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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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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声优祭舞台上短短的十几分钟,陈锦闻却觉得自己快要将毕生的情感都燃烧殆尽了。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够光明正大地躺在心上人怀里,能够不找任何理由地扑进他怀里、以“爱人”的名义给他一个拥抱。
《月夜》的尾音渐渐远去,陈锦闻一个人站在了舞台一角,数着自己的呼吸等待聚光灯打开。然后,张嘴说着烂熟于心的台词,听李景珑呼喊着“鸿俊”冲上来。
他跑过去扶住李景珑,随后被对方手上一个使劲翻过、压在身下。
李景珑怒吼着,握着他的肩膀:
“为什么不等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等你,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你恨我,是不是?我待你这般我问心无愧,你却这么恨我,为什么?!”
——我也待你,问心无愧。
陈锦闻甩掉从李景珑手上夺来的刀,站到那人身后,伸手扶上他肩头。
“你不打算再见我了是不是?”
——我想见你,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雪花在光束中飘洒而下,沾在两个人发梢。
“只要我活着,当你打开那扇门时,我就会在那里等着你。”
陈锦闻慢慢俯下身去,脸颊贴上他鬓边,双手收拢,环抱住他肩颈。
——我爱你,我从始至终,爱你。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我居然也能有与心爱之人相聚白首的一天,真好。
陈锦闻这样想着,扑进边江怀里,再也憋不住地痛哭出声。
灯光渐渐黯淡下去,照在陈锦闻的心上。
他想,这是李景珑和孔鸿俊的开始,也是边江和陈锦闻的结束。
八
30岁这年,陈锦闻做下了人生中第三个与边江有关的决定:他决定不再喜欢边江了,他要放下这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单恋,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其他时候一定要跟边江保持最安全的社交距离。
声优祭后没多久,工作室便放假了,小萝卜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承想新冠疫情猝不及防地到来了,年后该回北京的大家纷纷被困在了外地。
这倒是给了陈锦闻一个好机会,能有一段时间不见面,也就不会在做下决定之后再死灰复燃。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
虽然回不去工作室,但是广播剧第三季还得准时上,于是在第一集上线之前,边大老板召集了众主创在腾讯会议一起听成品。
正事说完,大家还没退出会议室,某人却突然盯着他开始闲聊:“小鲤鱼小鲤鱼,我这首《越人歌》唱得怎么样?”
陈锦闻一愣:“挺、挺好的。”
“那我表白这一段演得怎么样?”
不等陈锦闻回话,文·看热闹不嫌事大·导窜了出来:“演得太好了边哥!情深意切,我听了都想答应!”
“我又不是跟你表白,要你答应什么?”边江嫌弃地赶走捣乱的文靖渊,转头又来盯陈锦闻,看屏幕里的他在发愣,便道,“不早了,会议结束,大家忙去吧。”说着退出页面,低头一条微信发过去。
【这可是我第一次唱歌跟人表白呢。】
陈锦闻低头一看消息,吓得险些没把手机扔出去。
?
??
等等哥,你这话得说清楚啊!你这说得不清不楚的,很容易引起误解的!
【那个......哥,我三生有幸(脸红)】
【你有事要去忙么?】
【没有,怎么了哥?】
【来陪我聊聊天呗,我一个人在北京,闷死了。】
【好,哥你想聊什么?】
一个微信电话打了过来,陈锦闻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小鲤鱼,想我了没~”
陈锦闻瞬间被呛到:“咳咳咳哥你这是......咋了?才这些天没见,突然......变受了......”
“嘿,你居然好意思说我受?来我们把表白那一段再听一遍?”
“别别别,哥你放过我吧。”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陈锦闻本来有些紧张的心也放松下来,随手把电脑合上,往旁边的床铺上一躺,拿了副耳机戴上,大有要煲电话粥的架势。
“最近在忙什么呢?有什么有趣的事,跟我唠唠。”
“我啊,我家最近做了香肠,哥你吃过海南这边的香肠么?”
“没吃过,要不你回北京的时候给我带点呗。”电话那头的边江似乎也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麦克风凑近嘴边,声音变得性感慵懒,带着低哑的磁性。
有人恃帅行凶,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陈锦闻默默咽了口唾沫,在床上翻了个身,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他性感不性感,与我何干。
但在陈锦闻看不见的数千公里之外,边江靠在沙发里,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九
老天爷一定是在为难我这条弱小无助但能吃的鱼。
陈锦闻抬头望天,长叹一声。
事情要从前头边江找他聊天开始说起。那天他们聊了近两个小时,挂断电话是因为陈锦闻的胃催促他去吃饭了。放下手机后陈锦闻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和边江聊了这么久。
明明已经决定在工作之外不跟他过多交集的,实在是心志不坚,色令智昏。
陈锦闻放下手机,抓耳挠腮捶胸顿足,反复告诉自己下次绝对不能受到诱惑。
然后——很快他就被自己打脸了。
看起来边江一个人在北京是真的很无聊,从那天起,一有空就开始找陈锦闻聊天。两个人在一起录音两年多,还配的是情侣,平时本就有着一种微妙的亲近感,没想到共同话题还很多,一聊动辄就是个把小时。聊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挂完电话陈锦闻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又双叒叕没把持住呢?
鱼鱼这么可爱,绝不是鱼鱼的错,都怪边哥非要拉着我聊。那毕竟是自家老板,不能得罪不是?反正不是我主动找他的,他来找我,我没有理由不抓住这个机会呀。陈锦闻蜷在椅子里抱住双膝,高兴得偷偷摸摸在心里笑出声来。
但......但我都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呀,他来找我,我应该拒绝的,这么优柔寡断,迟早陷得更深。
这么一想,陈锦闻又转喜为忧,耳朵都仿佛耷拉下来几分。
于是,陈锦闻一次次地在开心与懊悔、窃喜与自我厌弃中反复来回,整条鱼宛如被放在火上一样,翻着面地煎烤。
一个字——愁坏鱼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三月中旬,一方面是天宝广播剧第三季正式上线了,边江要忙的事务多了起来;另一方面,疫情得到了部分控制,工作室的成员们便陆续回到了北京。
期间,边江主动找陈锦闻语音聊天十七次,发微信消息四十三天——据陈锦闻统计——两个人从天文地理聊到哲学艺术,从生活琐事聊到工作业务。陈锦闻也从最开始的手足无措脸红心跳,到了后来的习以为常。
某一次边江大约是太忙,连着三天没来找他聊天,微信上也只回复了寥寥几字,陈锦闻就开始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吃着饭感觉无滋无味,看着书也味同嚼蜡,整个人坐立不安。
好容易等到傍晚,边江终于发了几行字来,问小鲤鱼今天吃了什么,解释了自己前天突然临时接到个工作,所以忙了三天没时间找他。
微信提示声响起的瞬间,一条大红鲤鱼饿虎扑食般冲向手机。
仔仔细细读完每一个字,又认认真真斟酌了一下词句,正想回复过去问对方忙完了没有,要不要打语音,陈锦闻突然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好像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事,拔腿就下楼跑去厨房,吨吨吨灌了一大杯水,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陈闻锦鲤你在干嘛!你居然在盼着边哥给你打电话!这是暗恋小男生的小女生才会做的事好吗!你一个三十出头的大老爷们,不能这样没出息!
可是心里马上又有另一个陈锦闻跳出来:那......他就是三天没找我了嘛,我就是盼着他给我打电话嘛。那......那又不是别人,那是可是边哥,怎么了还不让人想想吗?有出息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穿?
陈锦闻端着杯子站在厨房里,脑内天人交战。
陈妈妈走过来,奇怪道:“锦闻你喝酒了?脸怎么这么红?”
鱼鱼脸如火烧,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咳咳咳——妈我没事我先上楼去了吃饭喊我谢谢妈。”
陈锦闻乒乒乓乓跑上楼,反手关上房门把自己扔上床,把通红的老脸埋进被窝。良久,才算是冷静下来。
什么嘛,明明已经是想放下的,怎么这个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来招惹自己呢?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人家都是无意穿堂风、孤据惹山洪,怎么到了边江大爷这儿,就变成树欲静而风不止了呢?
老天爷啊,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给鱼鱼个痛快吧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