背背忘记的诗文，英语得找几张卷子练练手感，其他几科就数学忘得最干净，毕竟医药大学里生物、物理和化学课一点也不少，看来接下来一周的重点放在数学上了。

　　下午放学后，拿着语文书就出了教室，谢岚不打算回住处，晚饭打算在学校超市买点东西凑合下。
　　有很多在外住宿的人都是这样安排的，夕阳西下的这段时间读书效果很好，很多人就在校园的各个树下、草坪、冬青丛后面等等地方坐着看书。

　　走到五班门口，谢岚让人叫一下邓开宇，就知道他也不会回去，毕竟又是一个废寝忘食的人物。

　　等了半天不见人，看来传话的人说了他还不信谢岚会找他，毕竟他们之后再没有联系，她只好在教室前门探了探头，喊了一声：“邓开宇出来一下，有事。”忽视掉周围的目光，盯着他走了出来。

　　“怎么了？”邓开宇好像有点尴尬和不乐意，谢岚说:“有事想问你，你吃饭没，我还没吃，先去趟超市吧，买点东西，我们路上说。”

　　谢岚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这都是成年后学会的厚脸皮，在还是学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的邓开宇身上很好使。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远离了教学楼，谢岚停下说：“其实我点事问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王祈的电话，他在一中哪个班”

　　看他抿着嘴不想说，谢岚就继续问：“其实我是有些话想和他说，他换了手机号码，他家里的电话我也没敢打，所以就想问下你知道他最新的联系方式吗？”

　　邓开宇问：“你想和他说什么？”

　　谢岚盯着他看了一会，确定他不是为了八卦。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想和他直接说，你可以理解吗？离开五中之后，我们有一阵没联系了，有时候我在想，不管过去怎么样，是误会还是阴差阳错，我都应该对自己坦诚点，如果必须说再见，也应该当面郑重地说一次，你认同吗？我不想后悔。”

　　他还是没回答。

　　到了超市，站在货架面前仔细看，有些吃的在后来已经停产了，这些学生喜欢的东西真是回忆满满，一时难以选择。

　　正在犹豫间，邓开宇已经选好了一袋红豆面包，一盒牛奶，看她还在看，就问：“不买么？”

　　“好像都挺好的，我好久没吃这些了，有点怀念啊。”

　　看到他怀疑的眼神，谢岚镇定的拿了袋干果和薯片放到收银台，拿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起，和收营员说:“姐姐，一起结。”

　　邓开宇正要说话，谢岚赶紧拦住：“我有事求你，给个面子，就当我请客。”他只好做罢。

　　“感觉你好像变了不少。”小商店出来后邓开宇主动搭话，“以前你话都很少，胆子也比较小。”

　　“可能我长大了嘛，不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也好久没说过话了。说不定过一阵再见，又会变不少呢。”谢岚笑着说了说。

　　“我有他的新号码，不过最近也没怎么联系，要给你之前我得先征求他的同意，你怎么不在□□上联系他，他□□倒是经常在线的。”

　　谢岚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所有联系方式都没有了，你可以问下他，看他同不同意给吧，电话和□□都行，他现在在几班呢，这个可以说吧”

　　“应该是三班。”

　　“那好，我等你消息，对了，可以先留一个你的电话吗□□也行。”谢岚把手机递给他，这会倒是比较干脆的把自己联系方式输了进去。

　　她回拨过去，“我的，记不记随你啊。”

　　邓开宇被她的话刺到，笑了笑：“我觉得是该记一下，你们要复合吗？”

　　谢岚对他摇了摇头，没有说太多，“不要八卦哦，不好。”

　　在楼梯口分别，回到教室，把邓开宇留下的□□加上，那边很快通过了好友验证，谢岚发了条消息给他，“问电话的事麻烦你了哈，有任何消息都回我一个，感谢！”

　　等了一会，他回复：“等下了晚自习回去帮你问，先别急着谢，不确定会不会给。”

　　“拜托了！”

　　拆了薯片慢慢吃着，手机点进□□空间看了一圈，动态还停留在初中毕业之前的一条，没有最新的。

　　08年，学会中间正流行使用□□聊天，玩农场偷菜游戏，各个青春期文艺青年也都喜欢发表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说说和日志。

　　谢岚看到最近还有人在那条说说下评论里问近况，很久不出现了之类的。看来这时候的自己就有了阶段性消失的习惯。
　　这样相似的情景在后来发生了不只一次，所以谢岚的朋友可以说很多，又很少。因为每次遇到挫折不如意便要主动放弃一些人，渐渐地她身边关心她的人越来越少，毕竟任何关系都要用心经营，单方面的用心总是太累，朋友如此，爱人如此。

　　可爱人，再次见到却不敢打扰，只能静静旁观，怕现在的自己会改变他的未来，所以谢岚只想旁观，在必要时做点什么就够了。

　　薯片吃完，看到邓开宇点赞了曾经的一条动态：“山上的月亮真美。”

　　那是曾经在初三时一次晚自习，趁班主任不在，谢岚和王祈，还有班上几个同学一起偷偷去学校五中后面的山上探险，坐在离那座寺庙不远的树下拍的，他们的整个初恋都没有牵过手，却开心的如此明显。看来这些他都知道，应该是王祈告诉他的吧。

　　或许是时候更新一条高中的动态了，有了想法就行动，在说说一栏打下“致青春：当逐天光，一路坦荡，驭风扶摇直上。”

　　不到两分钟，几十个赞和评论，无声的笑了笑，看来□□在学生之间使用范围是挺广的。有初中同学说这句话讲的可以，也有说看来你终于复活了，舍得来空间看看了，还有不要忘了老同学，记得回踩，在六中怎么样之类的。当然还有高中的同学打趣。
　　看着这些人如此活跃，就在评论里说了一句，“谢谢大家捧场，就不一一回复了，与诸位共勉。ps.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各位联考加油哦【坏笑】！”一发出，底下评论更热闹了，谢岚看了看便退出了没再管。

　　谢岚坐在座位上想着这个时间有什么行业可以让她做个兼职，毕竟以前的行业从事的工作需要专业人士，不大需要兼职，再说自己也不擅长打游戏，当然更不记得那些中奖彩票号码，感觉只能老老实实的找个兼职了。

　　另外可以接一些广告策划，项目撰写之类的，毕竟现在不仅拥有技能，还身藏后世的各种见闻，无能的自己只能做一个创意剽窃者。

　　还有一些可行性较高的小想法也只能等和人沟通过后再说，得查查看有没有限制，不能贸然行动。谢岚总感觉自己像个畏首畏尾的小偷，想着想着就笑自己，没想到同桌回来了，坐下来摸着下巴问：“总感觉你今天很奇怪啊。”
　　谢岚白了一眼，“你终于回来了，有什么作业啊，我都不记得了，你说说我记一下。”
　　转过话头后高峰就开始给谢岚讲了讲，她一边记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这招对他果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