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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相煎太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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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从回忆中彻底清醒,他深知,他和勾再也回不到过去,如今这种局面,是他此生最不愿看到的,如今摆在面前,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祖爷爷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重语气沉重地道:“你还记得吗?”
勾目光变得幽深,看向悬壁远方深渊,思绪飘向了过去某个时候....
那还是他们幼时大概六七岁的时候,祖爷爷给他们讲过的一个故事。这故事发生在他的梦里,梦里他似乎来到了一个未来的某个朝代,当时的政局风云动荡,统治阶层为了实现手握大权,诡计层出不穷......
时间大概是几千年后,当时天下格局三分天下,一方诸侯--魏公独大,把控朝政,将那当朝天子当做傀儡,他此行逆天行事,激怒了当世许多正义流派,纷纷上书表态,试图引发社会道德谴责,为了将这些人的嘴堵上,他不惜残害忠良,掳掠他们家中幼儿,将他们关在一处,进行残酷训练,荼毒洗脑,试图训练出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杀手!
这些幼童都是忠良之后,虽年幼,但都随父辈熏陶,品格坚毅,誓死不屈,那魏公心歹,用那惨绝人寰的卑劣手段逼他们就范。
这手段无比残忍,竟然将手足至亲关在一间牢房里,为了激发他们的凶性,砍断情爱,练成一个只知道完成任务,没有一丝情感的杀手,造孽者竟然让他们在牢中手足相残,只要杀死自己的亲兄弟,就可以活下来。
这些孩童先前已经失去父母,哪里再经受得起这番威胁,恐惧让他们乱了方寸,失了心性,无法冷静判断,最后中了他们的奸计。
绝,便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在他哥哥倒下的那一刻,他活了!
接下来,那帮造孽者将绝进行世间最残酷的训练,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形成一种习惯,只要杀死他们指定的目标就可以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十五年后,绝成了他们这帮杀手中的佼佼者,活到了最后。在此其间,曾有多少同袍都因为心软失手命陨,而他却从未失手过。
直到魏公政权来人告诉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他就自由了。
而这个任务并不难,只是去诛杀一个年仅六岁的幼童。
然而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任务他却在最后一刻,失手了!
当人们再次找到他时,他就跪在哥哥的墓碑前,人早已死透了!
他此次任务的失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可以自由地活着了,却在最后紧要关头,功亏一篑。
那些个幕后黑手都在猜测,他在最后一次任务中倒底经历过什么?让他宁愿抛弃自己所有过往和未来,选择了却一切?
只可惜,无人知晓!
也许只有消散在时空中刹那的醒悟,方能解释这一切,但那些无影无形的顿悟又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如果非要弄个明白的话,只有将当事人从坟茔里刨出来,再施展个招魂引魄之术,但这样又太费周章,所以,此事便在岁月里形成了一个迷案,引得窥探者反复揣度、推敲。
当时这个故事讲完后,祖爷爷曾经让他们分别谈过自己的领悟,到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勾突然露出一个阴鸷地笑,道:“我还记得,你是这么说的......”
“即使身处牢狱,处于一种极端状态,也不能自相残杀,杀了兄弟的那个人,即使将来他可以活很久,其实早在他杀死自己兄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行尸走肉,他的灵魂已然随着他的兄弟奔赴了黄泉,也许当时他不明白,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慢慢地他就会活在无尽的噩梦和怅悔里,那才叫生不如死!”
勾竟然将重当年对这个故事的领悟记得分毫不差!
连重都顿感诧异。
勾复述重的顿悟后,阴恻中带着疯狂,连带着眼框都被猩红浸染,俨然变成一个从地狱逃窜出来的恶鬼,声音嘶哑着道:“那我不如今天亲自试一试,杀了你,我以后倒底会不会在无尽的噩梦和怅悔里度完此生?我到底会不会生不如死?”
他话一说完,一个眼色,围在兴师院的鹰犬齐刷刷地抽出腰间佩刀,以千钧之势,雷霆之威冲着兴师院留守的子弟身上砍去。
兴师院众弟子哪能坐以待毙,拔出佩剑与他们血拼到底。
这里是他们的家,是生养、教育他们的故乡,是他们平时厌恶至极、无聊至极,天天想着怎么逃学旷课的地方,也是他们却始终离不开的港湾,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讨厌,但凡别人想践踏,则誓死捍卫,绝不允许!
穷凶极恶的鹰犬伤心病狂地大肆杀戮,一开始就抱着凌虐的杀心,可谓是来势凶猛。
兴师院的弟子们怎料到敌人如此穷凶极恶,他们并无杀心,只想着保护,只想把敌人赶出去,奈何就一个“杀心”二字,将战况分了个胜负分明。
没有杀心的兴师院众弟子哪敌得过这些伤心病狂的杀手,很快,兴师院瞬间哀声四起,鲜血横流,空气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那是众弟子不敌对手发出的最后哀鸣,而这些死亡的气息竟然引得远在深山里的秃鹫成群结队飞将而来,盘桓在兴师院上方。
在这些秃鹫中间,盘旋着数不清的狂枭机甲,它们突然打开发射镭珠、榴弹的机括,下一刻,随一声声刺破云霄的轰炸声,兴师院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火光漫天,吞噬了所有屋舍、亭台轩谢、演武校场,悬壁上的参天古树、竹林、惊慌失措逃避的猫、狗,以及重明鸟。
到处都是死亡的哀鸣和兴师院弟子的尸体,他们大多数人都睁着眼,死不瞑目。他们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眷念的家园,他好恨,恨这些南下的勾图人,狼子野心,行强盗不义之举,抢占他们的家园,哪怕是死,也要到阴曹地府,看着他们下地狱的那一天,他们好盼,盼着他们的少主回来,帮他们报仇雪恨!
爆炸产生的大火瞬间将兴师院吞噬,远远望去,犹如正在焚烧的人间炼狱。
大火中,左右护法护着重撤退,但他们发现,兴师院下悬崖的肠梯早已被他们炸毁,早已退无可退,心知今日即使死,也要死得其所,坚脱下沾满血渍的外袍,露出内里精悍的单衣,大喝一声,挡在了重和右护法跟前。
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在刀林剑雨之中,身种数刀,最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嘴里汩汩地流出一地鲜血,眼里饱含愧疚、不甘地看向重,喉咙里咯咯作响,似乎有话要说,却偏偏已经说不出来了,在这生离死别之际,他没能坚持多久,眼睛突然一黑,意识陷入永夜,便带着此生的遗憾死不瞑目地去了。
与此同时,远在武神殿的苍梧似乎有感,右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心里没来由地没着没落,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勾在鹰犬的护佑下,逼得重节节后退,冷哼一声,扔了把剑,道:“无需我动手,你还是自戕了吧!”
剑“哐当”一声落地,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气,下一刻被一只手拾了起来,只见右护法将剑横陈在胸口,挡在了重的身前。
“能,快闪开,他们要的是我的命!”重在最后关头用权杖袭击了右护法的头,右还未等右护法反应过来,便昏迷了过去。
重深知,今日必死无疑,族中得力人手本来就少,能活一个算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能只想着自己,怎么样也得给熙留条退路。
接下来,勾图的鹰犬将重绑在兴师院门口的一棵古松上。
“等你死了,我会多为你烧几炷香,让你在阴曹地府里看看,我在杀死自己兄弟的那一刻,倒底有没有跟着你一起死!”勾说话时得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无比狠绝。
重不屑地一笑,道:“不到黄河不死心,对于你这种人,我现在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勾笑得极为痛快,似乎藏着一肚子很辣,道:“等你死后,我就将你的首级挂在兴师院门口当诱饵,等你那逆子回来决计不会不管,到时我再一网打尽,永诀后患,你说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啊?啊哈哈哈......”
重早已视死如归,先前还淡定从容,但一听到熙回来后,有可能要遭他们暗算,不由怒火中烧,心焦如焚,他死不要紧,薪鬼一族还有血脉传承,但熙不能死......想到这,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怒吼道:“勾三,你这个畜生!熙,他是你表侄,他还那么年轻,你下得了手吗?”
勾冷眼旁观,阴恻恻地勾起唇角,就像早已没了体温和神魂的恶鬼,渐渐靠近重,轻轻地道:“我是畜生?说得好!一个畜生连自己的兄弟都杀,更何况畜生哪里还顾及什么表侄,你说呢?重!”
他轻轻说话间,一股大力猛然捅进重的心脏,接着,在重惊恐的目光里,温柔地笑了!
那笑容无疑是温和的,但印照在重逐渐失焦的瞳孔里,确是像毒蛇一样冰冷。
在重最后的余光里,看见一把弯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接着眼前一黑,陷入了永夜。
此刻,天空突然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