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提》林裴之

11、青提

　　他的外祖母，赫连涉雪，竟来了。也不知是何时抵达的。宋云烟翻日记时，曾看到关于这位外祖母的记载，字里行间都是她的温柔善良，对原主极好。
　　他刚一下楼，赫连涉雪便快步迎了上来，眼中满是关切：“阿烟，你怎么不联系我啊？”宋云烟微微一愣，旋即答道：“姥姥，我忘了，最近有些累。”赫连涉雪转头看向宋时，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宋时，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照顾好烟烟，怎么还让他感觉累呢？这也是你答应儒儒的。你娶了沈佺期我不怪你，但你不该让烟烟受累。”宋时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心中满是无奈，自己又何尝不累，难不成真成了工具人？去年，他弄丢了吾儒儒生下的大儿子，被赫连涉雪骂得狗血淋头，此刻更是百口莫辩。
　　赫连涉雪，永远记得宋时当初的保证，说会一辈子对吾儒儒好。可命运弄人，她先是痛失大儿子吾此城，被那可恶的白血病夺走了生命；没过几年，小女儿吾儒儒也离她而去。云驰宇得知消息后，在吾儒儒葬礼第三天，传来他自刎的惊天噩耗。赫连涉雪觉得自己太过悲惨，所以对宋云烟无比包容，毕竟这是她在世上最后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她知道云驰宇答应过吾此城会照顾好吾儒儒，可吾儒儒还是病死了，云驰宇似乎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最终选择自刎，这份深情令人唏嘘。相比之下，宋时在吾儒儒葬礼一周内从未哭过，总是微微一笑，这让赫连涉雪厌恶至极。
　　常言童年如银铃，风拂便响，清脆悦耳。可赫连涉雪陪伴的那两个孩子，却从未有过快乐的童年。她不禁长叹一声。
　　“阿烟，你说累啊！那去你房间再休息会儿。”赫连涉雪心疼地说道。宋云烟摇了摇头：“不用了，姥姥。我想和你们一起做年夜饭。”赫连涉雪闻言一惊，旋即应道：“呃，那行吧。”她知道宋云烟主要遗传了吾儒儒吃不胖、特别聪明的特征，而大儿子只遗传到一对丹凤眼和一双纤细悠长的手，大儿子特别会做饭，成绩也好，长得还帅，她忍不住暗自感叹。
　　宋云烟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姥姥，我想和你一起做饭，不想洗菜。”赫连涉雪满眼宠溺：“嗯，可以啊！但可别把菜给做糊了。”宋云烟用力点头：“嗯，我会努力不把菜炒糊的。”幸亏宋云烟翻过日记，第一百八十四页第一行，二零零八年二月十一日，晴天，上面写着这是和父亲娶回的陌生女人过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做年夜饭第九次失败，那年原主十二岁，还觉得那天是阴天，因为做饭失败被姥姥和与遥忆看到，与遥忆是姥姥闺蜜的外孙女，也是原主订婚对象，原主觉得很丢脸。这是最长的一篇日记，让宋云烟记忆深刻，所以他才有底气提出一起做饭，不然肯定漏洞百出。
　　是夜，月明星稀，天空飘落着薄薄的雪花，街道上人烟稀少。白雪覆盖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年夜饭刚吃完，中国自古有除夕之夜不熄蜡烛的习俗，如今已变成晚上不关灯。这场雪下得恰到好处，给掉光叶子的树枝裹上一层白雪，正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雪装点着大自然，为寂静、干冷的冬天增添了一抹亮色。
　　宋云烟回到房间，眺望远方，似在回味或思索着什么。赫连涉雪轻敲房门，宋云烟随意应了一声，思绪仍未收回。赫连涉雪端着一盆水果进来，盘子里有橙子，寓意诚心诚意；有苹果，代表平平安安；有荔枝，象征事事顺利；有桔子 ，意味着大吉大利；还有芒果，寓意光芒万丈。水果摆成花的形状，赫连涉雪看着沉思的外孙，微微一笑，放下盘子便轻轻出去了。
　　宋云烟想着：“师父，你怎么不来看我啊？我在这里等着你呢，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啊！难道是徒儿不够乖吗？”他手上戴着师尊称为“馁枯”的手镯，由红玉制成，这名字容易被写成“内裤”，意思尴尬可怕。一缕轻微的魂魄在外面飘荡，筵席天尊看着傻徒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可惜宋云烟感知不到。周观澜轻叹：“我可怜的傻徒弟啊！其实为师一直都在你身边，罢了，现在你已是凡胎□□，看不见这些，就连仙体仙胎也看不见我的魂魄，因为我施展了木舍，为了赢得那场战争，我的寿命才直线下降到九百九十岁。”
　　宋云烟收回思绪，看到桌子上的纸条，是外婆留下的：“阿烟，我看你在思考什么东西，便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了，等你思考完，看到这张便条，请将桌子上的水果吃完。你亲爱的外婆：赫莲涉雪”他把盘子里的水果一一吃完，再次看向外面，灯火通明又灯火阑珊，静若寒蝉，只有雪花肆意飞舞，此时是冬末，梅花衰败之际，也是大学开学之时。
　　整个寒假，宋云烟用这具身体的知识，给“弟弟”宋之问恶补大二知识，宋之问听得一知半解，但总比没听强。此时雪花渐渐停息，地上的雪慢慢融化，正如“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树上长满芽孢，等待乍暖还寒时争奇斗艳。风划过欧阳也的脸庞，已不像之前那般寒冷刺骨，不再让他因寒风落泪。赫连涉雪也早已离开，乘飞机回了上海。
　　赫连涉雪下飞机时已是夜晚，机场外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机场外的上海城，夜晚如同不夜城，夜如白昼。绚丽的霓虹灯凸显着东方明珠的辉煌，外滩的洋房让人在这座城市中迷失，黄浦江上耀眼的光芒透着近代的沧桑，美轮美奂，辉煌无比。赫连涉雪来到商业街，听到《回家》这首歌，不禁泪流满面，因为这是云驰宇生前写的最后一首歌，也是她女儿演唱的最后一首。歌词中唱道：“children，It's dangerous outside，Please don't rebel，I know that the reason why you have no hesitation is that you want to fulfill your ideal ，But what I want to say is ，When you grow up ，everything is possible ，Don't lose your future because of young rebellion……”她还记得，儿子病危时写了本十万字的小说《梦游神笔》，字里行间都是对云驰宇的爱和照顾妹妹的嘱托，真情实感，辞藻优美，后来被翻拍成剧《行路难*二十四年来生死皆无常》，里面的主角是林一琛和沈犹枝 。
　　这本书的开头很是独特：【初晨的阳光洒在教室中，阿琛拿书盖着头，像是在补觉，外面枝丫上的小芽孢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此时乍暖还寒，最是难相惜的时候。……不说了，前面都是回忆，紧接着便是我想对他说的话。沈犹枝：“阿琛，你是我的一束光，岁月不管多么恶毒，你仍旧是我的一束光，为我照亮了前行的方向，我谢谢你。”】书中除了讲述他们的故事，还有一个小女孩不想回家，林一琛给她唱《回家》，劝她回家的感人片段。
　　过了一个多小时，赫连涉雪才收回思绪，打车回了沅牧家园。下车付钱后，她走进三号楼三单元，乘电梯到十二楼五零九号房。这是她曾和儿女一起住过的家，她洗漱一番，已是深夜两点，便回房间掀开被子睡了。
　　在别墅这边，又是给宋之问疯狂恶补的一天。宋之问被补得头昏脑胀、老眼昏花，欧阳也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师傅像以前一样，学不会就打屁股、拿书敲头，只要不是自己，他就特别开心。此时雪花已完全融化，梅花悉数凋零，气候忽冷忽热。宋之问累得只想睡觉，心里默默乞求着，什么飙车、喝酒，他都不想干了。
　　累了一个寒假，终于到了开学，宋之问欢天喜地拉着行李箱离开别墅。他深呼吸，感受着清新的空气。宋之问坐在后排，前面是老司机李子傻，大家都叫他李叔。到了A大，宋之问突然想起，除了要上课，自己作业全写完了，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在门外，宋之问遇到了学长孙德仁和阿途云。宋之问恭敬道：“德仁学长好！”孙德仁应道：“好！”阿途云也笑着说：“之问，好啊！”他们结伴进去，阿途云问：“成绩怎么样啊？”宋之问答道：“只有两科没及格，其他科目都及格了。”孙德仁撇了撇嘴：“是挺厉害的⊙▽⊙。”阿途云鼓励道：“挺厉害的，继续加油啊！”宋之问点头：“嗯，我会去加油的。”走到宿舍时，他们各奔东西，西面是大三大四的男生、女生宿舍，在教学楼旁；东面是大一大二的男生、女生宿舍，都在食堂旁边。此时，学校内的梨花刚刚开放，走进宿舍，宋之问回忆起一些趣事，比如女生宿舍那边有个漂亮女生叫祁怨兮，人称鸟屎公主，因为她每次和闺蜜吃冰淇淋散步时，总有鸟飞过拉屎，而且每次都掉到她头上。宋之问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床铺，结果却手忙脚乱，状况百出 。

作者有话说

　　植树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