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居夜语》秦**鬼

31、刻骨

　　“天君大人回来了，天君大人回来了！”空旷的宫殿中，仙奴来来回回的疾走。洒扫的洒扫、摆盘的摆盘，平日清冷的宫中顿时热闹了起来。竹湘君缓步走了进来，千年之后他终于回来了。解下战袍，脱去身上沾满鲜血的铠甲，看着齐齐站成两排的仙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恭迎天君大人回宫！”整齐而清亮的声音在大殿中盘旋，将正在愣神的竹湘君从回忆中唤醒。仙魔之战延续千年，这千年之中他流过汗、负过伤、失去过战友、淌下过泪水，每当长夜降临，总有刻骨相思萦绕心头，让他时刻惦念着那人。他环视着大殿，却始终没有看到本应第一时刻出现的人。他皱起眉问着身旁的仙奴：“空谷呢？”仙奴的脸色顿时煞白，“噗通”一声跪下，浑身抖如筛糠。竹湘君眉头微皱，看着瑟瑟发抖的仙奴，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厉声斥问：“空谷呢！”满殿的仙奴齐齐跪下，却无人敢开口。
　　“怎么，本君的话都不管用了么！”竹湘君语气虽然淡淡的，底下的仙奴们却更害怕了。有人抖抖索索的准备回话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轻快的男声。“湘君回来了？”那仙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却抖得更厉害了。竹湘君转过头，面上带笑的迎上来人：“明岚这是特意来迎接我？”来人笑道：“那是，我今日邀了几名好友，我们一起痛饮一番庆祝仙界大捷。”来人看到这满地的仙奴愣了愣，转头问到：“你这是做什么？一回来就罚奴才。”竹湘君笑笑：“没什么，问两句话而已。”随即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心有余悸的仙奴们沉默的走着，刚刚想回天君话的仙奴低着头跟在众人身后，衣袖突然被人拉住。他有点惊慌的想要挣脱，却被人狠狠的敲了脑门：“你要不要命了，天帝都下令不准再提任何关于兰仙君的事了，你还敢说！不怕落得一样下场！”那仙奴低下头，良久之后懦懦的争辩：“兰仙君是个好仙人，不会做那种害人的事。”那人摸了摸他的头，长叹一声，拉着他缓缓的走了。
　　与好友们千年未见，竹湘君喝的倒是痛快，酒过三巡之后他似笑非笑的说到：“没想到我千年未归，这昆仑中就物是人非了。”众人闻言都沉默了，唯有明岚笑了笑接话道：“哦？湘君怎么会有这种感慨？”“空谷不见了，不是人非是什么？当初我走时，你们可是信誓旦旦的答应要好好照顾他的。”那几人愈发的沉默，竹湘君重重的将酒杯墩在桌上，冷笑道：“怎么，有什么话不能说！”明岚扯住他衣袖道：“那般蛇蝎心肠的人，有什么好惦念！”竹湘君一把甩开他，怒目问：“他到底怎么了？”那几人沉默着，明岚看他一眼，反而坐下来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竹湘君甩袖而去。
　　“去，将素衣叫过来。”甫一回宫，竹湘君就下了令，来的正是那日的仙奴。他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垂着。竹湘君看着他，却未急着开口。那仙奴额上不断的滴汗，地上一小片水渍。他终于承受不住，不断的叩头道：“天君恕罪，天君恕罪，不是小的不说，实在是天帝下令不得再提，小的不敢说，不敢说。”
　　竹湘君看着叩头如捣蒜的仙奴，终于开口道：“你今日且放心大胆的说，本君自会保你无事。”那仙奴声音都带着颤：“兰，兰仙君四百年前，因，因为与魔君有私被，被剜去仙骨、散、散了精魂。”竹湘君闻言，未曾有丝毫变色，他俯身看着那仙奴道：“你所说可句句属实？”“小的句句实话，求天君为兰仙君做主讨回公道。”
　　“你去百花宫吧，姚黄自会安排你的去处。”竹湘君挥挥手，颓然的坐下，却“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他擦擦嘴角：“你来做什么？”不知何时大殿中已多了一人。“湘君”青阳神君皱眉看着他唇边的血迹，手捧一物，那物上泛着莹莹的光。“你拿着什么！快给我！”竹湘君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快走两步想要抢来，青阳一扭身让他扑空。
　　“想要东西可以，我先问你你可信空谷？”
　　竹湘君沉默一会答到：“我信他！我只恨自己没护住他。”
　　“那你可记得魔君聂青？”
　　“记得，他与空谷一同修炼，不过一个修仙道一个修魔道，却成了好友。”竹湘君心中渐渐明了。
　　“那你可知明岚一直倾心于聂青？”
　　“你的意思是？”竹湘君定定的看着青阳神君。青阳摇摇头道：“我未曾说过什么，你们都有要护的人，有时候难以两全。”
　　竹湘君不语，青阳神君也不多言，他将手中的物件交到竹湘君手中随即说到：“这是我答应空谷，一定要交到你手中的东西。对了，听说姚黄那里新得了株兰草，你最好讨过来养着，得了昆仑灵气想不久也该能化形。”
　　手中是一支骨笛，莹莹的泛着柔润的光，笛子的尾部端端正正刻了个竹字，竹湘君摩挲着骨笛向着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