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兮》流光夜雪

4、桃之夭夭

　　换好凤舞为她准备的紫罗裙，夕离看着那袖口用金线绣出的朵朵芙蓉。芙蓉？夕儿心下一动，一段记忆欲破茧而出却被什么生生堵住。夕离胸口闷得慌，只得扶着椅子坐下，深深的运了一口气，想要突破那层阻碍却又被反弹回来。夕离心中一阵刺痛，只得作罢。
　　缨络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刚好就是这一幕：夕离浑身无力的靠在木椅上，脸色苍白，一手捂住心口似乎极是痛苦。她本是性子冰冷的人，可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心里一软，轻声念道：“姑娘…”
　　夕离睁开双眸，打量了一下门前的女子，面容虽算不上出众却也清秀，一身宝蓝色的紧身服想的身材挺拔，更比寻常女子多了份英姿。
　　“我没事，是旧疾了歇一会便好。”说罢还不忘展颜一笑。
　　缨络心中大宽：“公子请姑娘到桃夭阁听琴。”
　　夕离跟着缨络移步出屋，细细打量起着别院。打眼看来是没什么出众之处，但细看之下便知这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坐落有致，四是花了工匠不少心思。更奇的是，缨络领着她左拐右拐竟是在穿梅花障。夕离心下一惊，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亏得夕离在臭老头那看尽奇门遁甲之阵，这才了解。可转念一想，这主人将每个人看做棋子的心境还真是让人心惊。泉边的那一席短谈，夕离只当是哪个贵家公子，才情翩翩，而如今…
　　一声清响传来，随即几个音符流淌而出，似流水击石，又似忽登飘渺仙境的叩门之声…
　　“姑娘请进吧。”缨络欠了欠身便退下了。
　　夕离顺着乐声推开院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漫天桃花飞舞，精灵一般的身姿在空中翻转，飘散…桃树下奏琴的男子，衣带飘扬，偏偏粉红缀在衣衫之间，落在琴弦之上，轻轻一拨，旋即又向空中飘去…
　　仙乐风飘，像画卷一般的，美的不切实际…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夕离想开口唤他，却又怕打破这世间美景的片刻寂静，任自己沉浸在这片片桃花间，沉浸在这美妙音符间，夕儿闭上双眼，只感受这份静谧与恬适…
　　“还未小酌，怎就醉了？”
　　睁开双目看见那双调笑的眸子，夕离浅浅一笑，缓缓走向琴边：“是绿檀？”
　　“嗯，‘蜀僧抱绿绮’，绿檀的确是很好的材料。”凤舞又拨了一下琴弦，“咚”的一声脆响传来似是在响应主人的称赞。
　　径直在石凳上坐下，浅尝了一杯桃花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夕儿醉了吗？”凤舞坐在她身边：“若是如此，凤某深感荣幸。”
　　夕离浅笑一声未再言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桃花酿。夕离不是贪杯之人，但此情此景莫名其妙的有着熟悉感，再加上心中有事，禁不住多喝了几杯。她趴在桌子上望着这满园春色…是醉了吧…醉在这漫天粉红之间，醉在这仙乐飞飘之间，还是…醉在那双含笑的眸子之间…
　　只这一刻，夕离忽然生出一份疲倦感，想抛开一切，不去想自己的身份，不是那个人间神女，也不是那个仙界宫主，只是自己，是夕离…
　　“想什么呢？”
　　“我在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话一出口，夕离心下一惊，连忙转头望向凤舞。那双含笑的眸子就在眼前，里面漾出片片温柔。
　　夕离桃面微醺，心里也是禁不住的乱跳，想要低头却被凤舞抬起下颚，湿热的气息夹杂着阵阵酒香萦绕在鼻尖，刺激着夕离的脸上不断的发热…
　　“那就做我的知己，可好？”凤舞不是多情之人，问出这句后自己心里也有些慌乱，他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却固执的在意着离夕的答案…
　　而这句话游荡在离夕空荡的脑中：可好？可好？可是…不能啊…
　　“不…”梦呓一般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凤舞心中一窒：“你说什么？”
　　逃避般的挣脱掉那灼热的目光。夕离心中一片慌乱确实狠了狠心：“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我定不会负你。”凤舞站起身来，眼里尽是坚定。
　　夕离心下动容却依旧面色不动：“我不信，我只信事实。”
　　“事实？”凤舞冷笑一声：“若我做到我又该如何信你？”
　　夕离心中一阵绞痛：相信我，凤舞，只要你不负我…
　　夕离掏出短笛，轻响一声青鸟已至，她拽断挂在手腕上的一颗明珠：“我以此珠起誓，鲛人泪，永不欺。”说罢，郑重的放在他手心里，乘鸟归去。
　　不是不信你…凤舞看着手心里浑圆的明珠，鲛人泪，永不欺，夕儿…不是不信你…只是怕自己…抓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