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归途肆雪

26、选择

　　她坐在后山崖边，抬头看着圆乎乎的月亮，两只脚晃呀晃的好不开心，她想吃月饼了呀。

　　耳边吹过一阵风，驱散了周身围绕的小虫，突然她的瞳孔微张，除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什么情绪动作都没有，瞬间身后心穴处传来一丝内力，她整个身体瘫软下来，向后倒去，心脏处感觉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抓住，越来越紧，倒下前被身后的男子扶住了，男子紧张的眼神，扶住人颤抖的手，都表示了人心里的不平静。

　　男子抱起人转身急行，几个起落山上已不见人影……

　　山下的小院灯火通明下突然开始了手忙脚乱，她难受的蹙起眉头，身体阵阵颤抖，若不是男子抱着她也感觉不到她在颤抖，他将人放在床上，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已经来不及想到自己还身怀内力，下一瞬站在房间里面几人喘着气，带着额间的汗滴，平息着气息，看着床上的女子……

　　她难受的想要翻滚，但穴道未解，怎么都动不了，喉间溢出几声，但床边几人一动不动，但握紧的拳头，紧皱的眉头，以及不安的眼神，他们好像在等一个时间……

　　瞬间玄衣男子和青纱衣女子动了，玄衣男子的手腕动了动，银光闪过床上女子身上九处穴位便多了九枚银针，青纱女子拿出一个红木盒取出一支奇怪的植物，像花也像草，走到人身边，解开人的衣物于胸口近心脏处划下约一寸长的伤口，挤出一点植物的茎液，点在伤口周围，摘下一片花瓣叶，置于瓶中，放在心口伤口下方……做完这一切两个人就再无动作……

　　女子无法制止他们，想说什么也困难，只觉得身体从银针扎入身体开始从揪着痛变成了像什么在身体里面啃食，越来越明显，若有若无的痛吟从口中溢出……

　　女子已经痛的意识模糊，而胸口伤口处皮下却有了动静，像是什么虫子在伤口周围试探，总是在马上要冒出头时又向里面缩了缩，虫子好像感觉到周围的安全跑了出来，钻进竹瓶吃的正欢时青纱女子将竹瓶盖子合了起来…竹瓶中瞬间虫子动了起来，好像将竹瓶冲破，但它是不可能的…

　　女子的痛吟声连绵不断，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意识便陷入黑暗……

　　听着女子痛苦的声音几个人的面色难看，但依旧等待着，直到虫子钻出，他们松了一口气…青纱女子紧张的看着昏过去的女子，搭上腕脉就松了眉头…

　　“没事了，丫头之后只要好好休养即可，星河，一盏茶后收了针吧，时间久了她会受不住的”

　　“好，茉清，但丫头的身体……”

　　“她…她知道…她虽然无法及时反应，但感知力还是在的，当时她是背对你的吗？”

　　“是，这与面对背对何由？”

　　“……没事了”我想知道她是微笑还是愁苦

　　远处二人相视苦笑，比起以后的体弱多病，丫头可能会更喜欢之前的自己吧……

　　“丫头醒来也许会不待见我们吧，毕竟我们是默许了的……”远处离门口较近的靛衣男子看了看身边的二妹道

　　三人眼神闪了闪，竟很有默契的叹了口气…

　　“大哥，这是因为我们思考的角度不一样，她是想留着一身本事护住她想保护的人，但我们只想让她有多久活多久，与我们一起白发苍苍……”青纱女子转身看着床上的人，眼神中的挣扎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小五，有时候太要强了，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去做，每一次撞到头破血流更是疗完伤才回来，如果不是他我们到现在都不会知道”

　　靛衣男子顿住了“唉……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她醒了，就知道了……”

　　几人转身离开，将门轻轻带上，门刚关上瞬间，床上躺着的人眼睛就睁开了，眼中复杂的情绪明明灭灭，下一瞬又闭上双眼……

　　………………

　　这一闭眼一睡就是三天，清晨，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她迷了眼，适应许久，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起身披了件衣服出来走走，刚开门，微冷的风吹过，忍不住痒意的喉咙开始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压下痒意，目及之处一只手一杯水，接过喝下，喉间舒服多了。

　　“……有没有好些”

　　“现在怎么没有前些日子那么硬气了……”

　　“小五……”

　　“大哥，我怪与不怪，结果已经这样了，我能怎样……”她拢了拢衣服“说实话我是怪的，除过七岁前有过这般模样，已经二十多年未曾有过这般虚弱之感了，是，内力还有，却是之前的七层，能用的就三四层，我打不过跑不了……还有这未来可能性下的药罐子……”看着一旁树木花草，未曾给人一点眼神，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泛白……

　　“是，你是该怪的……但，我，我们不曾后悔这般做”

　　大哥转身离开，抬手做了一个手势，暗处一阵风闪过……

　　女子心中闪过不忍，却又狠了很心任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提息抬手想推出一掌，还未推出，气息一滞，瞬间弯腰揪住胸口衣物，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把肺要咳出来一般，等停下来时，已经是坐在地上，面前一滩血迹，抬手擦了擦嘴，入眼满是红色，勾起的嘴角满是苦涩

　　“林路，真是不准备出来了？那以后就待那里，别出来碍我眼！”

　　“主子！”出来的男子急急道

　　“闭嘴！林木那丫头呢？”

　　“去找蔗鲫荠了……”

　　“什么时候去的？”

　　“快五天了”

　　“……算了”回来再收拾她“你！收拾门口这滩，我进去休息”

　　转身进入房间，关上门，眉头瞬间皱起，转身进入屏风，用浴桶的水洗手洗脸，换了衣物躺在床上，死死咬着嘴唇，压制着喉间的痒意……

　　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好像听到门外有声，好像有人在叫她……

　　“阿槿！(小五！)”几个熟悉的人冲进房间，茉清急忙把脉查看状况，眉头紧皱

　　“我们来的太晚了，之前若好好休息还能稍微用些内力，现在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并且常年需要药不离身，少一次药都可能会要命…”

　　这是惩罚你自己…还是在惩罚我们啊…

　　她边说边扶起人，一只手喂药、下针，另一只手提息贴人后心替人疏通已经快要打成结的经脉……

　　“星河，把个脉去煎药，先两碗水熬成半碗，再加一碗水熬成一碗，熬的药尽快送过来，之后几服药都做成药丸，三十粒一瓶”

　　“好……”星河有些好奇的把了脉，松手时摇了摇头，转身去熬药了。

　　“茉清？丫头怎么了”

　　“大概是所谓的伤人伤己……”

　　………………

　　“老大，小五怎么样了”

　　“这几年好多了，就是…不怎么被待见…”

　　“想的到……”我都尽量避着小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茉清来了……”

　　“爹娘，你们出去了大半个月，有找到什么药材能用的吗？”

　　“林木，林路，把药给茉清”

　　一男一女突然出现“二小姐，请和我们来，药材太多，不方便拿过来”

　　三人前后离开……

　　“小五待见老二？”

　　“我们一样，不过她和星河要看顾小五的身体状况，见面的时间更长，但小五现在…不是没办法赶他们吗…比之我们，更不待见，但她从未说什么，该怎么还怎么……”

　　“哈哈哈，她的脾气还是那样……”

　　…………

　　又五年……

　　还未天亮，整个院子上上下下的人匆匆忙忙，尤其是那个院子——小五的院子，因为午膳后她已经睡了十个时辰了，这几年还从未有过睡过这么久的时间，最多一次也是睡了八个多时辰……后来林木发现状况不对闯了进去，才发现气息若有若无，急忙去找二小姐和星河公子，这下整个家宅灯火通明……

　　“茉清？星河…丫头怎么样了……”

　　茉清还在失神中，星河看了看人，叹了口气才开口说“她累了，她坚持了九年，已经很棒了……”转头看着小五的睡颜“我和茉清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她中的什么蛊，你们只是知道它很难解，它的名字已经失传很久，我们是曾翻阅一个孤本才知道的，瘾魂蛊，是以八八六十四之数，取唯一胜者，后经制蛊人三年以九种毒物培养，再让其于十二日内返璞归真，是为瘾魂蛊”

　　“瘾魂蛊若种在人体，完成时被种者会成为施种者的傀儡，没有任何感情和更不会自己思考，施种者说什么听什么，哪怕让去…都不会有丝胆怯…”

　　“瘾，是引，也是隐……引是施种者，隐是被种者……”

　　“但解它，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星河看着大伯和大伯母“在心口偏下一寸拉一寸的口子，将蔗鲫荠碾碎与晨露混合均匀晒干而成的粉末洒在新制竹筒的壁上，静静地等待它出来进入竹筒立即合上，后将未用完的粉末抹在伤口上直到愈合……”

　　“这听起来很简单啊……”大伯母还未说完被大伯的眼神看着息了音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这只是我们感觉到的简单，而她要承受的是比断骨痛还要十倍甚至百倍…不只是承受一瞬，是什么时候解完蛊什么时候结束…还有体内的痒意，意识朦胧间的幻觉，如果她没有坚持下来，我们现在应该见到的是她的……”灵位…

　　“之后就必须吃药维持身体状况，普通人的日子都是她奢望的……”

　　“星河…可以了…”突然出现的细微哑声让几人都转头看向了床上……“我没时间了，这些就别拿出来扰人心绪了…”

　　“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只有愿不愿！

　　小五和星河是只差三个月的堂姐弟，星河有个龙凤胎妹妹，茉清是比小五大三岁的表姐妹，只因三人父母早逝，才会和他们一起住，加上他们三个人一共六个小辈，原本可能有七个的……加上长辈二人一共八个人！

　　“那么我们呢！”茉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小五

　　“你们？我怎么管，一个几乎迈进棺材的人？姐，别难为我…也别难为你…你们…”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蛊是怎么来的……”

　　“知道了就知道了，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有办法……”

　　茉清咬牙切齿的看着小五，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爹娘，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有哥姐，茉清姐，星河和丫头，也不知道大哥二姐能赶回来吗……”小五看着人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心中明了“看来是…来不及了…我虽怪了你们，但也庆幸…余生快乐亦幸福，只是人生遗憾，下辈子再还……”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了声……

　　门口传来开门声大哥二姐快步跑了进来，二人听见周围压抑的哭声、看到了床上没了生息的人，而后瞬间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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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

　　老大二姐四哥小五有出远门，某处客栈里

　　小五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看了看刚从客栈叫的茶，直接拿起茶壶喝了个精光，又让小二再续一壶，察觉到来人气息上一种可惜之意，她明白之后不会再有了，只是她不知道她中了什么，准备之后再仔细研究，但还未出城，四哥毫无征兆的倒在了路上，查遍尸身也没有结果，只得上路，这一耽误就是一年半……

　　当小五知道了是什么之后，她也想解开，但她中的根本就不让靠近，她去不了…便用药物压制着，希望能想到什么办法…此时已经四年，时间越久越难解……又一年，她不知道怎么被发现了，此时刚入夏，她没有挣扎，平静的接受了……

　　他们想让她继续活着，她就活着吧，后遗症什么的不重要了，但为了以后，有些事情动作还是得做……至于林木兄妹，以后会有人管的……

　　…………

　　她的身体状况一天一天的在变化，也只有她自己体会到，而他们只有在过了好几年后才渐渐发现明白……他们把她当成了泥娃娃，那就泥娃娃吧…只是这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大哥二姐去找续命之药，她觉得用处不大，只是还没有用上就等不到了……

　　不要伤心，此生无悔，虽有憾，亦可来世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