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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婚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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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烜到家时已经十一点。
他将西装外套从臂弯上取下,家中暗了大半,落地的玻璃窗映接出一片属于外界的灯火,只有书房依旧亮着冷白的光。
谢烜弯腰换鞋后走到书房门口,两指曲起,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回来了?”平静的女声响起。
谢烜并未回答,只是走到她身后,瞥过桌上的两份离婚协议书,才问:“小颐睡了?”
“睡了。”女人回过头来,姣好的面容有几分疲惫,可是目光却是轻松的:“谢烜,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把字签了,我们离婚吧。”
“所以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我干女儿?”叶蔚眉头微蹙。
“我请了阿姨照顾她的饮食,周末送到她妈妈那去。”谢烜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添茶:“实在没时间的话,就送去她爷爷奶奶家。只是她好像不大适应阿姨做的饭菜,脸瘦了点。”
“这怎么行,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叶蔚把自己的茶杯递到他面前,示意他给自己续上:“反正这个月阿婧也在出差,不如我去你家住一段时间?等你找个稳定的阿姨来了我再走。”
谢烜抬眼看他一眼,随后颔首:“成。”
叶蔚说做就做,行动速度飞快,他们昨天刚一起吃过晚餐说定这事,第二天中午他就把车开到了谢烜家楼下。
谢烜今天在加班,叶蔚帮他接了在上钢琴课的谢颐,一手拿着行李,一手牵着小姑娘。
“二爸,”谢颐仰起头看他,眼睛圆圆的,自然地显露出小孩的天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这几天为什么不见了啊?”
叶蔚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心底叹了口气,然而脸上还是扬起了笑:“你妈妈在准备新房子,等过几天就可以接小颐过去玩啦。”
他嘴角有个酒窝,笑容别具感染力,于是很快调动起了谢颐的情绪,可她还是疑惑:“那妈妈是不是住新房子里,不回来啦?”
这次叶蔚没有回答她,他只是蹲下身转移了话题:“二爸给小颐带了礼物,小颐想不想快点回家去看看呀……”
谢烜今年升上校长,事情本来就繁忙,又因为邻市出现的杀人犯潜进校园杀害三位初中生的新闻连连开会,要配合公安那边保证学生的校园安全,还要商议准备接下来的一系列应对行为等,一整天都未休息。
但毕竟是周末,就算他有心加班也不能留别的老师太久。晚上六点,谢烜准时到家。
空调的温度开得刚好合适,客厅里播放着谢颐最喜欢的动漫,她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小毯子,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厨房门关着,但依稀从门缝中传来饭菜的香气,谢烜先把女儿抱回床上,又去换下一身西装穿上家居服,他走出房间时,叶蔚刚好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
一道茄汁鱼糕,一道牛肉羹,炒了地三鲜和上海青,糖醋排骨,四菜一汤,刚好合适。
“多谢。”谢烜转身:“先坐,我去叫小颐起床。”
叶蔚低头解围裙,轻笑:“这么客气?”
对方要转身前,他拉住谢烜的手臂:“你先别去,我有话问你。”
“说。”
“你准备怎么跟小颐说离婚的事,她今天在我这里问了,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吧。”叶蔚托起腮帮子,问。
“她还很小。”谢烜两只手交叠,他手指上的婚戒已经取下来了:“直说吧,没什么好隐瞒的。”
叶蔚:“……我干女儿才八岁,你确定?”
谢烜看着他,不能理解:“不是很正常?”
叶蔚顿住。
是了,谢烜才五岁的时候,他父母便已离婚,后来——
他只是放低声音:“你再想想吧。”
谢颐没有小孩子的起床气,开开心心的吃完了饭,她的食欲总算提了起来,添了一次碗,期间虽然也有问过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吃饭,但到底是小孩子,没想太多,又高兴地想着过两天又能见到妈妈了。
饭后谢烜收拾餐桌和厨房,叶蔚则进了书房。
舒鹤走得很干净,她几乎没在这个家里留下一点痕迹,除了挂在书房上的星空油画,那是她亲手画下送给谢烜的,后面又被带到这来。叶蔚仰头看了那画几秒,心中思绪纷飞,却又自然地被打断。
谢烜抬手敲敲房门,他靠在门边:“准备工作?”
“是呀。”叶蔚笑了笑:“晚安。”
他端着茶杯转身,往自己房里走,声音很冷静,冷静到近乎敷衍:“晚安。”
谢烜的背影消失后,叶蔚的笑容不免黯淡。
谢烜在枕头边摸到手机,黑暗里忽然亮起一小片白,照亮了他的脸。
凌晨三点了。
谢烜按开台灯,揭开被子翻身踩上拖鞋,虽然空调温度开得刚好合适,但小孩子半夜爱踢被子,他还是不放心,得亲自去看过一趟。
结果刚到谢颐门口,就遇到刚退出来的叶蔚。
“我帮小颐盖好被子了。”他压低声音,走到一旁:“你回去睡吧。”
“谢了。”谢烜看了一眼房门:“我过会儿再睡。”
叶蔚沉默了一下,而后突然问他:“你失眠了?”
谢烜颔首,他走过去给自己接一杯水,抬眼看到叶蔚跟了过来,于是接上之前的话头:“以前偶尔也会这样,可能工作压力有点大。”
叶蔚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喝下大半杯水,眼角确实有疲态。
“睡不着就跟我说一会儿话吧。”叶蔚自己找了个地坐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你还没告诉我,不是一直好好地过着吗,舒鹤为什么突然要和你离婚?”
“没什么感情。”谢烜坐在他身边:“很多时候过的只是一种责任而已。”
“你……”叶蔚欲言又止:“你们刚结婚那会儿,感情不是很好吗?”
谢烜忽然转过头,他漆黑的眸子就直直看着叶蔚,叶蔚对上他的目光,觉得背有点发凉。
直到谢烜重新将目光移回去,无波无澜的声音才响起。
他说:“谈恋爱时是喜欢,实际上我没有爱过她。当时她说想和我结婚,我有跟她说清楚,但她坚持说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而且我也二十八了,觉得挺适合,就同意了。”
叶蔚垂下头:“这样啊。”
他听得很清楚,谢烜说这段话的时候,好像只是在简单概述一件别人的事,而非他十几年的感情生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困意降临之前,叶蔚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舒鹤的时候。
那个下午他和谢烜在学校打篮球,突然冒出来一个眼睛很亮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学妹,她拿着一瓶水,充满期待地递给谢烜,谢烜顿了下,随后接过水喝了一半,随后一边将水扔给他喝,一边冷淡地对小学妹说谢谢。
从那次之后,每次篮球赛小学妹都会来,再之后,人人都知道系草谢烜有了个爱笑的小女朋友。
他又想起上一次看到舒鹤的时候,她被养得很好,看着很年轻,除了气质外,几乎和二十岁的时候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是她的眼神却是灰暗的,没什么光彩,谈话间也很少再笑,和他聊过几句后,就离开了。
舒鹤这样一个女子都暖不下来的人,他又怎会有能力令谢烜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