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岁》千鸟寄红笺

40、与卿

　　天渐渐明，容璇被肩膀的酸痛折腾醒了，而身旁的人已没了影子，她也不着急，起身将一旁画中的人像收起来，带在身上。
　　起身时一阵眩晕，她扶了一把墙，过了一会儿才往外走。
　　大门被轻轻推开，南笙买了吃的回来，不一样的是，她洗过了脸，整个人看着很干净。
　　“我买了包子跟馒头。”
　　“好。”
　　两人吃相都很斯文，容璇想到自己还得去城中转转，“南笙，我一会儿要去外面看看，你跟我一起走，还是在这里等我？”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南笙专心吃着馒头，偶尔就一口水。
　　容璇也不多问，吃完就出了破庙，凭着之前的记忆，开始寻找，去到这里最大的宅院，往偏僻的巷子转，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能爬的地方。
　　这不是她擅长的，在外面多绕了几圈，也没有听见里面任何动静，按理说，现在时辰早，外面又安静，丫鬟们起来准备的声音都没有。
　　换下家，她要找闻人宅院，是为了历城有一个能出面的人。
　　起秋风，容璇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她知道自己灰头土脸的，想看却没有镜子。地上飞过去一页纸，容璇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又来一张，她瞥了一眼，忍不住好奇，伸手抓了几次，抓不住，小跑几步，再抓，下手重了，让纸皱了。
　　容璇直起身展开手里的纸，是一个“安”字，很眼熟，她下意识望了望四周，看到了其他的宣纸，她捡起几张，确定了她的想法。
　　“哥哥。”喃喃自语，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这些纸，告诉容璇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里。不知为何，一种复杂的情愫缠绕在容璇心尖。她听到老婆婆的祈求，看到了那些病中的人，慢慢地远离自己最初来这里的目的。
　　她想先救了这里的人，之后再去见谢锦，却没想过谢锦会有多着急。
　　可是，似乎有些迟了。容璇已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染病，她希望谢锦找不到就离开。
　　手中的宣纸被风带走，划过地上的灰尘，轻轻的声音，并不好听，容璇转身离开这里。
　　南笙坐在破庙的外面，盯着对面的野草断墙发呆。
　　这里像是被遗忘了，容璇来的方向是小镇，这里是荒村，同处一片土地的两个极端。
　　许是容璇心不在焉的样子太少见，南笙在回神之后第一眼就发现容璇的不对劲。
　　“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她起身走了过来，轻声地开口。
　　容璇闻言摇头，转而又咬住嘴唇抬头颇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南笙。
　　“你如果放心的话，可以同我说。”南笙牵过容璇的手，两人一同坐在石阶上。
　　不是说不得的事，容璇低头勾了勾手指，“我好像犯错了。”
　　“我跟着哥哥出来的，但我半路跟人跑了，他很着急，我却没想过。”
　　南笙安静地听完，用自己所看到的，来告诉容璇，“你只是怕连累他。”她抓起容璇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吗？我没有再发烧了，如若我得的是疫症，它并不会传染，你可以放心去见哥哥，去做你想做的事，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是好的。”
　　这是南笙所能想到的，而这些话，也很重要，“不会传染？”容璇看着南笙。
　　“我在寺内所看到的，照顾病者的人并没有得病。她们不会跟病者同用碗筷。”南笙用拇指试图蹭掉容璇脸上的灰土。
　　“那，南笙，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吧，”容璇撒娇似的蹭了蹭南笙的手，决定还是要让南笙自己做。
　　下一刻，南笙就收回手了，“走吧。”
　　小丫头的脸蛋本就柔软，动作又像小猫一样，这般亲昵，从未有过。
　　容璇见南笙直直地往前走，就伸手去牵她，后者慢慢回握。
　　两人不耽误，很快回到闻人府外，两座石狮，却没有匾额，另外的宅院也是没有的。
　　只开了一扇朱漆大门，没挂灯笼，不是主人常住的样子，门庭到还干净。
　　石狮底下搁着的宣纸很惹眼，容璇走进把它取了出来，这是完整的话。
　　“君安否”三个字，用了很多纸写，路人也有拿在手里看的。
　　“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再来这里。”容璇看着周围，落寞浮现在脸上。
　　南笙走过她身边，用铜环扣响了大门。容璇也走了过去。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有动静，一位老人开了一些缝，打量着她们，“这里不施粥，你们请回吧。”
　　容璇从怀里的荷包中拿出了一枚玉佩，“我要见你家主人。”
　　那玉光看着就知上等，与面前二人的装束十分不符，老人思索了片刻，将门开了半扇，“你们先进来吧。”
　　两人才进了闻人府，老人给大门关好，便在她们她们之前引路，“主君不在此处，府上只有大公子在此养病，老奴带你们去前厅，再去请大公子。”
　　“多谢老伯。”南笙开口道。
　　容璇看着眼前的景致，极为淡雅，院中种的都是翠竹，没有别的颜色，假山上的苔藓保留着，更显幽静。
　　“叮铃”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容璇抬头，是风引（檐铃），长乐殿也有只是很少响。
　　两人跟着到了前厅，落座，丫鬟前来看茶，容璇觉得有些渴了，就端来喝了两口。
　　南笙看着她的动作后，学着喝了一口。
　　“你别怕，我护着你。”容璇的声音放得很低，顾及着外面侍候的丫鬟。
　　“咳咳……”
　　“公子的病还没好，老奴本不该让公子走这一趟，可老奴怕眼拙认错。这才……”
　　“不妨事。”男子的声音很清亮，未见其人，也知道应是个长相秀气的人。
　　他们自回廊走来，进了前厅。
　　容璇身上东西多，也不怕对方认识，不过，她起身之后。那位大公子就看了过来，抬手屏退了老人及丫鬟。确认无人之后，才行了一礼。容璇向他回礼。
　　不必她用任何东西表露身份，眼前的人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我有这个。”容璇把季秋的玉佩给眼前的男子看。
　　男子接过玉佩看了一眼，“嗯，我是闻钰，叫我名字就好，季公子的玉佩我还是认得的，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我姓姜。”容璇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这话。
　　闻钰也没多问，又看向南笙。
　　“我叫南笙。”
　　“姜姑娘，需要我做什么？”闻钰把玉佩还给了容璇。
　　玉佩的余温退了不少，加上闻钰的手凉，容璇拿着觉得有些冰。
　　“帮我找一个人吧，又或者，弄出点动静来。”
　　……
　　青越日夜兼程地从寒山寺赶回来，进客栈以后却进不了门了，才出声，“公子，是我，我回来了。”
　　里头的人才慢悠悠地起身，却没有开门，“青越，我病了。”
　　谢锦站在门的不远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单是发烧，还没了力气，前日开始，他就在发烧，不过在窗边吹着冷风，脸色上看不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青越压低了声音。
　　“前日。”
　　“那我去找大夫。”说完，青越就要走。
　　“慢着，你既然回来了，那璇儿就在城中吧。”
　　青越退了回来，将怀中的珠钗拿了出来，“属下找到了些东西。”
　　门被打开了一扇，谢锦退到了桌边。青越便把东西放在桌上，“公子，你得什么病，我都不怕，你躲也没用。”
　　珠钗蒙了土，青越又不精细，怎么样的就怎么带回来，谢锦听着这话看着珠钗，轻叹一口气，“青越，毛病一点没改。”
　　客栈里的人几乎是没了去处才在这里的，掌柜也愿意赚钱，不过口风也紧，很少出面，店小二的抱怨就多了。
　　“我成天对着这一群不知道来路也是倒霉。”
　　“他们不喊我们就不去，也没见得那劳什子病，你家不急着用钱？说这话有什么用？”
　　“我说几句心里好受，前日，官老爷不是丢进来一个穿得挺好的姑娘嘛，这年头钱也不管用。”
　　他们从谢锦门前走过，平日说不出什么重要的话，住店的人也没出来说过他们，才越渐放肆。
　　谢锦看了一眼青越，那时他们不在客栈之中，硬生生地错开，店小二口中的人是容璇的话，那她也病了。
　　病了三日之久。
　　青越跟着谢锦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