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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家里新成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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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激动了一晚上,最后折腾累了,撑不住睡着。
次日清晨,方子轻早早爬起,望着门等候。
天有点冷,云压得很低,但没下雪。
芹婶熬了粥,叫他进屋吃,“怎么傻愣愣挨冻呢。”
方子轻无辜眨眨眼,捧着碗小心抿一口,还烫着,但暖暖的。
——近来尘潜去了西宫,皇后生了,是个小皇子,陛下格外兴奋,徒步上门求请尘医去照顾。
是的,徒步,还迷路了,绕了一大圈,那天看到的路人都以为自己幻觉。
尘潜答应照顾半个月,所以方子轻这半月自由安排,他选择宅在家里。
方子轻探头望着门,没看到动静,又灵活爬上树,试图站的高看得远。
把路过的夏风吓了一跳,爬这么高,赶紧把人哄下来。
方子轻不情不愿下来,愁眉苦脸怨气冲天,大写的不爽。
不是说今天回来吗,人呢,这都多久了,太阳爬头顶上了。
不好对夏风耍小脾气,方子轻踢着石块,哼哼唧唧。
方昕是半下午回来的,此时的方子轻成功把自己又折腾累,在午睡。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外边怎么有点吵,是叽叽喳喳们又来了吗?
——平时午睡都在公主府,还没反应过来。
方子轻睡眼惺忪踏出院门,循声找去,太可恶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公主府这么大,非要来后殿这边吗?
他气鼓鼓踩着地板,突然察觉周围环境不大对。
意识到什么,方子轻手脚先大脑一步飞快往前冲。
宅门口。
方昕刚迈入左脚,一颗小“陨石”猛地扑过来。
是真的有点猛,方昕猝不及防被撞得往后一退,脚跟拌到门槛倒地,所幸赏赐的宅子不是高门大户,没有台阶累累。
方昕低头看怀里的“陨石”,头发蓬松没睡醒,眼神倒是睡醒了,水灵灵的,带着一丝愧疚,四肢并用扒拉着不放,鼻子嗅嗅,试探性问:“阿父?”
方子轻伸手碰碰他下巴,没有胡茬,怎么没有胡茬呢?
想象里阿父饱经风霜归来,应该扎手才对,就像去年那样。
方子轻固执地想摸出哪怕一根茬,没察觉自己一贯维持的小大人模样,又恢复成了孩童姿态,懵懵懂懂。
方昕托着他站起,掂了掂:“重了。”
找胡茬的方子轻马上接话:“因为我长大了。”特别的骄傲。
“嗯,我家子轻长大了。”方昕说,再次迈步过门槛,有了归属的感觉,久违的归属。
自从生母不在,方昕对方家的归属感很淡,上一回走了十一年,他希冀的是回到故土,脚下这片土地,不拘于是不是方府,只要能回来就行。
而这回,他希冀回到这座宅子,因为有人等着自己。
方昕一手托小的,一手拍拍江合肩膀,招呼着进去。
“给你们都带了礼物。”
“礼物!”方子轻欢呼。
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往壳里瞧。
巴掌大的龟壳里。
旁边方昕在说这一路上的经历:“小龟是上个月在溪边遇到的,我路过歇脚,不小心踩到晒太阳的它,它记仇,一直跟着我们。”
“怎么跟呀?”方子轻问,这么小一只,跟得上吗,他晃晃龟壳,怎么头缩进去不出来,方子轻用指甲挑拨爪子。
方昕:“次日清晨醒来,它咬着我裤腿,我当时就说怎么有东西扯着,一低头,是它,想着有缘,就把它带回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记仇的龟。
方子轻拨它爪子很开心,尝试戳它鼻子,应该是鼻子,被张嘴咬了一下,又缩回去。
方子轻愣住,看着手指,不疼,没有伤口,能感受到是象征性咬一下,警告。
他震惊的是,原来那不是鼻子啊。
“好了,它初来乍到害羞着。”方昕制止他的继续挑拨,“子轻带它到外边晒晒太阳,放自己跑跑,熟悉一下新家。”
“是!”
方子轻乐颠颠往外,找了个阳光正好的地方,放下,自己也蹲下,嘀嘀咕咕你不要跑太远了,不要去厨房,有火,危险。
也不要爬树,会摔下来,很疼的。
方子轻絮絮叨叨,苦口婆心,蹲得脚累了,龟依然缩着没反应。
方子轻跺跺脚,跺掉麻感,兴奋又跑回屋里,缠着要听故事。
他殷勤地给捏肩捶背,模仿檐花姑姑的手法。
方昕的腰背有旧伤,是去年的去年,在遭北胡抓走那会儿被打的,天寒时尤其需要保暖,否则会疼得直不起身。
方子轻忙前忙后,小火炉体质的他最不怕冷,手心给暖暖。
方昕感受到了体贴,当初决定养下果然正确,太懂事了,回头要跟元二写信炫耀一下。
……
次日。
天依然冷,云依然压得低,雪依然没下。
方子轻跟着方昕来到长乐宫,走哪跟哪小尾巴,抓着衣摆。
然后被安若郡主抓着衣摆拉到旁边玩。
剩下就是大人们的事了。
长公主掌管谷货钱帛。
而按照约定,通商西番小国所获之利需上交国库,因此要来殿下这里过目。
第一趟,所以方昕亲自来核对账簿。
——随行的外交使臣如今还在西域,并没有跟着回来,说是要考察更多。
方子轻和安若在隔壁的暖阁玩,时不时就跑来看一眼,阿父还在不在,在就放心回去继续玩。
第不知道多少次“巡视”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个身影,穿着侍从的服饰。
方子轻伸进半只耳朵偷偷听,侍从似乎在说宫外有人闹事,问怎么办。
殿下的样子淡定极了:“随他们去,每年都要来闹一闹,固定好戏尽管欣赏便是。”
今年是正和十年,除了去岁,共闹了九遭。
去年要不是难产,这帮人不敢公然雪上加霜,怕落个逼疯皇室血脉的罪名,否则也会堵门口闹一闹,见怪不怪了。
方子轻偷偷地听,低头,发现安若也一副偷听姿势,模仿的他。
方子轻:“……”什么时候跟跑出来的。
禀报的侍从退出来就看到他俩,“见过小殿下,见过小公子。”然后扬长而去。
方子轻再次:“……”没看到我俩鬼鬼祟祟的姿势吗。
咋这么实诚叫破呢。
方子轻试探着再看殿内,阿父和殿下在说话,似乎没发现这边,也没喊他进去的意思。
他抱起安若就走。
打算在宫里转转,填补被戳穿的心虚。
安若没这种烦恼,她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奇张望着,这边她貌似来过,但不熟。
有说话声,她耳朵动动。
拍打方子轻提醒,南边有吵吵嚷嚷的动静。
方子轻以为她要去那边玩,于是去了。
“这。”安若指路。
“这,这。”
七拐八绕,方子轻看到敞开的宫门,外边叽叽喳喳的,安若的手指指向那边。
方子轻犹豫了下,靠近门边往外瞅。
一堆穿着官袍的跪在台阶下,整整齐齐,连胡须也整整齐齐没有,特别干净。
同样整齐的三五守卫排在门前,威武着一张脸,手持长缨枪,余光注意到突然冒出的方子轻俩,正要动作又收回,继续单杵着,没赶人。
方子轻把安若放门槛上,这门槛太高了,有碍观瞻,他嘿咻一下翻过去,又把安若牢牢抱在怀里,害怕丢了。
大概是人太小,都这么光明正大翻出来,叽叽喳喳的人们愣是没留意到他。
兀自唱戏般,义正严辞控诉夏收祭祀办得是何等糊涂,何等大逆不道,何等有违祖制。
“……这是要触怒老天、触怒先祖的啊,糊涂,真是糊涂,牝鸡司晨,果然天下要大乱也。”
“牝鸡司晨为什么会大乱呀?”方子轻突然出声问,站在台阶最高正中央。
这个词他记过,司是掌管的意思,牝鸡是母鸡,家里后院就养了只母鸡,方子轻跟它打过架,所以初初看到这词时他想起曾经偷蛋而被啄,如此勇猛,能司晨也不奇怪。
为什么这人要说大乱呀。
大伙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不对,是两个。
安若东张西望,右眼角的红痕露出来,很好认,方子轻的脸也很好认。
喊话的这位被打断,有些不悦,一看是他俩,瞬间和颜悦色起来。
孩童是白纸一张,大的这个可能启蒙了,但依然有机会策反过来。
小的这个,小郡主估计听不懂,但听了后跑到她亲娘面前学学舌,也够长公主喝一壶的。
这人露出自以为亲和的笑容,怕被抢先,赶紧地道:“因为自古都是牡鸡,也便是公鸡打鸣报晓,一如卯日星君。这突然换作牝鸡司晨,可不就乱了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规矩乱象丛生。”
方子轻还是不懂:“为什么换了会乱呢,是母鸡打鸣,抢了公鸡的活,公鸡很生气,围攻母鸡吗?”
跪坐的官员:“……”
寂静一片。
方子轻继续不懂:“打鸣是可以学的吧,是不能学吗?那怎么办,我模仿过,还跟鸡喔喔喔吵架,是不是会出事?”他眉头皱起担忧状。
“喔喔喔——”安若圆着嘴当场学,还喔得特别有韵律,余音绕梁。
跪坐的官员:“…………”
冷风凝固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