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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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凄凉秋夜渐渐凝起了霜。
可言无声的屋子里仍旧漆黑一片，似是望不穿的浓雾，叫人看得忍不住心底发颤。
洛千澜不由得潮屋子里望了望，企图再寻找些有关言无声的踪迹。
然而，她所望见的，也只有先前看到的那般。
缠绕着弯月的乌云终是消散了些，银白月光映照着此刻看不清的迷雾。
觅儿本就有些怯黑，外加这凛冽夜风，她止不住地打着哆嗦：“小姐，不早了要不咱们回去吧……小心夜深露重染上风寒。”
原先没什么感觉，可经觅儿一提，洛千澜也察觉到了缠绕在周身的凉意。
将外衣裹了裹，洛千澜忍不住又朝屋子里望了眼。
除去被月光笼罩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像方才那般浓厚、神秘。
她收回视线，沉思了片刻后回过头，对着觅儿道：“你先回房吧，我再在这儿待会便是。”
觅儿大惊：“小姐！您只穿此一件薄衣，本就体弱容易受寒，怎能让我独自回房？”
洛千澜却淡淡摆了摆手：“无妨，我在檐下等着便是，把方才备好之物交予我便是。”
她态度坚决，觅儿见此状况，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将手中布袋浅交予洛千澜，接着一步三回头般的离开了。
又不知等了多久，洛千澜甚至隐约听到了永安街上传来的打更声。
她不禁心生疑惑。
言无声究竟去了哪儿？
如此深夜里，他冒然出去，会出什么事吗？
比起疑惑，就连洛千澜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心中更多的是担忧。
寒风突然开始呼啸，正如觅儿所说那般，秋夜霜寒渐渐由下而上渲染开来，将自己一点一点侵蚀。
洛千澜裹紧衣服却还是忍不住哆嗦，终于在她左顾右盼之下，将身后的房门推开，暂且进入其中避寒。
房内陈设还是同无人入住时一般，似是什么也不曾动过。
甚至，在这其中看不见任何一件属于言无声的东西。
洛千澜看着房内的种种，还在发愣，却听得窗边传来了“吱哑”一声。
她先是惊了一惊，脚步下意识地就要往门边退。瞥眼看去，洛千澜却看到从窗边入门的言无声。
两人相视皆是一愣，同时洛千澜发现他眼中很快略过的一丝错愕。
“小姐。”言无声唤她。
见是心中牵挂之人终于出现，洛千澜也终究放下了方才心底的担心。她面上流露出欣喜，抱着布袋朝言无声走去。
反倒是男人，像是被偷抓住一般，面上居然带了些不好意思：“小姐怎会来我房里。”
洛千澜反倒没觉得有些奇怪之处，将那个布袋递至他跟前：“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些常用之物，你从荒……你独身一人来到洛阳城，这些东西应该派得上用场。”
那其中更多的，是洛千澜托雪栀上街采买的些吃食。
在她过去的十多年里，除去父亲兄长，还从未有过与男子接触的经验。更何样，送下属东西好像怎么想都有些不成规矩。
思来想去，还是给他一些洛阳城中的小吃食较为合适。
言无声面上的错愕仍未消散，甚至忘了伸出手将布袋接过。
洛千澜举了好半天，歪头有些疑惑道：“言无声，你不要吗？”
像是经过提醒一般，男人这才将身后窗关上，伸手将布袋接过。
“多谢……小姐。”他答谢。“您……不问我去了哪里吗？”
可言语却有些顿挫，像是说了一句极为艰难的话。
洛千澜见他接过自己所送之物，面上终究流露出了笑容。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往后这种谢，便不必多言。至于你去到何处，那是你的私事，我无法多问。”她拍拍手，视线再次随意地扫过周遭。“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便先回去啦？”
洛千澜正要转身离去，谁知身后男人竟出声挽留。
“小姐，请等一等。”
脚步霎地顿住，洛千澜回过头去，面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讶诧异。
“何事？”
言无声渐渐走至洛千澜跟前，步入月光所照及之处，那俊朗非凡的面貌也是愈发清晰。
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出现了一张再平常不过的白纸。
洛千澜有些不明所以，并不知道此番言无声究竟是何意。
只是白纸在修长手指中翻转来翻转去，没过多时，一只小巧的鸟便呈现于言无声的掌心。
洛千澜蓦地瞪大了双眼。
自打景帝夺得江山，斩杀了不少楚国百姓，在这洛阳城中，甚至是山河社稷之中，会叠纸鹤的人皆寥寥无几。
可洛千澜还记得，往昔自己仍是楚国公主之时，不论父皇母后，还是皇兄，总会在她不开心时叠一个个纸鹤，放置在桌前哄自己开心。
只是有关楚国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洛千澜五岁的那个夜晚。
再多，也都被火光燃烧成灰烬。
如今，景国里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晓纸鹤，更别说，会有帮洛千澜叠纸鹤的人了。
她走上前去，双手合拢，将言无声所叠的纸鹤拢在其中。
“你……你怎么会叠……”
回忆似潮水，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洛千澜的眼眶甚至都充斥着温热。
她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在了那个小巧的纸鹤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言无声看着自己的温柔目光。
过了会，男人回答她：“在灵州时学的。”
灵州靠近西域，据说不少楚国残党皆退至西域。例如叠纸鹤这般小玩意，想必也都被带去了那里。
洛千澜听说后，未有过多疑惑，只是点着头。
过了会，她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这个纸鹤，可以送给我吗？”
不是她贪婪或是其他，只是……十年未曾有人为自己叠过纸鹤。
自己也……未曾不想念楚国的一切。
言无声道：“当然……若是小姐喜欢，奴每日都给小姐叠。”
洛千澜面上笑容绽放，似是春日里最艳丽的花朵，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言无声猝不及防地瞥过眼去。
他只感觉掌心擦过了一阵温热，同时，那淡淡的杏花香气便略过鼻间。
方才还是冷彻的黑夜，此刻却有什么未知的温暖渐渐升起，将他们二人包围起来。
洛千澜已经将纸鹤接过，又捧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突然抬起头来。
两人又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言无声被她这般看着，再度有些手足无措。
“父亲说，今后不再限制我出门。”洛千澜凝视着男人，开口道。“只是我想，我也不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门。”
言无声没听懂她的意思，问：“小姐，怎么了？”
洛千澜被他的反应逗笑，抬手捂嘴：“没什么，我在想呀，不如今后出门时，我叫阿纸姑娘，你便是我的侍卫阿鹤，如何？”
黑夜里，少女笑靥如花，似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景象。
言无声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关于她的一举一动。
良久之后，他才垂眼应答：“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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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云舒，时候一晃随着飘落的雪花，来到了新年前夕。
洛阳城雪势颇大，城门都不得不封锁，叫城中之人哪儿也去不了。
既然如此，那些世家贵族自然也坐不住。
很快，梅家遣人前来，邀请姜家众人参加新年宴席的消息便传入了洛千澜的耳中。
此时此刻，她正与父母一道在膳厅品茶赏雪。
今日姜珉又不知去了何处，取而代之的，是因白漓与白泾扬这对借住的姐弟。
听闻了宴席的邀约，白漓自然又开口讥笑了洛千澜几句。只是碍着姜卓风与白如颜还在，她不得不收敛了些。
“据说梅大公子的山庄，有着全洛阳城最好的赏景之地，漓儿光是想想都有些迫不及待。”白漓故意大声道。
白泾扬自然而然也是出声附和。
姜卓风手握茶杯，抬眼扫过这位表姑娘。
洛千澜从侍女手里接过搅拌好的茶汤，轻抿一口后又转头面向窗外雪景：“听漓姐姐的意思，是我们姜家不够好？或是薄待漓姐姐了？”
白漓未曾料到洛千澜居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反斥，面色先是一白：“你……你莫要瞎说！叔父姨娘，漓儿没有……倒是阑妹妹，此番你必定又不能前去，姐姐我会替阑妹妹好生赏雪的。”
洛千澜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将瓷杯递给侍女：“觅儿，此番赏雪宴，我要的衣服可有做好？”
觅儿很快应答：“回小姐，裁缝师傅说衣裙做工复杂，不过今日就能做好，定不会误了小姐的赏雪宴。”
洛千澜淡笑：“那便是最好。”
说完，她终于回过头来，目光有意无意擦过白漓。
后者面色微微有些白：“你……你也要去？”
洛千澜起身，正视着白漓：“怎么，漓姐姐觉得阑儿不可去吗？”
白漓急忙否认，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你莫要瞎说……”
洛千澜笑笑，径直越过了她，向姜卓风与白如颜行过礼后便退出膳厅。
外面的雪愈发大了，姜宅之中渐渐堆积起了苍茫的白。
洛千澜裹着绒衣，雪栀跟在她身旁撑着伞。行走在积雪小路上，不免发出吱吱的声响。
只是突然间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先是脚步一顿，而后侧过头去，示意雪栀先退下。
雪栀有些困惑：“小姐？”
洛千澜摇头：“我无事，你先回厢房备好炭火，我一会便回来。”
见她此意坚决，雪栀也未多说什么，将伞递给洛千澜后便匆忙离开。
洛千澜漫步至亭中暂且避雪，对着某个空处淡淡道：“出来吧。”
身后一声浅浅的动静，言无声便出现在她面前。
洛千澜转身，忍不住看着他笑道：“她素日便与我不对付，但终是不会伤我，你无需在意白漓与我说的。”
言无声一愣，同时，枯叶从他指缝中落下：“谨遵小姐之命。”
洛千澜再上前一步：“后日梅家的赏雪宴，你可愿与我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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