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饭三顿

4、不是君子

　　云府门口，秦苍扯了扯云璟衣袖小声问：“老爷子不是让你在府里呆着吗？话才说完就往外跑，您就不怕他生气？”

　　“他是担心我出事，出来玩玩能有什么事？”云璟拉着秦苍就往人多的街道内走，就算遇见了危险也不会出事，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大街上最为热闹的，竟是一处赌坊。赌坊四周挤满了人，云璟刻意挤进了人堆，把后面讨厌的跟屁虫给绕得晕头转向。秦苍听得好玩自然开心，不多问就跟在云璟身后跑。

　　四方赌场，赌遍四方。这是灵溪城内最大的赌场，日夜客满，热闹非凡。云璟拉着秦苍在人群中穿梭，这边看看那边瞅瞅熟络得不得了。

　　“公子，你怎么不下注？”秦苍好奇地看着云璟，来赌场不赌钱看热闹？云璟秦苍敲了一下钟正的头，笑骂：“你呆庄里这么久了，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要赌钱干嘛跑四方赌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

　　“咦？你是说，四方赌场也是庄里的生意？”抓耳挠腮，似乎恍然。云璟觉察身后隐隐投过杀气，对着秦苍的脸色严肃起来，只简单“恩”了声便没了下文。

　　等待许久，杀气渐渐散去，一人上前拍了云璟的肩膀。云璟转身，装作惊讶：“四哥怎么来了？”云橙的二儿子云巡冷面冷脸，“我在路上看见你，所以就跟进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云巡转身而走，云璟朝秦苍使一个眼色，两人也跟着出去了。到了一处残破的废宅子，云巡停下脚步，转身道：“有人跟踪你，后来看到我人就走，那人应该是你我都认识的人。”

　　“哦！那是被四哥吓走的了，那要谢谢四哥了。”云璟故意不去搭理云巡后面的话，云巡气恨摇头，只认为这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你回去吧，等会儿再遇见人，我可没工夫管你。”

　　“不劳四哥辛苦。”说着又拽着秦苍进了赌坊，留下云巡在后面狠狠跺脚，最终还是不放心跟了进去。

　　赌坊中正好有人出老千被抓住，这一番闹得可欢乐了。云璟瞥一眼云巡又自在看起戏来，云巡缓缓朝他靠过，尚余一丈距离的时候，场中拿了匕首的人直直朝云璟刺去。

　　云巡与云璟之间隔了许多人，出手不及大喊一声，那边秦苍已经轻巧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用力人便被甩到了地上。那人捂着手腕打滚，云璟对钟正笑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秦苍嘀咕，云璟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赌坊管事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一边站着的云璟微微一愣，旋即又转过去对地上的人道：“你倒是当四方赌坊什么地方，岂容得你偷奸耍滑！你若是缺钱可以写个借据借钱，犯不着如此卑鄙。”

　　转身又对云璟拱手道：“这位公子抱歉，在赌坊受了惊吓，请公子内间用茶，算是替公子压压惊。”云璟看地上人一眼，瞬时颇觉同情，便道：“我胆子还没那么小呢，这人也被我家小弟折断了手骨，老板看在我面上可否愿意饶他一回？”

　　管事思忖一回，答道：“这人既然已经受到教训，那便算了。”那人连滚带爬千恩万谢走开，云璟自是带着秦苍进了内间，还不忘回头对云巡笑笑。云巡拧了眉头脸色铁青，直守在了赌坊的门口，防备着一有事就冲进去。

　　赌坊内室，三人进了屋子秦苍立马关了门柱子一般站在门口，云璟径直往里，管事让座，“庄主，云家老四要不要想办法请走？”

　　“不必了。”云璟推开窗，看云巡四下张望，冷笑一声。管事似乎不放心，“他可能对庄主不利。”，云璟摆手，“他有多少斤两我心里清楚，不用去管他，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宋连城的五十万两白银已经在昨夜起运了，不过宋连城狮子开口，要我们全数交还五十万两银子。”管事边说边打量云璟脸色，云璟只淡淡望着窗外，也不多说一句。

　　等管事说完了，云璟抬头去看秦苍，却见他口鼻观心对此不做表情，似乎是在尽一个长随的本分。云璟走到屋子中央站定，看了秦苍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啊？”秦苍忙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我……这事属下不好多说。”云璟瞥管事一眼，管事忙低头道：“我已和宋连成说了，按老规矩四六分，若他不要三十万两白银，那我们一分银子也不会给他。”

　　“宋连成怎么说？”云璟淡问，瞧着外边的天色却忽然变得暗起来，估计是要变天了。云璟又跺到窗边，正好看见云巡离开，朝着云府的方向走去。管事抹了汗，后面的话却是犹豫着不敢说，云璟回头直视，“他怎么说的，原话说。”

　　“是！”管事答应一声，颤抖着声音道，“宋连成说，不交出五十万，到时候他就封了赌坊。”

　　云璟手搭在窗台上，听了此话手中一紧，木台子上“咔嚓”一声断下一块，管事吓得跪在了地上道：“庄主恕罪，属下办事不利。”

　　“你起来，这事与你无关。”云璟隐隐带着些怒气，将手中木屑拍干净了才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五十万两一文钱都别给他了，他要封就让他封。你告诉他，有胆子尽管连青龙山庄一起封了，我等着。”

　　管事被气势吓住，楞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倒是秦苍伸着脖子想说话却又憋着不说，样子挺别捏。云璟看他一眼，“有话直说。”，秦苍咽口口水，“公子真打算把庄里和赌坊的事情让宋知府知道？”

　　云璟别有意味瞧着秦苍，更是耐了性子解释道：“宋连成伸着脖子就是看中了赌坊后面的势力，若将山庄提出，我想他也该收敛一点。”

　　“可是他并不知道山庄真正的实力，公子怎么确定他会被摄住？”好奇相问，若非庄里要紧的人是全然闹不清山庄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而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才算是查到一鳞半爪。

　　云璟手指轻敲窗台，发出“咚咚”声响，衬得屋子越发安静。云璟似是有些不满，“好歹也做到知府的份上了，官场里混了十几年早就是个人精，青龙山庄四个字就足够让他琢磨很久了。再者，越是示弱他便越是欺压，封疆大吏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秦苍听得迷糊，云璟交待了管事几句便带了秦苍出来。一路上愣是街道烦闹却也不碍着两人低语。云璟叹息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行事也不会讲求光明磊落，你跟了我快一年了，也该明白。”

　　“才不是，在我眼里公子才是真正的君子。那些时时讲君子坦荡挂在嘴上的，充其量不过是伪君子罢了，那种人比真小人还讨厌。”秦苍辩解，言语之中愤愤不平，像是曾经受过什么委屈一般。

　　云璟笑而不答，抬眼不远处却闪过几个暗卫的身影。今日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云璟也并不想为难听命于人的暗卫，也便顺着路闲逛回去。

　　回到云府，云璟便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一路上丫鬟都好奇地看着他。管家阿宝瞅见他便急急跑过来，抓了云璟的手着急道：“少爷你就不能安生点吗？”云璟一脸无知看阿宝，“怎么回事？”

　　阿宝跺跺脚道：“刚才四少爷回来找老爷，说是你进了赌场内室半天没出来，他怕你有危险就回来通报老爷。老爷倒是安抚走了四少爷，可转头就传了家法，让少爷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阿宝没见过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还传了家法，直急得他团团转，一边还唠叨着：“以往少爷如此也没见老爷动家法的，这一回怎么了这是……”

　　云璟看一眼秦苍，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怕今日一场戏叫父亲给看出了什么破绽来，否则断然不会严重到传家法的地步。

　　急急往院子里赶，到了院口便见到了父亲平日侍卫正守着，云璟便也知道阿宝并未开玩笑。云璟拉着秦苍进了院子，压了声音道：“你先在院子里，我进去见我爹。”

　　“公子，我也去。”秦苍不答应，一把拉住了云璟。云璟拂开秦苍故意笑道：“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总不用跟去看我挨训了吧？”

　　“老爷传了家法，事情会不会很严重？”秦苍歪着脑袋，眼神中满是焦急。云璟安慰道：“没事的，我爹对我怎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秦苍想着当初见云浩的模样，顿时也放心了。

　　云璟摇头走过几步推开了书房的门，抬眼一看，书房中央果然摆着条凳和藤杖，心里暗叹，看来这回是动真格了。

　　“跪下。”云浩背对着门站着，听见动静便淡淡说了一句。云璟望着那背影出神，云浩转过身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