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幕间物语·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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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天空，黑色的海，越过天际的飞行云，朝着遥远的方向，那道光芒指引着少年的前行。』
尽管秋日的脚步比往年都要慢一些，但冬日却依旧丝毫没有减缓步伐地伴着雪花落下。
白霜将贫民街覆盖，将不堪入目的一切都隐藏于纯白之下。走过路面留下的痕迹不消片刻就消失了踪影，少年与少女们牵着手聚拢在一起，为了不要在这白雪之中跌倒在地。
“唔……果然还是好冷……”把脖子往衣领里头缩进去，少年哆嗦着抱怨了一句。雪花落在他的鼻子上有些痒痒的，抖了抖脑袋打了个喷嚏。
“白濑你都穿着毛领子了还怕什么，昨天打雪仗打得满身都湿了的时候可没见你喊冷。”身边戴着眼镜的少女揪了一下少年的耳朵，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那时候又没这么冷，要是让我自己去的话我一会儿就跑到了，哪需要吹这一路的风啊……”白濑小声嘟囔着，见英子又要动手，赶紧和边上的柚杏换了个位置，以保自己的耳朵。
“嘻嘻嘻，谁让白濑哥哥每次都跟芥川哥哥争起来，但是又打不过人家！”纱由美捂住嘴偷笑起来，她牵着英子的手走在她边上，小小的身子探出头来看向那边的白濑。
“啰嗦，我要是也有异能力……”一想到输给那个比自己矮小的家伙，白濑就满肚子的不甘心。
“明明中也さん说在哥哥身体养好之前不准打架的，哥哥真是的……”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名为银的少女叹了口气。
柚杏撇开了拿自己当挡箭牌的白濑，挽住银的手臂两个女孩贴在一起，斜眼瞟向他，“输了就老老实实承认才有男子气概，上回你赢了和贵的时候不也是得意了好久吗？”
被戳中了要害，白濑捂住心口无言地落泪。柚杏你变了，有了姐妹花就不要我这个幼驯染了。
几个女孩在调笑着队伍里唯一男孩的欢乐之中继续向着目的地而去，在冬日寂静的道路上增添了几分暖意。
银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一切仿佛都是从哥哥回来的那一天开始改变的。
她当时因为发烧而意识模糊着，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是从其他同伴口中得知的。离开据点一个上午之后就回来了的哥哥身上带着药物和食物，还有明显的伤痕，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没有问他究竟是去哪里弄来的东西，只是赶紧按照芥川的吩咐给银服了药。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吃药，药效比预想中还要好，大约到了晚上的时候，银的烧就退了大半，不再是昏昏沉沉的样子了。
同药物一起带回来的食物，大家都认为应该给生病的银吃，而其他的伤药和绷带则是首先用在了看上去伤势最重的芥川身上。并没有什么治疗经验的他们一阵手忙脚乱，强行压住了他不让他反抗，这才勉强把芥川身上那些淤青都处理好了。剩余下来的一些部分几个身上还有点伤的人稍微用了一点就收了起来，毕竟在这里药物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珍贵了。
芥川一直陪着妹妹，夜晚之时兄长的咳嗽声中，银从睡眠中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兄长苍白的面容。为了能和妹妹两人一同存活至今，他拼尽了努力，也落下了病根。
“哥哥……”银的喉咙有些灼烧般疼痛，她在想着是否兄长平日里就一直是这般的感受。
“不要说话。”芥川替妹妹将身上的薄毯盖盖严实，这是前些日子的时候他从一处废弃的仓库里捡回来的。当时还与一个拾荒者打了起来。不过是用「罗生门」削断了那人手中的棍子，就把他吓得落荒而逃。
“嗯……”银摇了摇头，半张小脸埋在宽大的薄毯里，露出那双与芥川龙之介相似的眼睛，“我已经好多了……”
兄妹两对视着久久沉默，最后还是银再一次开口发问，“哥哥受伤了……又是去打架弄到的药？”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追过来。”芥川曲着膝坐在银的边上，握紧的拳头捏着宽大的袖口。他与那个人约好了，等银好了之后就会再去见他，然后一定要赢过他。
那个叫做ちゅうや的人。
银知道，自己的哥哥芥川龙之介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只是很多时候因为认准了一些事情就会一门心思钻进去。尽管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明白，那就是他有了目标的眼神，
“银希望哥哥不要再受伤了……”薄毯里传出银闷在里面的声音，柔柔糯糯。
“我会变强。”芥川抬起的手上袖口布料分散聚拢，随着他的心意变化着形状。他渴望着强大，就像是他所看见的那个人一样强大，然后就能证明自己有保护好家人和同伴的资格。
那一夜直到银睡去，芥川都没有合上眼。孩子们围绕在篝火边上沉沉地呼吸着，唯有心事重重的他望着那燃烧的火堆一言不发。
银的热度大约在第三天的时候彻底地退了，芥川摸着她的额头再三确认之后才点了点头。所有的同伴们都为这一事高兴得几乎要哭出来，他们已经失去过好几次同伴了，而这一次却守着她恢复了健康。
“等下，芥川你不要去！”当芥川要准备再出门的时候，几乎所有同伴都拦住了他，似乎是担心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让开。”芥川看着挡在他眼前的同伴们，有些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行，银已经好了，芥川你就不要去了！”和贵张开双臂摇着头，身旁的其他人也是全都堵在那里。
“在下与他约好了。”芥川试图往前走却又被推了回来，一时间就僵持在那里。
“就，就算是那样，芥川也不用牺牲自己的！”三和握着拳用力地喊着，声音里带着莫名的颤抖。
“是啊，是啊，大不了我们从这里离开再去其他地方就是了！”拓也涨红了脸，主要就是靠着他看上去虚胖的身材才能把芥川给挡住。
芥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想要去再次挑战那个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拦他呢？
在芥川的身后，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向着转头回看过去的芥川小声问道，“哥哥，究竟是要去谁那里？”
“在下和那个「羊」的ちゅうや约好了，等银好了之后就会再去挑战他。”芥川难得一句比较长的话说出口，让原本还在争论着的几个同伴都愣住了。
『羊』的谁？为什么是『羊』？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
“那个药……是从「羊」的人那里拿来的？”和贵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那个布包，里面还有用剩下的药。
芥川点了点头，所有人都尴尬地彼此看了看，这个答案与他们想的天差地别。“怎，怎么会是这样啊……我们还以为你是，是……”
“噗……”银看着大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同伴们都想了什么，看这样子大约就是以为哥哥是去和什么危险的人做了交易吧。
“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让开，在下得去那边。”芥川伸手扒开了挡在前面的人，却被同伴们一人一双手给紧紧地抓住，“你们，放开……”
“我们也去！”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芥川的脸色沉下来，他用力着试图挣脱开其他人的手，“那是在下的事……”
“我们也有用了药，那就应该算上我们的份！”
“没错没错！”
最后僵持不下，还是由女孩中比较会说话的穗乃香从中调解了一番，这才让同伴们松开了手，而芥川虽然没有同意的意思，却也没有再阻止其他人跟着他。一行孩子数人，留下看家的银和另一人，剩下的都跟着芥川离开了据点。
当中原中也看见一群人跑来他家门口的时候，直接踩着窗户翻出了屋子，从那些张脸上一个个看了过去。嗯……女孩子们都没跟来，人数也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少了一些，几个人身上都有治疗过的痕迹，看样子自己给的药他们都有用上。
“怎么，是要再打一次群架吗？”中原中也活动活动手腕，“就算是你们全都一起来也没关系。”
“这是在下的事，跟同伴们没关系。”芥川抬起手拦住身后想要上前的其他人，灰蒙蒙的衬衫袖口已然缠上了手掌，宣告这是他个人的战斗。
在芥川冲上前去与中原中也打斗起来，这个地方虽然说不上开阔，但也比小巷要空出不少，中也自然是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易飞檐走壁地回击。虽说依靠异能要站到墙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的话自己就占了太多便宜，中也始终都站在了地上与芥川来回攻击着。只要不被手部的布刃攻击到，中也就有足够的时间错开袭来的手然后去攻击芥川身体的其他部位。而芥川若是想将其他地方的布料也化为武器却是反应不足，往往很难伤到对方。
“怎么了，你的程度就这点吗？”中原中也一个翻身后跳落在了一尊斜躺在地的雕像上，站在高处俯视着已经有些气喘的芥川。
“在下……还可以继续！”芥川踩上一边的石块跳起来，抬起手臂猛地向着中原中也甩过去了一道残影。中原中也侧过头去躲闪，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石子之类。长长的影子从芥川的袖子里一直延伸出来，随着他的动作就仿佛一把长剑刺了过去，紧接着往一边用力就要横斩中也。
那是原本缠在芥川手臂伤口上的绷带。
整个人后仰下腰躲过了斩来的利刃，中原中也撑着地面几个后跳拉开了与芥川的距离，摸了摸自己被削去了几缕的发尾，平整得就和用剪刀一口气咔嚓了过去似的。“危险危险……你也稍微变得精明一些了嘛，这样才有意思！”大约是被对方的斗志也提起了兴致，中原中也扬起肆意的笑，脚下发力迎了上去与芥川再一次缠斗起来。
那一头的两个人正打得欢畅，靠在窗边的路西菲尔也是看得很愉快。他看得出来中原中也并没用上全力，这样一来一回的反而像是在指导芥川龙之介。视线移向另一边满脸写着担心在替芥川加油鼓劲的几个孩子，路西菲尔想了想，那便替中也做一下其他的事情吧。
“你们，”几个孩子突然听见了身边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转头看去便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他们身边的少年，正端着友善的笑容，一张精致不似贫民街孩子的脸差点晃了他们的眼，“你们就是芥川君的同伴吧？”
见几个孩子愣愣地点了点头，路西菲尔便继续说下去，“你们是担心芥川君才跟过来的吧？没事的，别看中也嘴上说得那么凶，实际上也没下狠手，不然本就带着伤的芥川君也不会坚持那么久了。”
“是这样吗……啊不对，你是谁？你也是羊的人吗！？”其中一个孩子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好像是『羊』的强者那边的人。
“啊，还没自我介绍呢，”路西菲尔把手放在胸前点了点头，“我是路西菲尔，是他的家人。要说的话算是「羊」的编外人员吧……”看见几个孩子一脸不明白的样子，路西菲尔意识到大概这个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未知的词汇，便只能换了个解释的方式，“你们理解为「羊」的协助者好了。”
“所以还是「羊」那边的人的意思吧！你找我们做什么，要用我们威胁芥川的话是不可能的，我们人可比你多！”男孩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再看看路西菲尔一脸无害的模样，顿时有了些底气。
“不，我是来和你们商量一件事的。”路西菲尔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随后指了指他们几人，“你们，要不要加入「羊」？”
“哈？”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出声，他们全然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要说的是这个。
“很快冬天就要来了，你们却还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路西菲尔穿着的秋装与眼前几个孩子的衣着有着明显的对比，更何况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还在颤抖着忍耐寒风，“如果加入「羊」的话，只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衣服也好食物也好，还有住的地方都能得到保证，这个冬天你们也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在芥川来之前的这几天里，路西菲尔借着向『羊』的成员们的委托调查了一下他们这几个从贫民街另一头过来的孩子。虽然也有与其他人争抢食物衣物，但争抢的对象也都是同样不善的拾荒者。而他们也有尝试去工作，只是能得到的报酬很少，也经常空手而归。同伴们之间很团结，总体考察下来，还算是一群品性不算坏的孩子。替路西菲尔探查的孩子也将这些事告诉了『羊』的其他人，这样一来要让那边的孩子们接纳他们的话也就会容易多了。
而且，除了中原中也之外，有第二个异能力者的话，也能让中也更轻松一些。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之前跟「羊」……”三和挠了挠脖子，十分尴尬地开口道，“他们怎么会接受我们。”
“那样的话不算什么大问题，有我和中也开口，而且你们也能保证自己不会做损害「羊」的事情的话，为了孩子们而存在的「羊」自然也会收留你们。”路西菲尔笑眯眯地继续游说着他们，这些孩子看着明显比他们过得要好上许多的这人，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多少开始动摇了。
这一头正在进行着劝说，而另一边的打斗也接近了尾声。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终究跟不上意识，芥川在一个冲刺的时候脚下被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撑起身子正要爬起来，就看见一只手比着射击的姿势，食指怼在了他的额头上。
“砰！”中原中也发出了这么一声，随后把手收了回去，“要是你和拿着枪的团体战斗的话，刚才到现在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在下是……”
“是什么？是不会输还是不会跟他们打起来？”中原中也蹲下身，手掌按在了芥川的头顶上使劲地揉了揉，“所以才说你还是太嫩了。”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身后的那么多同伴。在这其中最强的你如果选择和他们在一起的话，就要承担保护好大家的责任，这个地方有多危险你们应该是看到过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站起身耸了耸膀，和芥川打斗了一会儿他也没有用过手去攻击，依旧是一直用着腿脚。
“……你……咳咳……为什么会那么强……”芥川大口地喘息着，寒风中呼进的空气充斥肺腑，引得身体一阵阵生疼。
这个问题对中原中也来说也没有太认真地去思考过，但若是要回答的话，如今也就只有一个答案。
“最初只是想活下去，然后现在我想和重要的人一起生活下去，找到我们诞生的意义。”他合上眼再睁开，转过头视线投向了另一边站在那边的人，“所以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强到我们找到那个答案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阻拦我们。”
芥川看向自己的满是伤痕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离开据点之时，妹妹银紧紧握住他的手心，担忧地祈愿不要受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那只有银。
“所以说，你别一股脑地只想着打架，好好想想为什么你要战斗！”中原中也重新看向还撑在地上的人，“你有那个潜质，别再这么胡来先把自己弄垮了，芥川龙之介。”
芥川低着头久久没有回话，中原中也挠挠头，想着自己应该这次控制了手下的力道，没有把他再伤得太重吧？还是说他因为年纪太小，自己说的这些话芥川还听不太懂？“呃……总之就是你……”
“请，请告诉在下您的名字！”冷不丁的，芥川突然发出了很响的一声，惊得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我？啊对，我都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是中原中也，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喊我名字也可以。”中原中也习惯了其他人那样称呼自己，要是有人突然喊他姓氏只会觉得怪怪的。
“……我明白了，中原さん。为了在下重要的人，请锻炼在下，您的话肯定能让在下变得更强！”
“哈？”
“接下来在下会一直来中原さん您这边接受锻炼的！”芥川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拳，一脸无比认真地看着中原中也。
“等等等等，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决定了？！”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愣是没明白这人急转直下的脑回路。
“拜托您了！”
“我还没同意呢！”
远远地听见那边两人的声音，已经差不多说服了几个孩子的路西菲尔向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那边望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呢，中也，芥川君。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幕间物语·其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