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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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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煦’从榻上坐起,扬着嘴角朝褚璇玑挑了挑眉,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看着‘萧承煦’那嚣张的表情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阵阵黑气,褚璇玑的眉头越蹙越紧,握着定坤的手也越发用力。
战神的愤怒并未使‘萧承煦’增添半分怯色,他以手撑膝缓缓的站了起来,后又张开手臂眼含深情的望向萧启元怀中已然神情恍惚的贺兰茗玉,轻声唤着:“茗玉……”
这一声呼唤如勾魂索命一般将贺兰茗玉已然离体的神志又生生的钩了回来。她闻声猛然起身,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挣脱了儿子的搀扶,朝‘萧承煦’大步奔去。
谁曾想才刚刚跑了两步便被一把冒着蓝光的宝剑截住了去路。
褚璇玑手腕微动,定坤随即便发出‘嗡’的一声颤音,贺兰茗玉瞬时便被震回了萧启元的怀抱。
萧启元虽也被接踵而至的真相震得七荤八素,但却并未像贺兰茗玉那般失了神志。‘萧承煦’一开口他便已觉出不对,奈何母后‘醒’得突然又用力极大,他才没有拦住。现时母后又重新回到怀中,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的萧启元又怎会再次放任她羊入虎口。
萧启元拼尽全身的力气将贺兰茗玉狠狠的禁锢在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绝无半分松动。
“莫要再折腾了,他现在已经不是萧承煦了”褚璇玑撇了眼贺兰茗玉:“既在那人生前便已做出过选择,如今这般又做给谁看!”褚璇玑见贺兰茗玉如此,便不由得想起之前听到的她与萧承煦的种种。虽然明知道那人不是司凤,但还是难免在心中为他不值。
“呦,这琉璃心长出了血肉也是不得了啊,七情六欲趁了个全乎不说,连道貌岸然的死德性都学得有模有样的呢……也是,毕竟是少阳派的二小姐,名门正派么,‘有眼挑旁人没眼瞧自己’的嘴脸向来是有传承的。”虽没迎来投怀的贺兰茗玉,‘萧承煦’却也并未显出半分窘迫,扬了扬张开的双手,笑意盈盈的看着褚璇玑。
“要我说啊,太后娘娘这行径虽是有些过分,但却也不能和战神将军您相提并论……毕竟人家也没拿剑戳人心窝子不是?”‘萧承煦’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朝褚璇玑挑了挑眉。
“元!朗!”褚璇玑薄唇紧抿,眼中满是极力压制的怒意。
“看来这些年,战神将军长的可不止是脾气呀”
此时的‘萧承煦’也就是本应于百年前便殒身于天界的魔域右使元朗,抱着双臂看着浑身缭绕着蓝黑之气的褚璇玑:“瞧瞧战神将军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又与罗喉计都合体了呢……让我猜猜是什么让你怨煞之气如此深重……”
‘元朗’向前探了探身子又邪笑着歪了歪脑袋:“褚璇玑,禹司凤怕不是要魂飞魄散了吧?”
“竟敢如此诅咒他!”
抬手间,定坤剑已顶在了‘元朗’的鼻尖:“我看你是找死!”
“我是找死,可你敢杀我吗?”元朗伸出手指将面前的定坤拂开:“我如今占着的这副身躯可不比之前那个蠢笨王爷那般扛折腾。这人的魂魄弱的很,别说踢打了,便是说话大声些,怕都是要被你吓散的呀!”
‘元朗’拍着胸口,做出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
看着元朗在与禹司凤一般的身躯内肆意妄为,褚璇玑心中是说不出的憋闷与担忧:“你莫要乱动!”
“你到也不用过于担心。惦记了二十来年的肉身,才将将得到,我自然珍视的紧”元朗笑道。
“二十年……是你!这些年我一直隐居于城外谷中,离他如此之近,却连一丝气息都未觉得……这一切,竟都是你这个腌臜货搞的鬼!”褚璇玑怒道。
“战神大人如此说话可是冤枉我了……我为你们操的心又何止于隐藏气息这么丁点子事儿……为了让我那师侄早日脱离苦海魂散天际,我可是下了大工夫的!
要说起他这次幽魂转世的命格可是比之前的十辈子加起来都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端端正正的帝王命数,幼时聪颖、备受宠爱;少年得志,战功赫赫;贤妻美眷,心意相通;父慈子孝,子孙满堂……
这天帝,堂堂天地共主,也不还是那样儿:口口声声的无为而治,明面上的甩手掌柜,可真到了动真章的时候,还不是暗戳戳的给自己儿子开后门儿!
魂魄转世,配得这般无两的命格:整天下于一统、救苍生于水火的千古一帝……创不世之功,享一生荣华,成滔天功德,百年之后,魂归旧主……以德塑魂,这可比将魂魄养在禹司凤体内以其自身精血慢慢修葺来得痛快得多!
奈何他老人家千般算计,也不过翻覆于宿命根基……可这人世间的事儿啊,除却宿命,还有变数和抉择。
而我,便是那最大的变数!”
‘元朗’挑了个椅子,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要说方便,自是直接附于这副身躯是最为省事儿的。奈何这小子不但从小聪颖异常且意志过坚,我这受过重创的神识还真进不了他的身。
不过好在他那些个兄弟一个比一个善妒,一个比一个愚蠢。先是老五,再是老三,然后便是地上这个废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说我操了多少心呀”元朗掩唇浅笑。
“何止操心,还费脸面呢……活了千年的大妖,生生叫个蠢蛋给困住了……看来你这些年不止是好心思没见长,这身上的本事也荒废了。”
褚璇玑暗自吸气,面色逐渐平静:“你既已对萧承煦的肉身窥伺良久,就应在他与小皇帝嫌隙日深、精力日渐衰微之时便趁虚而入。再不济也该在他当年弥留之际便附上其身或在他死后找个机会毁其魂魄……我说那起初还唯唯诺诺的蠢王为何忽的就如换了个人一般一个劲儿的喷脏,仿佛怕我不杀他一样。没想到还真的是换了个人……当初你设计复活魔煞星、挑起神魔大战时是何等的威风,却不想如今连个粗鄙的俗子你都不能全然控制,想要挣脱肉身的束缚,竟还得激我助你!”
“我是没用,可我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又是拜谁所赐!”被褚璇玑当面戳穿了痛处的元朗再没了之前的得意,他‘腾’的站起身来,愤恨道:“当年禹司凤先是与那猢狲一同下套诓我,把我弄得妖不妖鬼不鬼。后又阻我行大业,害我只存一缕怨念,得终年寄居俗子之身才得以苟活。”
元朗此人心中所怀本是争做天地霸主的心思,却因着种种阻挠不得不与凡人共用一身,他自诩雄才伟略,却只能斡旋于俗子之间挑拨夺利……这许多年来的种种遭遇,伴着褚璇玑的言语,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显现,教他如何不恨!
“他既让我做不成天地主宰,我便要让他受尽折磨,万劫不复!”
“我若成全了你呢”褚璇玑薄唇轻启。
“你说什么?”元朗惊愕。
“将这人魂魄完完整整交还给我,我助你重塑肉身、重修功法,日后你若还想着那主宰天地的美梦,我亦可许你一条性命……除了司凤的父君天帝之外,要谁的,你任选!” 褚璇玑声音不大,但说出的话却可震慑天地。
“哈哈哈哈哈褚璇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即便想要骗我将这副身躯腾出来,你也应该编个实际点儿的借口。为我塑肉身、助我成大业……褚璇玑,今日这些话若为真,定是你疯了;若我信了,那便是我疯了!”元朗大笑。
怎料他话音刚落,褚璇玑便收了定坤,双手节印、口中念决,不多时,一个与当年的元朗一般无二的身体便立在了厅中。
“许你的一条性命,可以暂且不信。可这具肉身却是真真切切立在这儿的,只要你进去,便又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躯体,再不用委居他人之身。我若是你,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此时的元朗再没了之前的从容,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他活了几千年,虽不敢说无所不知,但也自认是个见多识广的。
重塑肉身的法子他知道很多,能做到的三界之中也有不少,但如褚璇玑这般抬手间便能成事的,怕连当年的罗喉计都都很难做到。如此这般的年纪,功法竟深厚到此种地步,让他怎能不惊;他虽神识尚在,但受损颇重,是以只得寄生于凡体之身才得以残喘。一心只想向禹司凤复仇,以平殒身、毁志之气,万万没想到还有一日可以重塑肉身,重拾旧志,这又教他怎能不喜!
‘元朗’的脚似是被一股魔力深深吸引般不住的向前的移动,颤抖着伸出双手,谨慎而虔诚。
他深知那不只是一副躯壳,更是自己心中那已然湮没多时的欲望。
“褚璇玑,你当真要把这肉身送我?”‘元朗’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狂喜,转头问褚璇玑。
“你若再废话,耽误了我取魂的时辰,莫说这副身躯,便是你这残留的神识,也别想再留存于这天地之间!”
褚璇玑当初立下三日之约倒也不是故意难为萧、玉二人。
萧承煦毕竟已经‘死’了一年多,那般虚弱的魂魄撑着一副肉身,神识清明的活动三日已是极限。她本想着全了萧承煦的愿,取回魂魄慢慢修补一番后再施法注入禹司凤体内,却没成想半路杀出个黑老鸹!
故而于现在的褚璇玑而言,别说是帮他重塑肉身、许他一愿了,只要能让‘元朗’尽快离开萧承煦的身体,让她能够及时取回魂魄,便是再助他攻一回天界也未尝不可!
“好!战神大人既如此爽快,那我也不再扭捏了”‘元朗’将那堪堪停于躯体前的双手又往前探了探。
手指与躯体接触的瞬间,伴随着一阵黑雾的脱离,萧承煦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