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道》昨露今霜

47、求仁得仁又何怨

　　诗云：

　　尽瘁国事不得志，

　　断发胡服走扶桑。

　　求仁得仁又何怨，

　　老死何妨死路旁。

　　眼看姚五马上就要暴起，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一个军士跑进来说：“头儿，好像知府大人来了。”

　　那头目听闻马上正了正衣冠，“来得好，兄弟们，先看紧这两个嫌犯。”

　　说话间，吴瑜带着杨周智及手下几个官兵来到客栈。那头目看到杨周智说：“知府大人，您怎么来了？正好我们巡查至此抓到两个行迹可疑之人。”

　　杨周智有些奇怪。他并不理此人，却问旁边的陶录：“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陶录对那客栈掌柜说：“掌柜，你莫要害怕，将事情经过对知府大人说一遍，知府大人自会为你做主。”

　　掌柜看了一眼已经愣住的那个头目，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将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杨周智听闻之后脸色铁青：“来人，将这些败类拿下，带回府衙之内严惩！”

　　那头目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大人，小人知错了！”

　　陶录却对杨周智说：“今日之事可大可小。现在乃敌寇逼近的危机时刻，杨大人宜先将此事放下，看他们能否戴罪立功。待退敌之后再整饬吏治，不可再有这样荒唐之事。”陶录又转向那头目，“这位长官，你叫何名。”

　　那头目连忙向陶录磕头，“大人，小人名叫崔四新。小人该死，冲撞了大人，望大人开恩饶恕小人！”

　　陶录摆摆手，“崔长官，你且起身。‘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以后再不可有这种折腾老百姓之举。请示你们巡查司长官和城防司协调一下此事很复杂吗？这个教训你要记住。你且起来，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崔四新偷偷看了一脸怒气的杨周智，“小人不敢。大人有话请问，小人一定老老实实地回答。”

　　陶录说：“据你刚才所讲，你似乎知道那女子和书生一伙人的一些事情？”

　　崔四新说：“是的大人。前段时间我的手下偶然发现从外地这伙人十分神秘。我对此留心，想要探清他们的底。这伙人有所察觉，非但没有隐匿起来，而且三番五次戏弄于我，将小人弄得十分狼狈。这伙人行踪不定，似乎在进行着什么隐秘之事。”

　　陶录又问：“他们在哪里出现过？”

　　崔四新说：“有时在闹市，有时在偏僻的街角巷落。对了，在一处废弃的城隍庙也出现过他们的踪迹。”

　　陶录沉吟一会儿，对杨周智说：“杨大人，请你下令对这些人出没之处加紧巡查，发现这些人后，请速来告我。但是如果不小心惊动了这伙人，千万不要起冲突。”

　　杨周智不解，“下官有些不明白，发现这伙人的话为何不直接抓住他们呢？”

　　陶录说：“这些人非同一般，抓住他们恐非易事。这些人虽然还不知底细，但从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在帮助我们。”

　　杨周智点点头，“下官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那客栈老板壮着胆子问陶录：“大人，您就是新到此处的都督大人？您识破了匈突人云峡山驿站的诡计，又在云峡山将匈突人一网打尽，前两日又在凤鸣府重挫匈突人勾结叛军的阴谋，你真是神人啊。对于我这样的小民，您还如此出手相助。您真是神仙啊！如此看来，只要有您在，我甘元府定会在此危难中安然无恙！”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搭话，恭敬崇拜之心溢于言表。

　　陶录看着众人说：“大家放心，匈突人逞凶，不过是一时之勇罢了。只要大家有信心，有勇气，齐心协力，共守家园，我们一定会将外夷驱除出去！”

　　此时李四狗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陶录之后说：“道长您原来在这里！大事不好了，我们老大何奇舵将军去龙脂县了！”

　　陶录大惊失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李四狗带着哭腔说：“我们老大今日上午说要去龙脂县劝说刘怀清停止叛乱。我极力劝阻，可他执意前往。他还让小人告诉都督一声，说是他此行若不成功，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了！小人听我老大这么说，也要和他一起前往，却被他骂了一番，说事态危急，要我已大局为重，不要耽误大事。小人怎么也劝不住啊！”

　　陶录说：“何将军走了有多久了？”

　　李四狗说：“我老大本来说是明天去，小人本想等道长您回来告诉您此事，让您劝阻他。可小人刚刚发现我们老大已经不见了，到处找不到，怕是已经在前往龙脂县的路上了！”

　　姚五气恼地说：“你当时为何不快来找我们劝服何将军？”

　　李四狗说：“我找了你们一天了都没找到，刚刚听官兵说你们在这里我就马上赶了过来。”

　　陶录说：“快，赶快派人阻拦何将军！杨大人，你速去问问各个城门的守卫，问何将军是否出城了，何时出城的。”

　　此时何奇舵已经快到龙脂县了。早上他将去龙脂县的打算告诉李四狗后，知道李四狗一定会拼命阻止自己，于是趁李四狗和其他人不备，牵了一匹马出来。他到了东城门处，告诉城门官自己要办一件重要而又绝密的事情，不得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他人。城门官知道何奇舵身份不一般，唯唯答应。于是何奇舵一人一马，离开甘元府向东直奔龙脂县而去。

　　何奇舵在途中经过空无一人的云峡山驿站，勒马停住，回想了一下当日这里曾发生过的事情，叹了口气，又双腿夹了□□的马匹，继续赶往龙脂县。

　　离龙脂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何奇舵就被外围的暗哨发现了。数十名士兵突然在夜幕中出现，团团围住了何奇舵。

　　“你是何人？”领头之人问何奇舵。

　　“我是何奇舵，原京师护军参领，现为西北道行辕骠骑将军。我有事找你家刘将军。”何奇舵不失将军的气度，沉稳地对那领头之人说道。

　　那头领命人接过一支火把，照着何奇舵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此人叫手下将何奇舵严密看护住，带入龙脂县内。

　　此时的龙脂县一片寂静，在县城中巡逻的士卒也都静悄悄的，没有声响。那几人将何奇舵带到龙脂县县衙，和门口的卫士轻声说了几句，接着县衙出来几个士兵将何奇舵紧紧押住。

　　那卫士进去通报之后，原本黑暗中的县衙突然间灯火通明。又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士出来，为首的一人问：“你就是何奇舵？随我们走。”

　　何奇舵在这几个全神戒备的军士的看管下，进入了县衙。来到县衙大厅，只见一个中年将领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之下正襟而坐。那将领看到何奇舵进来，眉头一皱，“你就是何奇舵将军？我就是刘怀清，你深夜来此做甚？”

　　何奇舵打量了刘怀清一番说：“刘将军，你我皆军旅之人，理应为国效命，保我疆土四海安宁。可将军如今却为何趁我朝为难之际起兵作乱，甘愿做蛮夷之奴仆？”

　　刘怀清笑了，“何将军真是好胆量，单人匹马来此规劝于我。我刘某素闻何将军有勇有谋，不如以后跟随于我，趁此时机做一番大事。匈突和蒙金这些蛮夷不足道也，我们只是暂时利用他们而已，等我们成事之后，自然会灭掉他们。何将军，以后就跟我干吧！我说你们这些人，不要那么紧张，先放开何将军。”

　　何奇舵被旁边的人松开之后，冷笑一下，“看来刘将军还是执迷不悟。我朝正是因为你们这些鬼迷心窍的人才一蹶不振，难以恢复当日雄风。然而即便如此，你也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我劝刘将军迷途知返，不要再做身败名裂之事！”

　　刘怀清眯起了眼睛：“何奇舵，我看你是个人物，好意让你加入我们，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你若不肯归顺于我，我马上就杀了你！”

　　何奇舵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对刘怀清笑着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在京师数次听闻刘将军大名，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本来还想着刘将军还有着一丝良知，今日一观也不过如此。你记住，我做鬼也不过放过你！”话音刚落，何奇舵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飞身向刘怀清刺来。不料刘怀清这些人早有准备，身边的将领和卫士们挡在刘怀清身前，数十把长矛和刀剑将何奇舵逼住动弹不得。此时又有数个强壮的大汉飞身上前，控制住何奇舵，并夺去了何奇舵手中的匕首。

　　刘怀清大怒：“何奇舵，你真是不要命了！诸人听命，将何奇舵乱刀分尸，祭我帅旗！”

　　旁人听闻，纷纷逼近何奇舵，兵刃闪着的寒光将何奇舵重重包裹住。

　　何奇舵叹了口气，“来吧！只可惜我何奇舵死在你们这群宵小的手下！”说罢闭上眼睛，安静地等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