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满狮园》tete

11、复职

　　听到此，我大舒了一口气。原来他竟出手救了阿玛。可是索相一党的彻底崩塌，对太子爷的打击一定不小，想来他现在一定也不好过。而阿玛被革职以后，家里的家丁就去了大半，也是，谁还会跟着这样惨败的家庭啊。所以家里也只留了少数衷心的仆人。还好阿玛和额娘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的，他们也不会太在意这个，现在只要阿玛的病好才是关键。
　　后来我问起佟敏的现状。他说他很好，只是他很郁闷不能在家逢巨变的时候帮上忙。他很想回来，可是我阻止了他。我明白阿玛的意思，何况现在府里已经这样了，“你回来也帮不了阿玛什么，也不过是多牵连一个人罢了，你现在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说不定以后就有能帮上忙的时候。”我让他踏实的回去，这里我能照顾。他看我那么坚决就没再说什么。待到傍晚向阿玛辞了行就回去了。而我就此住下了。我没跟四爷说，因为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想知道，他就一定能知道。并且我也知道，无论我在家住多久，终还是会回到他那。至于原因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事实一定如此。

　　在家的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快乐，虽然府里人少了，但是却很清静，虽然一切生活用度都有所减免，但我们却过的从所未有的轻松。阿玛重新拿起了古琴，同额娘琴瑟和鸣。青山绿水间，小鸟在吟唱，花儿在绽放，绿草茵茵，湖水粼粼，阳光透过茫茫大树播洒点点金光，随风荡漾闪耀。我拖着腮坐在阿玛额娘身旁，感受着自然的清新舒爽。几个月来，我总和阿玛额娘到郊外去郊游，阿玛的病渐渐好了，额娘眉头的皱纹也似少了，我每日陪着他们，快乐异常。可是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短暂。

　　七月，阿玛接到圣旨，重回国子监任博士。圣旨上写的无非是念祖上有功，阿玛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之当值期间还算尽忠，因此再给一次机会，希望全心为国效力，戴罪立功云云。假若真是如此，当初就不会贬职了呵。任何官员的沉浮，不过都是受皇家的摆布罢了。
　　阿玛的新职虽品级并不甚高，但至少说明了皇帝的重新审识，因此还是有很多人来祝贺，梅府又再一次热闹起来。看着前院灯火通明，想象着阿玛与那些人觥筹交错，我的心里忽然有一丝失落。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快乐将一去不复返，而我，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对于禛园，我的心里既有期待又有惶惶不安，我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我忽然想，我究竟该不该回去。毕竟那里只是我的寄居地，可是此时我早已不确定太子爷还会从那把我接走了，既然如此，我还回去干吗。可是。。。我真的能不回去吗？除了太子爷四爷，阿玛额娘，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四爷的丫头罢了。这样的身份放在这，我又怎么回来呢，用什么理由回家来呢。。。
　　当晚，我和阿玛额娘聊了许久。额娘很不舍我，想让我回家来，她一直在后悔当初听了太子爷的话，误了我一生。而阿玛却说，“无论怎样做好自己的本分”。阿玛的话如醍醐灌顶，我忽然明白了，是啊，做好自己的本分，一直以来我都以太子妃自居，每日过的迷迷糊糊的，而其实，我不过是四爷府里的一个丫头，而其实，除了宫里的主子，我们都不过是皇族的奴才罢了。我又在傲慢些什么，又在犹豫糊涂些什么。。。
　　想明白了这些，我忽然不再感觉落寞与无助。打定主意，第二天，我换了一身简单的布衫向禛园行去。假如四爷疼我，几年后把我放回家自然好，不然我就一辈子留在禛园里伺候花草，伺候四爷。许久以来我都没有太子爷的消息了，所以对于他，我决定把他留在心底，就当是做过的一场梦，美丽的梦。
　　在我临走的时候，阿玛告诉我，已经升军校的佟敏对他说了他对我的心意，假如过几年能求四爷将我放回来。。。我明白阿玛的意思，可是佟敏。。。想起他我一阵心酸，这个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亲哥哥般的人，他究竟是对我有心，还是想报答我家的养育之恩呢。。。

　　最终我回到了禛园，下人们看到我没有特别的意外，也没有特别的关注，好似这几个月我都不曾离开般。我也乐得逍遥。
　　当晚四爷就来了，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许久的路。看我一身简装皱了下眉。我对他舒眉一笑，福下了身“四爷，这些日子谢谢您了，托您的福，阿玛的病已经好了，还复了职。奴婢这几月在家随额娘学了些小菜，四爷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听到我自称奴婢的时候，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听说我要亲自下厨，他倒是饶有兴味的一笑，然后就让下人们伺候梳洗去了。而我就走向了厨房。为了感谢他关怀，我真心想为他做些好吃的东西。不过当然了，从小到大我从未下过厨，这段日子虽然跟着额娘学了几招，但是也不算纯熟，我一边弄着，身边的大厨还得指点着，看着我把糖当成盐拿起来马上伸手帮忙替换，我只得不好意思外加感激的一笑。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四菜一汤终于出炉，当然了，什么洗菜择菜切菜之类的都不是我做的，我只管在锅里扒拉扒拉。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我却自信味道一定不错。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四爷早已坐定，他倒是没嫌我慢，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我看到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为他布了些菜。他轻举着筷子，随意夹了一块，竟顺势向我嘴边送来，我下意识的躲了下，他有些尴尬的举在空中，看着他的表情，我咧嘴笑笑，只得硬着头皮伸嘴过去，这是规矩，主子赏的无论饭菜还是毒药都是要吃的。虽然他的这一举动实在有点。。。
　　我囫囵的嚼了嚼，也没品味儿就咽了下去，脸颊绯红。他看我的窘态居然笑了起来“怎么样？”
　　“啊？”我才回过味来，他是问我好吃吗？可是我刚才根本没顾得上尝味道，苦涩的一笑。
　　他笑着又夹起来一块放到了自己嘴里，细细的咀嚼着，忽然一皱眉头，我的心一紧，继而他又豁然一笑，“恩，挺好吃的。”我紧绷的心才算放下来。后来他居然就自己一个人把全部都吃光了。看着他的样子，我还在想，他是不是刚打过仗回来，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过看着干净的盘子，我的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用过膳，他要我伺候着陪他去逛园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大兴致，而这里我也许久没回来，所以自然乐意。不过自始至终我都没敢再走到他身旁，只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第二天大早他就回京了，而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拔草，浇水，擦拭桌椅，掸尘土，洗衣服，总之我能干的不能干的，会干的不会干的都在努力的干，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而四爷从那天开始，每天傍晚时分都会来，第二天一早再赶回京，有时我都替他辛苦，但他好像却很开心的样子，我不再问他关于太子爷的事情，而且干起了活，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他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下人们依旧叫我格格，我的一切生活用度也没减少。

　　一个月后，湖里的荷花居然开了。
　　傍晚时分，我整理完房子，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湖边，看着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心里百味杂陈。这么快就又一年了。去年，种下他们的时候，我心里一片凌乱，苦苦的等待着太子爷，而今，我竟然平静的在这里赏荷花。一阵风吹过，莲叶此起彼伏，随波荡漾，粉红的莲花挺立风中，左右摇摆却毅然不倒，阵阵清新的气息飘过，让人的心愈发平静。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早已站了一个男人，淡蓝色的长褂，湖蓝的马甲，腰间的白玉随风摆动，清风荡起他的衣袂，他却巍然不动，如莲的脸颊上淡淡的浮着笑容，那么静谧安定。
　　“没想到真的能开花。”他似有若无的感慨了下。我听着忙起身行礼，他冲我一笑，虚扶了我一下。“这个园子倒是让你弄的有声有色的。”
　　“谢四爷不怪之恩。”同时，我们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