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苏稚如

3、第 3 章

　　十三、
　　赵轻竹就不想见。
　　奈何刚来一天便接连出事，闹得她也心下慌慌。
　　虽说死者的身份或许并不简单，阴谋也未必会牵涉到他们，可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相比起来，元易青似乎成了这里唯一能够信任的对象。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红招楼探探情况。
　　紫竹姑娘自半年前闻名，那修罗王也是半年前失踪，其中没准就有什么关联。
　　否则，死去的那两人又何必时常去那喝酒？
　　想来他们也是对此有所怀疑。
　　不曾想，计划敲定，变化却来得突然。
　　夜幕降临之际，赵轻竹便听说那位紫竹姑娘死在了红招楼。
　　连同美人尸体一道被发现的，还有一名书生。
　　此人昨夜才凭一曲绕梁笛音博得美人青睐，破例让他今日入了闺房，哪知此去黄泉，连英俊的相貌也在死后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唯一可能知晓些许内情的贴身丫鬟，更被吓得痴痴傻傻，一不留神，竟叫她投了湖。

　　十四、
　　再见元易青时，赵轻竹已然秀眉紧蹙。
　　粗略算来，一天之内死了五个人，放哪都是一桩大案子，更为可怕的是，谁也不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怕归怕，赵轻竹却绝口不提离开。
　　“那改命之法真那么有吸引力？”
　　赵轻竹微叹道：“我自幼受伤，经脉有损，难以修炼高深武学，自然寄托于改命之法。”
　　元易青见过赵轻竹出手，剑法精妙，但内力平平，而他学过医术，任何脉象在他面前也做不了假，足见此话为真。
　　元易青松开手，怜悯地说：“只怕姑娘不能如愿。”
　　赵轻竹却是坦然：“但尽人事，不问结果。”话锋一转，她也问起了元易青，“那你呢？就真的那么想见修罗王吗？”
　　青年含笑不语。
　　赵轻竹如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听闻六扇门有位出了名的神捕，似乎便是姓元。”
　　元易青平静道：“少时落难，逢家师搭救，便随了他老人家的姓。”

　　十五、
　　朝堂也如江湖，派系林立。
　　六扇门最大的两股势力，一派以刑部官员为首，自号朝廷正统；另一派则以元太傅为首，门下多是江湖异人。
　　双方针锋相对，势同水火，元易青就处于太傅大人所在的江湖阵营。
　　先前对修罗王的围剿本应是朝廷派独揽功劳，却因棋差一着，现下不得不派出元太傅的人马前来善后，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恨得咬牙。
　　赵轻竹没料到元易青会这么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谁知他却说：“姑娘聪慧，即便我想瞒，恐怕也瞒不住。”
　　赵轻竹只当他是恭维，但也因此理解了他对这几桩凶案的执着。
　　“不过，如今线索中断，你又该如何？”
　　元易青答得简单：“等。”
　　等那二十八星宿再度出手，等修罗王在暗中忍不住露出行迹。六扇门等了半年，自然不介意再等上几日。
　　果然，还没等到天亮，三生镇里便又出了事。

　　十六、
　　第三日死了两个人。
　　清晨发现的是一名年近三十的挑夫，住在东南角的破房子里。
　　谁也不知他是几时来的三生镇，只晓得这人老实本分，似乎这生计已干了许久，哪料死得如此不安生。
　　另一个则是东街的卖油翁，路过之人看他靠在角落一动不动，还以为是贪杯睡着了，伸手一碰，人却直直往下倒，露出被血浸染的后背。
　　小镇上的居民哪里见过这频繁死人的阵仗，天黑后灯熄得愈发早了。
　　这两处地点都离赵轻竹较远，也不曾察觉什么异样，元易青却显得有些担忧，思量过后搬到了她的隔壁。
　　赵轻竹自是欢迎，多个人多份照应，何况元易青还是江湖一流的高手。
　　元易青轻笑：“你倒是看得起我。”
　　赵轻竹说：“那是，依我看啊，二十八星宿也没你厉害。”
　　“那和修罗殿之主比呢？”
　　这回，赵轻竹沉思了片刻才说：“修罗王威名在外，我猜应是五五之数吧。”

　　十七、
　　元易青可没赵轻竹这么乐观。
　　一个重伤之人能避开六扇门的追索隐匿半年，这本身就极不一般。
　　敌暗我明，更是险之又险。
　　何况对方还在暗中推波助澜，牵扯进诸多江湖中人，制造出一桩桩血案，所图为何犹未可知，如何能叫人心安。
　　两人就这么又等了几日，小镇里的亡魂也又多了几条。
　　不管是富家公子，还是戏子车夫，又或者街边的粥铺西施，客栈里的说书人，走街串巷的卖油翁……死者遍及男女老幼，彼此之间竟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赵轻竹却知道，独行的老人、女人和小孩都是江湖中最不好惹的存在，这其中多半便有修罗殿的杀手。
　　二人也试过阻拦凶案发生，却因着各种巧合，时常慢了一步。
　　好在万事总有例外。
　　第七日发生在山脚下的混战，死了几个江湖中人，元易青赶去时，虽未能救下那几人，却意外地察觉到隐于暗中的一道可疑影子。

　　十八、
　　赵轻竹才回忆到竹林中那个被黑袍所笼罩的神秘人影，端在上方的黄千山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
　　“本大人劝你勿要心存侥幸——”
　　“那些已经交代过的话就不必再赘述了，还是快些如实招来吧！”
　　赵轻竹叹了一声：“民女只是来三生镇凑热闹，对修罗王和他身边的紫衣女子知之甚少，若非元公子明察秋毫，只怕如今都发觉不了他们的踪迹，又何谈招供呢？”
　　停顿一瞬，赵轻竹看向黄千山，平静地说：“况且，这二人已死于三日前后山的那场爆炸，连带着元公子等人都葬身火海。民女只是命大，没有随着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大人便是苦苦相逼，民女也不知该说什么。”
　　“谁说修罗王必死无疑？”黄千山蓦地一拍桌，瞪眼喝道，“事到如今还不老实，真当本大人不知道——”
　　“你便是自己口中的紫衣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