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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恶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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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处都是血。
腥热赤红的液体从孩子的五官不断的流淌出，很快染湿了白色的衣服，大量的血沫堵塞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普鲁修卡一边咳嗽一边呕吐，从喉咙挤出虚弱的哭喊。
“好痛啊……爸…爸…”
怎么可能不痛呢，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普鲁修卡……普鲁修卡……！”
怪神大脑一片空白，他尝试用利爪擦拭女儿的脸，去呼唤她的名字，但除了让流血变得更凶以外他没得到任何的回应，就像是要将所有血液流尽一般，那副饱受折磨的小小的躯体在怪物的怀抱中颤抖着，体温降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高大的怪物一时间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
与有着强大的力量和不死性的自己不同，普鲁修卡是人类的孩子，只有一副无比脆弱的身体。怪神知道怎样撕开猎物的血肉，也知道一些治疗小病的基本常识，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向来都用暴力和厮杀解决问题的怪物第一次不知道从何下手，哪怕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用力，都会让被诅咒反噬的小孩抽搐着吐出更多的血沫。
他完全不敢动了，像块石头杵在那里，只能将目光投给一旁的莱莎。
“别傻站着，不要窝着她的脖子！把孩子平放在地上！”
莱莎立刻反应了过来，比起手足无措的怪物，这位性格大大咧咧的白笛反而是最靠谱的那个。留着金发的美丽女探窟家打开背包，把东西倒了一地，在她的指挥下怪神动作僵硬却迅速的将小孩平放在铺着垫布的地面。歼灭卿把药物放到一旁，又翻了翻之前的记录的笔记，先为流血不止的孩子做了应急措施。
“这种状况打了药流血就会慢慢止住，但是体内受损对于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很危险的……帮我按住她的胳膊。”
闻言怪物立刻伸出爪子按住了孩子的手臂，将娇小的手掌收拢进手掌，他垂下头去用额头紧贴着女儿的脸颊将温度传递过去，强迫自己把翻涌的感情狠狠压进心底，尽量保持着冷静。这是不应该犯下的错误，是他太过傲慢留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如今的他仍然对人类这种生物心存忌惮，但是莱莎是个特例，能够遵守约定的家伙暂且可以信任。
况且现在，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爸…爸……”
幼子断断续续的哀鸣牵动着他的神经。
“我在，普鲁修卡。”
他低声回应着，收紧了手。
莱莎的处理很熟练，早就习惯了在阿比斯往返的白笛探窟家面对诅咒已经习以为常，在注射过药物以后普鲁修卡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等到莱莎帮忙处理好孩子被血染脏的衣服和无意识排出的血尿以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四层的花园慢慢被静谧的黑暗所笼罩。
原本当做据点的树屋被敌人大闹一场后完全无法住人，歼灭卿只好拿出睡袋和柴油灯让怪神帮忙整理了一个临时的据点。柴油灯的暖光驱散了一小块的黑暗，让原本冰冷的据点也多了一丝人情味，为了回报帮过自己的怪神，帮着打架又帮着照顾孩子的歼灭卿早就有些累了。
“你履行了不包含在契约中的内容……”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缩进睡袋的女人，怪物犹豫了一会儿郑重的开口，“感谢你，莱莎。”
与过去的经历有关，怪物一向是对于契约关系无比在意，能够知恩图报的人类在怪神的印象里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的人类还是以自身的欲望为主，那么作为回报，以力量见长的怪物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份承诺。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
“不用在意！”歼灭卿缩在睡袋里拿着那份笔记在写着什么，听到他的话微微叹了口气，“先前遇难有你们的帮忙，而且现在这件事是受到我的连累……那群家伙目的不纯。”
听到她的话，怪神默默把那句“是看在普鲁修卡的面子上才把你带回来的”不当言论吞了下去。
“非要做些什么的话……那就等在将来某一天，如果你能遇见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就替我告诉她一句话吧……不论前路多么艰辛也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大胆去做就好了！”
说到这里莱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出声来，金色的发丝散落在脸侧，蓝色的眸子闪动着温柔的色泽。
“哈哈哈说这些有些早了……不过，莉可对我来讲就像是普鲁修卡对你一样，都是我们这类人重要的宝物。虽然奥森警告我说，你是个纯粹的野兽，但我觉得——”
“你在注视着普鲁修卡的时候的神情，是与我……不，是与人类是一样的。”
怪神一边凝视着小孩的睡颜一边听着她说话，听到这里才动了动耳朵，迟疑的发出疑问。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能够在目睹怪物食人以后仍然不心生畏惧，仍然觉得这样的他是拥有无谓的感情的？
“因为还有眼睛啦，眼睛。”歼灭卿伸出手指，指指他蔚蓝的瞳眸，“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想这句话对不是人类的存在也同样适用。”
“不，我们不应该是相同的。”
怪神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他皱起眉头，否认着她的观点，欲盖弥彰的间接否认了自己已经在内心出现的异样，想了半天他才憋出来几个字。
“宝物……是契约，契约是必须遵守的，所以……”
必须保护不行。
莱莎隐约觉得他对契约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处于礼貌并没有想要探测别人隐私的想法，只好将问题留给怪物自己去思考。
歼灭卿拿出了笔准备在睡前记录一些深渊生物的手帐，在沙沙的声音中，黑色之神渐渐在铅笔的勾勒下被描绘出形象，巨大的漆黑的龙种被描画的活灵活现，作为顶端物种的杀意似乎都要透过纸张传递出来。
关于名字与描述，歼灭卿有些犯难，她看了看灯光下趴在女儿身边，收敛了倒刺毫无攻击性的怪物，为了避免以后的人有意打扰到这对儿向往平静的父女，她在描述上多加了【危险】【血液拥有剧毒】和【无可用价值】等词汇，最后落笔到命名部分，莱莎的笔尖微勾毫不犹豫写下了一个名字。
漆黑的亡魂，依靠吞噬血肉为自身力量的阿比斯漆黑的亡魂。
写完最后一个字，莱莎也有些困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已经昏迷了很久的小孩突然醒了过来，但普鲁修卡并没有张口说话，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口吐了出来，鲜血与脏器碎块一起混杂在呕吐物中。
“普鲁修卡！”
“怎么了？！”
怪神和莱莎都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小孩似乎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在监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站起来然后腿软摔到地上，额头被划破，血淌了一脚。
“爸爸……不，不要担心。”
孩子充血的眼费力向上抬起，哪怕怪神立刻将她带进自己的怀抱依靠，普鲁修卡也像没感觉到一样小声嘟囔着，随着几声脆响，大量的血液从嘴里翻涌了出来。歼灭卿见状扒开她的嘴，看到小孩原本的乳牙都被咬碎，便急忙用木棍塞进她的嘴巴防止孩子无意识咬掉自己的舌头。
“奇…怪……普鲁…修卡只是……感觉不到手和脚了……”
“四层的诅咒不应该有这种反应……！”莱莎吓了一跳冷汗瞬间顺着后颈下来，等她回头就看到一脸凝重的怪神，“你应该清楚吧，究竟怎么回事？”
“是诅咒。”怪物的利爪深陷进土地，声音嘶哑，“我捡到普鲁修卡的时候她的精神就已经是从深层上来的状态……原本以为用我的血足够对抗这份诅咒……”
被多层诅咒同时反噬的孩子，他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我应该怎样才能……”
才能让她活下来？
“我之前也没见过类似的症状…但凡是从下面一口气上来的家伙全都死了。”
一切都乱了，从这一刻起。
孩子的眼泪，血与痛苦的呻吟彻底击溃了怪物，他第一次如此无力。曾以为的强大可以披荆斩棘，碾碎所有的阻碍，但在此刻却无法挽救一个弱小的生命。
就在两人陷入困境之时，那原本被怪物撕裂成半截的探窟家的尸体诡异的抽动起来，伴随着孩子疼痛的呻吟声，那副尸体在一阵骨骼格拉格拉的脆响声中像蜘蛛一样扭曲的立了起来，满是血污的脸直直对上了慌乱的怪物。
“——向下——前进吧——”
变形的声带传出被拉长的声音。
“我在——五层——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