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13、继续征友

　　直到七夕当晚，我再也没有收到那个主动跑来见面的师兄的消息和邮件。我没有主动联系他，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又被他鄙视了。就当人家那天晚上喝醉了，发出一个不会完成的邀请，谁认真谁就输了。或许，我的几个哈欠让人家觉得我没有诚意，对他也没有兴趣只剩下累。都无所谓，我该习惯了。还好，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这样多好，完全无伤害，不会激起心中任何的涟漪。而且，我还得抓紧工作减少出错，为自己的生活打拼呢。就这么连续一周，每天我还是都能收到一些新邮件并添加新好友，大浪淘沙后留下进一步了解的并不多。
　　阿风是其中一个少有的家里并不是农村出身的化工在读研究生，我和他在联大见了几次面。应该是第一印象还可以，所以我们有了接下来的几次接触。他的家庭跟我的很有些相似，父母也是老师，自己一路循规蹈矩考上重点大学本科硕士一路读上来。但他言谈之间总是在说别人的女友如何如何，仿佛透露着对我的某种不满意。对此，我要么装着听不懂，要么满不在乎的回应过去，比如“我不是那种物质的人”，“要我做出这样的小鸟依人样子很难”等等。我知道自己不受很多人喜欢，但我也变不成他们喜欢的样子。阿风希望硕士毕业后找到一份稳定不错的工作，在平城也好回老家也好，并不确定。他和我走在联大的路上，聊了许多关于学校里的事情。其实我真的不用他特别介绍联大，至少那栋我曾经学习英语口语的大楼和附近的食堂，我是再熟悉不过了。连那张饭卡，我也还收在父母家中的柜子里。可是，好像才过了七、八年，我却觉得恍若隔世？当初那个奋发向上的少女，怎么在世俗眼光里如此不堪一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他滔滔不绝讲着，他一定也急需找一个人聊天，只是没有勇气发出帖子而已。但我明显感觉得到，我不是他中意的那类女生，再加上未来的不确定性，我们虽然见了几次面，但都没有真的往情侣发展。因为他请我在联大吃过一次饭，我也回请他到家里吃饭。
　　周六早上我没敢多睡，下楼随便吃了点早点，便买菜准备午饭。我准备得差不多时间时，阿风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下车在站台了。我又急匆匆下楼步行到站台处与他碰面后，再带他上楼。这一路弯弯拐拐的确无法在电话上描述清楚，只有亲自带路才是最佳办法。我提前跟乔希说过这个事情，她当时没有反对但貌似不是很高兴地接受了。待阿风上楼后，我们三人坐在饭桌上吃饭。乔希全程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让我有些尴尬。阿风称赞了我的手艺，特意多吃了一碗饭。乔希吃得很快，三两下就下了饭桌说要出门。我知道她一向有约，我们也很少一起出行，所以我没有多问。等我收拾后碗筷准备洗碗时，阿风说要帮忙，我客气地拒绝了。饭后，他着急要走我就送他去车站。去车站的路上因为天气太热，他执意请我吃冰淇淋。我肠胃从小不太好，一直很注意控制冷热饮食之间的间隔至少一个小时以上，但他盛情难却，我还是答应了。我依然选择了薄荷超冰，自己不会讨厌，对方也没有经济压力。我们在路边吃完了冰淇淋，他等来了公车坐上走了。我一个人又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里，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后来，阿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而我自然也没有再找过他。
　　在我和马姝拿到艺术照后，我们联系就少了很多。因为我换了工作很忙，她也离开工厂找了新的工作。这天她打电话给我，说约了工厂的旧同事在她的家里聚餐。我自然欣喜前往，只是等我赶到的时候，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准备做饭了。
　　“你怎么才到啊？”马姝在楼下接到我的时候嗔怪道。
　　“没办法，新公司一向下班都晚，今天我还提前走了。”我无奈地说。
　　“戴婷和彭伟已经准备炒菜了，”她笑着拉着我的手，“还有周威也来了，他今天大显身手哦！”
　　“你没叫王雪他们吗？”我紧跟着马姝往前走。
　　“跟她也不是很熟，就是室友而已，我们赶紧上楼吧，我买了番茄，你做番茄炒蛋是吗？”说着我们就进了马姝租住的小屋的家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虽然简单朴素，却被马姝布置得很温馨。进门的客厅餐桌上还摆着一束鲜花，厨房也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戴婷听到我们的声音先从厨房里跑出来喊：“清凌，你来啦！我还真怕你不来呢！”
　　我跟她边拥抱边说：“我已经提前下班了，没办法，老板是周扒皮啊…”
　　彭伟也蹿出来喊：“清凌，我还认为你听说我来，所以不来了，哈哈…”
　　我尴尬地笑了笑，马姝替我解围：“你的面子真大啊，关键是周威来不来…”
　　“哎呀，见老同事我是肯定要来的啊，”我冲彭伟挤出了好久都没有过的笑容，“对了，周威人呢？”
　　“网管，快点出来，有人找！”彭伟扯着嗓子冲厨房喊。
　　不一会儿就看到周威手拿菜刀走出来说：“吼啥吼，我不做菜等会你吃什么啊？”
　　看到周威还像以前那么不正经，但系上围裙做饭的他又显得特有魅力，我一下笑了：“周威，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他冲我狡黠一笑：“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说完，他又转身回厨房继续做菜。
　　“我倒要看看你做的是什么大菜，”我说着跟他进了厨房，“哇，你在宰兔肉！”
　　“我还认为你认不出这是兔肉呢，这是好东西，高蛋白低脂肪，”周威挥舞着大刀，刀刀砍中整兔的关节要害，“你站远一点，免得血水溅脏你的衣服。”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忍不住再次赞叹，“我等下要跟你学做兔肉。”我跟马姝等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儿，得知离职的并非马姝一，王腾也在她之前离职南下了。彭伟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小女友，因为有事所以今天没有同行前来。我有点替马姝惋惜，我一直和王雪都认为彭伟对马姝跟别人不一样，但马姝好像并未在意。按理她不应该不知道，大约是她自己并不中意彭伟吧。就像他们都在撮合我和网管周威，可是别说我对他没有特别好感，我对他也同样没有什么吸引力吧？我在转身回厨房时就看到周凯开始给宰好的兔肉码料挂浆上色，他娴熟的一只手把所有的酱汁和调料均匀码在盘子里的肉块上。我从来不敢自己做这样的大菜，怕失误后浪费贵重的食材。周威镇定自若地下重油，干辣椒花椒下锅炸出香味，再辅以葱姜最后是兔肉。半个小时的煸炒后，周大厨的干煸兔肉就出锅了，我们叹为观止。紧接着，马姝做了回锅肉，彭伟做了蒜蓉空心菜，戴婷做了青椒肉丝。
　　每个人都要下厨，我本来也可以大显身手，无奈我来得太晚没有选择，就只好做一个白痴都会的番茄炒蛋了。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时互相夹菜聊天，我突然觉得以前在工厂的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大家的手艺都很不错，特别是周威的干煸兔肉简直一绝，我连夹几块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道菜连爸妈在家都没做过，我真的是大饱口福了。周威见我停下了攻势说：“你怎么不吃了？”
　　“我吃了不少，你也多吃啊，刚才辛苦了。”我更不好意思了。
　　“哎哟，还客气啥，想吃就吃。”彭伟一如既往哈哈笑着，夹起一块兔肉送进自己的嘴里。欢乐相聚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马姝作为发起者要跟大家算一下经费打算AA制，毕竟大家都是苦哈哈的打工人。尤其是马姝，现在辞职出来租房子暂时还没找到新工作。她刚提出来就被周威和彭伟否决，超市采购是他们一人一半掏钱付的。我也站在马姝这边赞成大家分摊，后来还是拗不过两位男士，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因为大家第二天都还要上班，我们便只好各自散去。我跟马姝拥抱后下楼，临走前彭伟走过来郑重其事要跟我握手道别还说：“小木，要加油哦！”
　　我有些伤感又觉得好笑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小彭，我看好你！”周威在旁边看着我们笑笑没有说话，随即拦下一辆出租，他们和戴婷一起打车回工厂。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一阵空虚和寂寞。在那辆载着我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的公交车上，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一直避免与以前的同学见面，是一种对自己现状的否定。因为在当初他们的眼里，我现在混得真的不怎么样。用世俗的眼光来说，就是工作很一般，钱也少得可怜，职业规划看不见，感情也没着落。只有在工厂的同事里，大家对彼此的过去不熟悉，我才能放下心里的执念或枷锁跟他们打成一片。可惜，我还不知道，这竟是我跟他们某些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在外贸公司的工作依然如火如荼进行着，作为工具人的我拿着依然微薄的工资毫无怨言地干着越来越多的活。这天章副经理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突然对我旁边工位上的小房说：“小房，我上午让你做的完成了吗？”
　　小房身子不禁抖了一下说：“啊，还没有，快了，马上。”
　　“那东西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我还认为你早就做完了。”章经理嘟哝了两句，没有再多说下班回家了。我一直埋头苦干，都差点忘记了比我还早来将近一年的小房。说实话，从搬家回来整体样品那会儿我就发现他非常聪明，体力活尽量躲，脑力活也少干。一天到晚我都怀疑他到底做了什么？因为没什么活，自然出错就少，所以很少听到他挨骂，今天这算是头一遭吧。过了一会儿，方经理让小房跟他出去谈话。姗姗看三个经理都走开了，就跑到韩姐的工位旁窃窃私语。又过了一会儿，方经理先行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小房后来才耷拉着脑袋回来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我依然还在忙着处理订单和合同，无暇顾及其他。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没见到小房出现，后来连方经理也来办公室了，小房依然没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姗姗说：“清凌，你知道吗？小房被辞退了。”
　　“啊？”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不知道啊。”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经理当然不会统一宣布了。”韩姐补充道。
　　“他每天上班也太轻松了吧，经常偷打游戏，认为自己坐的位置够隐蔽不会被发现。”姗姗边说边摇头。我没有再多说，其实办公室就那么些人，谁做了什么经理一目了然，他应该是想等我上手了，再除掉好干活的人，节省开支吧。想着，我有些不寒而栗。
　　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八点，我反正在加班中途已经写字楼吃了面，实现了吃饱不悲伤的简单快乐，所以当阿达约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阿达也是联大的一个工科研究生，来自北方农村。我告诉他第二天我还要上班，只有半个小时可以聊。他打算请我去水吧喝水，我为了替他节省成本也替自己节省时间，便提议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瓶水，然后在旁边花坛的石凳子上坐坐就好。他没有反对，我们抓紧时间进入正题。很快，我就意识到跟他没有太多共同语言，而他对我也没什么兴趣。勉强就是折磨，我果断结束聊天，谢过他的那瓶水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的那一个多小时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我掏出手机看到网上汪大东的头像还是亮着的，我鼓足勇气给他发出问候的消息。很快他回复我：“在加班，抱歉。我的手机号马上发给你，保持联系。”我没有再多说，本以为这又是一个善意的拒绝，却果然看到他的新手机号。我知道他考研失败后，参加了金融联考，这是进入很多金融系统单位的专业性考试。通过考试后，他辗转去了几个地方的省级分支机构面试，终于在堂州脱颖而出，战胜了女研究生对手，成为了一名公务员。我很佩服他的决断力和魄力，也羡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多走一步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