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23、再见堂州

　　很快就到了跟莫哥哥见面的时候了，吃过晚饭的我一直跟陶裕在一起，等待见面的时间一到就直奔麦当劳。虽然从没见过莫哥哥，但他真人和照片还是有很大不同。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也能看得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刀痕。头发掉了很多的他干脆剃成光头，看起来倒也精神不少。他看到我很高兴，握手问好后直接问我要吃什么，他请客。我们都吃过晚饭就婉言谢绝，他执意要买冰淇淋当甜品，我们就接受了。交谈中，我和莫哥哥聊到他的业务、家庭和孩子，他也关心地问我的近况。因为他还要跟别的客户见面，我们没有聊很久就道别了。我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但是生命中不就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匆匆擦肩而过后再也没有交集吗？我还记得他给我看家里果园的照片，他那顶着红色卷发的小儿子仿佛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伙子站在硕果累累的橘子树下怯生生望着镜头，又大又圆的眼睛下面竟也有许多乌青。我在心里默默祝福莫哥哥和他的家人一切都好，幸福安康。回宾馆的路上，陶裕忍不住对我说：“清凌，你太悲观了，说话的情绪也很低落，你这个年纪应该开心点。”
　　“什么我这个年纪，”我故意冲陶裕撒娇，“你也跟我差不多啊。”
　　“我好歹比你大个几岁，你真的要积极点，今天你的莫哥哥基本都在照顾你的情绪。你这样会让身边关心你的人很累的。”陶裕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其实还联系了以前鞋厂安排在堂州负责业务的晓霁，她之前还给我发消息说今晚可以见面，到时再联系具体时间。结果，她没有再联系我，我便也没有再联系她。还记得当初我来参加展会时，她拉着我聊了好多，但我离开工厂后转眼就不再联系。我也没有尝试联系王雪他们，因为去找他们必然难避开老板娘，我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任何交集。
　　展会如火如荼继续进行着，包哥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到处转悠，我跟董师姐连上厕所都要错开时间。我们的摊位越来越显得冷清，跟一部门庭若市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有两次陶裕转身偷偷喝水的时候目光跟我相遇，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但转头又冲我做鬼脸并开心地笑。她真的是个好姑娘，以后谁娶了她是那个人的福气，我心里暗暗地想。手机震动响了，我一看是汪大东的短信：“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我想了想回复道：“我有时间，但请吃饭真不必了，上次就让我好过意不去。”
　　“就是因为上次太匆忙了啊，这次好好补上。今天你的经理应该不会再临时看会了吧？转眼你就要回平城了，你等下我查好你坐地铁的路线后再短信你。”大东回复短信的速度真快。
　　我想到以后要见大东也是山高水远，他在异乡遇到老同学也应该很高兴，还是不要辜负他的一番美意，于是回复道：“不会开会了，因为经理已经坐今天下午的航班回平城了。那我们晚上见吧。”很快，我就收到他写清楚如何转乘地铁到达见面地点的详细信息。吃午饭的时候我偷偷对包哥说：“包哥，今晚我要见一个同学，你们不用管我了。”
　　“又见同学？你约会还真多啊…”包哥忍不住吐槽。
　　“是啊，好多的，这次都没时间全部见完呢。”我干脆顺着他加油添醋地说。其实，我也没有夸张，比如吉先生如果我联系他，他肯定会来找我的。但是我还是坚定地和他一别两宽，从此不再相欠。
　　“那就抓紧时间吧，明天晚上的飞机就要回平城了，”包哥看着我不禁笑了，“能带走你的心吗？”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心早就死啦！”下午还有半小时到结束时，包哥对我说：“你走吧。”
　　“还有半小时结束呢…”我小心翼翼地说。
　　“让你早走还嫌弃？赶紧走吧，约会要紧。”包哥表情严肃，但眼角的鱼尾纹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谢过包哥，别过董师姐，我赶紧利索地走出展馆，跳上了开往约会地点的地铁。说是约会，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就是两个同乡在他乡的聚会，跟男女感情无关。但是，我的确欠大东一个当面的道歉，虽然我说不出口。而且，在毕业后的这些日子里，时常有困惑的我都会得到他及时的回复和解惑。他也跟陶裕一样，觉得我心事太多太重，要活得轻松开心一些才好。听着地铁里普通话和方言的交叉报站，我的思绪飘荡在空气里，四散迷离。这座城市给我的不仅有那清淡香甜的饮食，更有混合着无数感情的经历和回忆。从两年前第一次来时的兴奋雀跃和不谙世事，再到半年后与吉先生在大街小巷留下的足迹，直至现在能在他乡遇故知的幸运，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和巧合。
　　我在出发时给大东发了短信，因为比预计时间早，我特意告诉他不用着急。没想到我下了地铁后，他已经在站口等我。今天他一身休闲打扮，比那天见到时要轻松不少。“你等很久了吗？抱歉啊，我只是因为提前出发，所以短信告诉你一声。”
　　他笑笑说：“没有多久，我住的离这里不远。”
　　“喔，这里房租不便宜吧，市中心商业圈呢。”我调侃他，想让气氛再轻松些。
　　“不用房租，是单位给外地员工的宿舍，算是一种福利吧。”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
　　“果然是好单位啊，挺好的，”我冲他一笑，“今天是周末，你没陪你女朋友吗？”
　　他摇头淡淡地说：“没有女朋友，我这样的外地佬很难被人看上啊。”
　　仿佛谈到他的伤心处，我赶紧转移话题：“所以我们到哪儿吃？”
　　“你想吃什么？”他征求我的意见。
　　我耸耸肩说：“我都可以，没有意见。你做东你说了算。”他便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点了两个套餐。
　　吃饭的时候他看了看时间说：“还有时间，你慢慢吃，我们等下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我想到票价不便宜，何必让人家再破费就摆手说：“别了，不划算。”
　　“单位发的电影票，不用有心理负担，”他抬头看看我又问，“菜还合胃口吗？自然是比不上平城的口味了…”
　　“我觉得很好啊，”我赶紧安慰他，“在平城我也很少在外面吃，平时吃写字楼食堂，味道很一般，周末我就在家自己做。”
　　“你还会做饭？看不出来啊…”他吃惊地看着我，停下了手里的筷子。
　　我冲他一笑说：“干嘛这么吃惊，我不做谁做给我吃？又没钱老在外面吃，自己做饭也挺好的。”
　　“会不会把菜煮成黑炭那种？”他开玩笑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云淡风轻的平静。
　　我差点没跳起来说：“我可不是什么都能吃得下的，做的还可以哦。”我们就这么边吃边聊，等到时间差不多就往影院走去。
　　“对了，刚才还忘记问你，我选了下就《见龙卸甲》的时间比较好，你不会介意吧？”大东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我。
　　“我不挑的，可以看电影就很好，谁演的？”我还是没忍住问了问。
　　“刘德华啊，还有一个混血美女Maggie Q。”大东又看了看影院周围说，“要不要再买点零食之类的进去？”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不要了，刚吃过饭，够了。”我们顺着人流进了影院，今天是周末看电影的人还真不少。一样高昂的票价，让看电影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奢侈。我很少在意看电影的环境，我对电影内容本身更在乎。我们所在的放映厅里基本座无虚席，大家都是成双结对前来，很少看到落单的观众。看电影的过程中，我们很少交流。只偶尔有几处我没听清台词和不懂情节设计时，小声跟大东讨论了几句。
　　放映结束走出影院时，大东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算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就是女主找一个不太懂中国文化的外国演员好像不太恰当，”我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有票房号召力就行啊。你不是也说了，混血美女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就像你们女生爱看帅哥一样，我们也想看美女啊。”我点点头，一看时间不早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大东送我去地铁站，这一路他话少了很多。我在进地铁站之前对他说：“谢谢你的招待，也谢谢你对我一直的帮助。你在他乡要好好照顾自己，祝你一切都好。”
　　他看了我一眼说：“别客气。你别对自己太高要求了，也祝你都好。”我冲他点点头又挥挥手道了声“再见”转身进了地铁站。走了几步后我回头看他，清瘦不算高大的身影里在人流中显得有些孤单落寞，灯光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我是真心希望他越来越好，找个好媳妇，事业和家庭实现双丰收。
　　展会最后一天了，午饭后不久我们就开始慢慢打包所有样品。而一部陶裕他们根本没时间腾出手来打包，包哥说：“反正客人也少了，我们早点准备好，还得回宾馆收拾行李。”董师姐和我表示赞同，手里一直没停下干活。晚上的红眼航班我和陶裕坐在一起，本想跟她聊天分享的我看到她一脸疲惫，便忍住什么也没说。走出航站楼，我们看到公司的几个司机已经等候多时。我第一次享受到公司的福利，专车送到住家附近的路口，那时已经是周日晚上近11点。明天又是周一，又是紧张忙碌的战斗。
　　妈妈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让我报考离家25公里的运城事业单位考试。我之前考过一次国考，笔试就被刷了，所以心有余悸。但妈妈坚持让我试一试，想到自己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我觉得再考一次仿佛也没什么损失。我跟王大力提到报名的事情，他摸了摸后脑勺说：“事业单位其实也挺好，肯定没你现在的工作这么辛苦。”我真的就报名了，时间比较紧，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因为平时上班回家大脑根本无法运转，所有的复习准备就只能砸在周末。就在我为工作和考试准备分身乏术时，我又被方经理叫到办公桌边，我正打算向他详细说明我的新表格，突然我觉得脚下一阵晃动。看到窗外不远处有挖掘机和打桩机等在加班加点工作，我没有多想，继续跟方经理汇报表格内容。然而，脚下随即又晃动一下，只听得姗姗大喊一声：“地震了！”我愣了一下神就被方经理推了一把：“还不快跑！”我在慌乱中和姗姗、韩姐等一起跑出办公室，站在电梯前的我们犹豫片刻后马上往楼梯跑。奔跑在楼梯间的时候，我觉得楼梯也在甩动，有几次我腿软差点就要摔倒。终于从八楼跑到底楼，下面站满了人。一部的欧总和另一个老员工抱着硬盘最后冲下来，大家开始拿手机联系亲人朋友，发现没有信号。我想到自己的手机、钥匙、钱包全在楼上的手提包里，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跟姗姗冲上去把各自的包拿下来。欧总冲公司的同事们喊：“都不要再上去了，再大的业务也没有人重要。大家先各自离开，等候进一步通知！”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联大门口，拿好久没用过的插卡在公用电话亭给爸爸妈妈打了座机电话，报告自己都好得知他们都好，便放下心来。这时候我的手机通了，一看是小展打来的，他说得知我们这里发生特大地震想确认我是否安好。我谢过他后惊魂未定地跑去找大力，校园内的草坪上坐满了人。和王大力汇合后，我们决定还是回我的住所，进一步观察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