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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陆家实情暴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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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啊……”
“大爷大娘,来看看我家的。”
楼下叫卖声被隔离在外,街道的异常热闹,与房内的安静形成两极对比。
易侯嫣选择以魂体现身,她一身破败皮革甲出现在三人面前,浑身血污沾满罪孽,他们仿佛看见了战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易侯将军。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沉思片刻才道:“你们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如实告知,陆家能离开燕安……确实是有人通报,本将对此也知情。”
“你既然知情,就不怕陆家会告知顾城主让你们功亏一篑?”沈晏忱很是疑问道。
“怎么可能!”
宁沅听罢立刻与他争论:“若陆家真同他们是一伙的,后面陆家又怎会被人灭口……,还是满门皆……”
“临时发善心拉陆家入伙,后头又反悔灭口的……,可不是寮国……”
易侯嫣听见她的话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宁沅诡异一笑。“皇上本来就无心下旨进攻燕安,还不是有人直言进谏,想和寮国来个渔翁得利。”
……
几人听得更加疑惑。
“同陆家亲近的能有几人,会是谁那么巧言令色?”她看着宁沅,问她道。
宁沅不解,这与她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
下一刻的易侯嫣面色发狠,透过她的眼神好似看到某个人:“你确实猜不到,也不会想到那人是谁……”
她苍白无力地笑了两下。
“因为就连我也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是全武林最德高望重的宁盟主,你的父亲宁坚汕……”
……
易侯嫣不顾及宁沅的感受,冷言讥讽道。“看看人家藏的多深不可测……,什么坏事都让我们背了锅。”
宁坚汕!!
别说宁沅,就连未清狂沈晏忱都没预料到,但易侯嫣没有理由会骗他们。
宁沅直接喊道:“不可能!”
……
她直接拍案而起,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我爹他贵为武林盟主,享无数尊华与敬仰,他又何必要这么做,定是你信口雌黄污蔑他。”
“怎么不可能!”易侯嫣就猜到她会是这反应,直接捅破她话里的矛盾。
“大小姐您不信也罢,宁盟主可以全程亲力亲为,一心想和我们国交好!到头来坏事是我们干了,好处啊……倒专给了人家! ”
燕安为大越一大势力,宁坚汕作为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任其助长。
既可以除掉燕安,又可以让越寮两国交恶,这场交易何乐而不为?
周家皇帝目光短浅,一直将附属条约视为寮国之耻,此刻面前有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会不选?
正逢大越皇帝去世,举国悲伤,他们若在这时出兵燕安,也只会打大越个措手不及。
可以说宁坚汕借了寮国之手,让大越根基受损,自己则功成身退,打了手好算盘。
宁沅气不打一处:“胡说八道!”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沈晏忱又问:“若真是宁盟主提议的,那陆家不就是他放的风声。”
易侯嫣继续火上浇油:“除了那老家伙还能是谁,大越损失惨重,魏教主又在闭关,可不就是他们武林渔翁得利!”
“你说谎!”
砰——
宁沅气急败坏,反手拿起桌上的玻璃茶盏向她扔掷过去。易侯嫣因为是魂体毫发无损,眼睁睁看着那个茶盏从自己身上穿过碎了一地。
易侯嫣冷着脸道:“你把你爹想的那么好,但你可知你爹是怎么劝说陆家离开燕安?你那情郎又是怎么死的?”
宁沅虚撑着身子站起来,她轻抿干燥的嘴唇。“你……”
“这不显而易见的……,他后悔了!”易侯嫣笑着说。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通知陆家……,给自己留下这个麻烦,不然他后面为什么不准你去干涉陆家的事,也不让你过多过问陆宁两家的关系。”
易侯嫣开口说出的每一句,无疑都在痛击宁沅的心。
她脑里发懵双脚发软,这让她怎么相信?
未清狂给她倒杯水,却被她推开。
难怪……燕安事后,陆宁两家就少了来往,原是为了避嫌,看来宁坚汕也是担心别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不……,不……”
宁沅脸色憔悴不堪。难怪燕安事后,不管她怎么有意无意提起婚事,皆被父亲严肃驳回,到了最后甚至还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父亲要求她同陆郎断了来往,态度之决绝不容商讨。
被关没过多久,陆家灭门消息传来。
她爹先前同陆家主兄弟结拜交好一时,随后却翻脸不认人。
……她爹果真这般无情。
“燕安事情既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也无人去探究,宁坚汕怎会突然对陆家下此毒手?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未清狂此话一出,几人同时看向他,皆是眼神怪异。
“这谁说的准,你们都说了陆家平日并无交恶的仇家,今日惨遭如此毒手,除了是被杀人灭口还会是什么?”易侯嫣没想到这个漏洞,但还是深信陆家灭门是宁坚汕干的。
“这事啊,恐怕就只能问宁盟主他自己了。”
现在能清楚的是,宁坚汕此人绝不无辜,他将陆家灭门这口黑锅扣到了魔教身上,将自己洗得一干二净。
燕安失守大越根基受损,再是魔教受命案牵连,宁坚汕夹缝受益,要说没怀疑,真让人无法信服。
“宁盟主还真是野心勃勃啊……”沈晏忱话里带笑。这种事要是被拆穿,那平生最好面子的宁盟主无疑会被钉在耻辱钉上。
宁沅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父亲联手别国屠尽一城百姓,在救出陆家后突然反悔杀人灭口,如此戏剧性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她怎么相信,她想报仇之人……,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轻声推开修一的房门,床上的人还在安详的躺着,还是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身上刚换没多久的白布又开始溢血,看起来格外骇人。
到点教内都是整齐的出拳声。
离冤不自然的靠在房门上,双手向后撑着似在隐忍,声音半哑完全说不出话。
捡到人的弟子是在后山发现修一的,发现时他就已经昏迷不醒,浑身伤痕有轻伤也有重伤,招招不留情。
禁地洞口发出零星微光,在不断引诱人进去一探究竟。
门口残叶掉落一地,看起来荒芜极了。一走进去入目眼帘的,就是一摊干枯的血迹。
……
离冤去查看时,鬼令早就不见了。
离冤给未清狂发去了书信。魔教此时群龙无首,她更要替兄长顾好魔教。
现在一切也都要等修一醒来,一切才好过问。
收到沈晏忱的传信时,宁坚汕就有不祥的预感,待他一字字看过去,脸色更加铁青。
陆家的事他就知迟早会败露,只是他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陆家一起死在燕安!日后才不会成为柄以致落入沈晏忱之手。
宁坚汕再拿起信,仿佛一下苍老了好多,信中提及宁沅,想必她也已经知道了……
陆家那小子在宁沅心中的分量,宁坚汕这个做爹的最是清楚。
宁坚汕本不打算杀尽陆家灭口,谁知沈晏忱以燕安一事挟持他同陆兄,更逼他反目杀了陆老爷,屠了陆家。
外头雷雨风吹,剑上亡魂数不胜数。看着昔日叫他宁伯伯的贤侄,宁坚汕起了恻隐之心。
雨打在宁坚汕的手上,刀指着未来女婿的脑袋,迟迟不动手。
因中了毒,陆知衍的双目依稀看见个身影,但他还是勉强分辨出那人是谁,那是宁坚汕,他一向敬重的宁伯伯,他以后的老丈人……
刺啦一下。
一把剑抢先宁坚汕一步,直接过去一刀封喉。
“真是墨迹!”
历烊抹掉脸上的血,不以为然的将“尸体”一把推倒:“宁盟主既然下不去手,不如在下帮您解决了……”
他睥睨一切,仿佛身边的杀戮不复存在。“只是你那女儿要是知道了……”
宁坚汕低着头:“不会的,我不会让她知道……”
……
未知小城的酒楼里照例美酒飘香,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客源不断,有人好奇上前一问,这才知原是有美人欣赏——
女子独坐饮酒,颦眉蹙额间眼里满是涟漪波澜,刚一抬手袖口滑落,露出白嫩如藕节般的洁白手臂。
……
周围眼热很久的男人正互相推挤。
她早已习惯路人视线,正目光灼灼看向手里紧握的香囊,眼眶里尽是辗转的泪水。
男孩欢笑地站在远处,手里还在挥舞着她给的手绢,那么大点的一个身影,撑起了她对他所有的回忆。
“小沅妹妹快点儿长高高,长大我就可以娶新娘喽 !”
“沅妹妹,你一定要等我娶你!”
“沅妹!”
随着说话声男孩一点点变化,最后变成了宁沅最后一次见到的样子——玉面长冠束发,两鬓长须如柳,手持折扇宛然一副翩翩公子之态。在看到她时嘴角上扬,双眼弯弯情动又撩人。
宁沅只要一抬头就会看见他眼下的那颗红痣,每次看见都会让她觉得无比羞涩。
一幕幕场景似曾相识飞快划过,要是他还在该多好啊……
香囊上绣着精致的赤色鸳鸯,被泪水点点打湿。
她眼神恍惚,嘴角轻翘露出一抹淡笑,宁沅小心地系回腰间,仰头喝光酒。
“你还来干嘛?想看我笑话?”宁沅与易侯嫣长期相处,对方一接近她就有所查觉。
“笑话没看到,我只看到些对你虎视眈眈的男人,还忘不了陆家那小子呢?”
宁沅伸手在桌对面摆了个空酒杯,往里倒满,虽然她知道那人压根喝不到。
“是忘不掉……,兴许他啊早过了那奈何桥,饮了那孟婆汤。”
“我之前说的话有点偏激……”易侯嫣坐她对面,小心翼翼说道:“你爹固然不好,但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宁沅看她一眼,眼神黯然道:“你居然这么久来,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就是故意的,想看我在别人面前出丑。”
易侯嫣还不是之前被周顺时的话伤到了心,心里存一时报复心理,说到底还是自己心气小,容易将气发泄到别人身上。
“死了脾气还这么臭,活该生前没人要。”
宁沅闷声说道,心里却没当初那么难受。
……
据说武将的脾性常人通常都无法忍受,这话说的当真没错!
易侯嫣:“是……,现在我也只有仰仗着宁姑娘才能苟且偷生,那接下来你可还要回去宁府?”
宁沅模棱两可,语气听着不在意,眼里却又开始泛泪:“我说服不了我父亲就此收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力阻止。”
宁家为武林权贵之首,但这背后多年苦苦维系的是宁坚汕。
没有那武林盟主的身份,他们宁家在武林早没有什么立足之地。
父母之恩,云何可报。
就算宁坚汕真的十恶不赦,她也不能跟着旁人一起指责他,多年养育难以回报,她不能不孝……
宁沅哽咽着声音,难以言表:“可我……,我是真的想不通,他又有什么对陆家下手的理由……”
……
易侯嫣没说话选择沉默。
她只是突然想到,当年宁坚汕来找寮国协议合作,那伏低做小的姿态,完全没有当初叱咤武林的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