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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风雨欲来 ...

  •   成清怀笔直的身姿站立在廊下,鼻中闻着房里散发出的药香,眼睛却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峰峦。

      “师……师叔。”小道士在他身后讪讪的问道:“您来找师父的吗,师父到师祖那里去了。”自那天之后,成师叔天天都到这里来找师父,可是师父没一次见师叔,弄得他们这些做晚辈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成清怀在廊下又站了一会,才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小道士目送他远去的身影,虽然成师叔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但他笑着的神情,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在里面,特别是他清逸的身影,总感觉孤寂落寞了许多,自从那位墨姑娘离开后!

      成清怀拐过大殿,顿住了脚步,望着太乙观的大门牌怔怔出神,那一日在这里,她挣开了他的手,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战场里,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般决绝、那般孤勇,那般轻易的舍弃他,心在抽痛着,眼睛在发酸,这一刻他竟有种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感觉。

      “师弟!”容清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旁,看到他黯然悲伤的神情愣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怎么了,在这里看什么?”

      成清怀心中一酸,茫然道:“大师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容清远又一愣,看着他茫然的神情,笑道:“你刚刚从清遥那里过来吧,师父把他叫去了。”

      成清怀点头道:“我知道。”

      容清远笑道:“还在为清遥不见你的事介意吗,其实都是师兄弟,哪有隔夜的仇怨,他不见你不是因为怨怪你,他只是怨怪他自己而已。”

      成清怀道:“所以我不想让三师兄再怨怪他自己。”

      “清竹那时是在他眼前遇害,他受到的煎熬不是我等可以宽慰的,给他点时间吧,他会自己想通的。”

      成清怀默默的点了点头。

      容清远又笑道:“你也别乱想了,别给自己压力,此事本来就与你无关的,你三师兄那里无妨,只是时间罢了,还有师父和你大师兄在呢;倒是你,何时去把弟妹接回来,她都怀孕几个月了,是不是快要生产了,不在她身边,你真的放得下心?”

      成清怀一怔,愕然看向他。

      容清远笑道:“怎么,你真的放得下心让她一个人面对生产吗,女人生孩子犹如进入鬼门关,师弟,你千万别让自己后悔啊!”

      成清怀喉咙像被哽住了般:“大师兄,你不介意吗?”

      容清远淡淡道:“介意什么,清竹之死吗,人死不能复生,不过是天数而已,退一步来说,清竹之死与墨姑娘有何相关,她根本不认识清竹,如何能把怨恨挂在她身上。师弟,道家修的是天道承负,父债子偿这一套,在道家是说不通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的成清怀却眼睛湿润了。

      容清远拍着他的肩膀叹道:“多大了还哭鼻子,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戬之,不管如何,你总是我们太乙观的小师弟,太乙观随时欢迎你们回来的,好了,去吧,师父在等你!”

      成清怀给他深深的打了个稽首,悄悄的抹了下眼角,再抬首时那熟悉的笑容已经挂在了脸上,冲着他颔首,转身向师父的偏殿大步走去。

      .

      “弟子清怀,不知师父唤弟子何处使唤?”成清怀来到师父的座下倒身下拜。

      无云子看着爱徒神情恭敬温和,眼里散发出了以往熟悉的神采,再无前日的悲伤沮丧,心中暗暗点头,将一封书信递给他道:“这是你父亲着人送来的求助信,吴越兴兵十万,攻打南唐,江南国主命你父亲领兵抵抗,江州兵马不过两万,加上边界守卫军也不过五万,你父亲又与边界节度使不和,这是场悬殊之战,是以你父亲将求助信送到了为师这里。”

      因为墨焉之事,成谨瑜和成清怀本来就不好的关系,就更加如履薄冰,那日墨焉前脚刚走,他便后脚跟随而去,将李璟和成家置之不顾,可见他们在他心目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女子,为此江南国主李璟迁怒与成瑾瑜,是以才让他领兵御敌,成瑾瑜明知这一去是九死一生,不得已才送出了这封求助信,知道儿子为墨焉之事仍然介怀,他惟恐成清怀不愿来助,是以才没直接送到成清怀手上,而是辗转送到无云子手上,希望由无云子出面让他再次下山救父。

      “信虽是交到为师手上,但相助与否,你自己考虑吧。”无云子如是道,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甘而倔强的少年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与判断,不会再由为师的替他拿主意。

      成清怀接信在手,沉默了下道:“是,弟子知道如何做。”

      无云子颔首微笑道:“嗯,你如此开通,为师甚慰,你三师兄今日可在我这坐了一日。”

      成清怀一顿,道:“三师兄如何说?”

      无云子叹息一声,道:“你三师兄年纪虽然比你大,但经历的事却比你少,他虽是半路学道,对道法的悟解还不如你深,一念执着,一念之差,他只是在拘泥于心魔,受心魔困扰折磨而已,无需担心。”

      成清怀心中有些难过。

      无云子道:“他的事,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安心做你的事去吧。”说着他拿出了一对古钱精制的平安符扣,又道:“你们的婚礼,为师怕是不能为你们主持了,道家人身无长物,只能送你们一对平安符,佑得你们平顺安康,无量天尊!”

      成清怀双手接过,拜伏在地叩首道:“弟子感谢恩师教诲!”

      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

      成瑾瑜是成清怀的生父,是以生父有难,他必需要前去相救,成清怀再次拜别养育之恩的师父,拜别太乙观,再次下山救父。

      同时太乙观也派遣了几个池字辈的后辈道士,将太乙观的几部道经和祭物,护送到杭州青云观去,正好顺路,便和成清怀一起上路。

      众人告别之时,突然传来一阵轮椅轱辘的声音,吴子枫还是来了,来送成清怀。

      成清怀与他做了个礼,道:“三师兄,清怀要下山救父去也,身染红尘,不知何时才得再回山面见兄颜,请师兄多加保重!”

      吴子枫温和的看着他,微笑道:“我在山上自在逍遥,可不比你身处红尘烦扰,该珍重的你才对。”

      成清怀抬眸看着他温和的眼眸,两人四目相视,各自一笑,所有隔阂幽怨都烟消云散去。

      吴子枫递了一个盒子给他,含笑道:“这本是送与你和弟妹新婚之礼的,你们的婚礼师兄怕是无法到场,礼物便先送上了。”

      成清怀一怔,眼波流动道:“师兄……”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瓶子里是为弟妹调理身体的药丸,她虽年幼却心思重,长久压抑,你多体贴她让她少思少劳多休养吧,否则到生产之时是要吃苦的!”

      吴子枫微微苦笑,那日她挺着个大肚子面对着剑气森森的几十柄长剑,他们都吓了一大跳,若是为了给二师兄报仇,却真的伤到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的罪孽更加深重了。如师父所言,即使当时他一怒之下为二师兄报了仇,那他后半生都无颜面对小师弟了,再愧疚悔恨折磨自己,都永远不能释怀,是他魔怔了。

      成清怀心中激动着,点头道:“是,师兄,我记得了,多谢三师兄!”

      吴子枫含笑道:“去吧,把弟妹找回来!”

      ****

      墨焉和墨行趁着天还没黑出去走了一圈,睡了几日,又出来散散心,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再不是前番一般郁郁寡欢,至少为了孩子,她都必须振作起来。

      天黑后,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兄妹两人才返回客栈,路上两人商议了一下,因着墨焉身怀着孕,实在不是找韩通报仇的时候,便打算先到到扬州去看看父亲说过的烟雨蒙蒙,然后再回到落花镇,待她生下孩子再做打算。

      “墨焉!”突的一个声音差异的说道。

      墨焉一怔,她一向独来独往,有什么人能认得她,顺声看去,却见客栈的大堂里坐满了四五张桌子的客人,其中一张桌上坐着四个衣着朴素,貌不惊人的男子,其中一个却是惊虹山庄见过的墨家本派的弟子,墨舍。

      墨舍看见墨焉也是满脸诧异,自上次惊虹山庄一别也没过多久,如何肚子就这般高高隆起了,再看到她旁边跟着的墨行,并不是上次的清怀先生,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墨行打量了一下这四个人,除了这个先打招呼的年轻人,在座的还有差不多打扮的两个年轻人,另一个则是年至中年的男人,想来四人中以他为首,也在狐疑着打量着他们,遂淡然的问道:“他们是何人?”

      墨焉道:“墨家学识一派墨家城的人。”

      墨行眼眸里闪过一丝清冷,墨舍已经走上前,看了一眼墨行,转向墨焉道:“墨焉,在这碰到你正好,这位是……”

      墨焉道:“这是我的哥哥,墨行!”

      墨舍一怔:“你的哥哥?他不是死了吗……他也还活着?”

      墨行立刻冷笑一声道:“本人看着像是死人?还是阁下眼睛瞎了。”

      墨舍一噎,满脸不悦,却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道:“抱歉,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墨行冷然道:“抱歉,在下就是这个意思,有些人的眼睛连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不是瞎的是什么!”

      墨焉忍不住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虽然他们两派墨家人都互相看不上对方,但还不至于这般明显的针锋相对。

      墨舍脸微微涨红了,是气的,旁边那个中年墨家人开口了,淡然道:“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都已经道歉了,还要怎样?”

      墨行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着拉住墨焉的手,便向楼上走去。

      那墨家中年人又道:“年轻人,同样是墨家人,坐一下又何妨,毕竟墨家大寨已不复存在,你又可否确定我们墨家城不能助你一臂之力。”

      墨行脚步一顿。

      那墨家中年人道:“年轻人,有些话不妨听一听,对你们并没有损失的。”

      墨行微微冷笑,但还是回过身来,走到他们桌旁,墨家中年人向对面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让开了一边桌子,墨行拉着墨焉坐了下来,道:“前辈是……”

      那中年人道:“墨穆,墨舍想来已经认识了,这两位是墨棋和墨湘,他们都是墨家城最优秀的子弟。”

      墨行拱手微笑道:“幸会,在下墨行,是墨焉的亲哥哥,如您所见,我还活着。”

      墨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你能在大难中逃出生天,天意所使。”

      “墨先生,这两位是……”隔壁桌的将士打扮的军中人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看到墨行坐下来了才起身走过来。

      墨穆含笑道:“徐将军,这两位也是我们墨家子弟,在此得遇,我们打个招呼。”

      徐将军看了看墨行和墨焉,沉吟了下才道:“先生莫要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

      墨穆道:“好说,将军若是不信任我墨家人,又何须千里迢迢赶来墨家城相邀!”

      徐将军神情有些尴尬,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请先生莫要耽误时间罢了。”说着他颔首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墨行问道:“将军亲自到墨家城相邀,墨家城这是准备入仕了?”

      墨穆笑道:“最先入仕的难道不是你们墨家大寨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墨焉身上一顿。

      泽州城之战,墨焉的功绩被李元乾特意放出去,是以墨焉和墨家人一时名声大燥,虽然墨焉在泽州之战后,迅速的隐匿避开了风头,但墨家人擅长攻守之术已经流传开去,如今正是乱世,各地藩王齐出争雄,千方百计的寻访大能,此时的墨家人选正是最佳辅助大能。

      墨焉抿了抿唇不语,也不解释泽州城之战她为的是一城百姓,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墨行看了她一眼,又道:“那么前辈是受何方将军所邀?”

      墨穆道:“吴越镇海节度使!”

      墨行和墨焉一怔:“吴越?”

      墨穆笑道:“正是,你们的家乡所在。”

      墨焉急忙问道:“吴越和哪国作战?”开春了,万物复苏,人心的欲-望野心也开始蠢蠢欲动,吴越正是落花镇墨家大寨的所在地。

      “吴越王镇海节度使领十万军士,正与南唐宁国节度使于湖州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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