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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大尾巴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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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晚到现在,应离在沐安阁里工作了一整晚,此刻他用蘸着自己调制的药水的药用棉布轻轻地擦拭手中纤细闪亮的银针。
外面的绵绵春雨让他想昏昏欲睡,但他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睛,如果现在现在有人问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那一定是砸碎上官景的脑袋,朝他吐口吐沫,这个上官景显然是故意为难自己,没办法谁叫人家的官职比他高呢。应离打一个长长的哈欠。
“怎么?受不住了?想睡觉?” 上官景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缓缓的走了过来。
比起昨晚没有休息的应离,他显得有精神多了,应离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擦着银针。
“觉得不服气?”上官景继续追问道。
他抬起疲倦的脑袋,笑靥灿然道:“怎么会。”
“是么?”上官景挑起眉毛,神秘笑了笑,无比轻松地说道:“那么也将那十套的拔罐也如数清理了吧。”
“好。”好字咬的极重,但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越发优雅地擦拭着针身。只是,想要砸破他脑袋的心越来越迫切了。
“这些针可都好久没用了,怕是得花上些时候啊。”上官景嘴角的笑意渐深,
“这就不用您担心了。”应离很有礼貌地笑道。
“这个自然,只是,这套玩意有些年头了,是我从老家带了来的。弄坏一点儿,可有大大的麻烦。”上官景走近一步,勾起嘴角。
“您多虑了。我自然知道该如何体贴这些器皿。”他扬起脸庞,调动起最为清澈的嗓音,尽量不透露出熬夜带来的沙哑,十分得体地说:“请问您什么时候要,我会在那之前给您送去。”
上官景保持着刚才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道:“很好。”
然后,他直视着应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半个时辰后。”
神经病!应离暗骂道。但他还是要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让自己的愤怒惊异冲动暴露丝毫,简单淡定地回答道:
“是。”
上官景听了这话,饶有兴趣的看着应离,像是在打量着一件物品,这眼神让应离心里很不舒服,应离觉得他一定想看他出丑的样子,他不会让他逞心如意的。他俩的较量可是堵上了楚沈两家的名声的。
他低下头,加快了手头的动作,刚刚的倦意也一扫而光。
一个叫临安的医丞悄悄地走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我刚才在门外好像又看见上官医士笑了。”
“笑了又怎样。”应离冷淡地说。没看见他笑里藏刀么?
“我进沐安阁这么多年了,也是在你来之后,才看见上官景医士笑过的。”临安一本正经的样子的说到。
“是么?”他更加冰冷地说道:“那说明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找到自己要捉弄的对象,好容易出了他这么个有理由打压的“米虫”。
猫儿准备逗弄老鼠时候的心情想必是愉悦的。但可惜!老子怎么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
“楚应离啊,你真是有一套啊!”临安很由衷地说道。
“你能帮我把上官医士的那十套拔罐拿过来么?我要赶快动手清理。”他不想多说废话,匆忙地对临安说。
临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嘴巴大得简直可以吞下自己的拳头,他惊讶地说:“上官医士亲口吩咐的?”
“嗯。”
“那几套器皿,上官医士都是自个儿料理的,平时连看都不许别人看一眼,竟然让你帮忙!”临安的脸色又青又白。
“你帮不帮?”他放缓了口气,提醒他重点。
“我可不敢,你还得自己去。”临安连忙退了几步,接着,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外厅。嘴里还说着:“我宁可扫院子去。”
求人不如求己,他咬牙切齿地想,迅速地将剩下的银针逐个擦拭干净,将动作调节到最为精准迅捷的频率。
所有的银针都结束净身后,他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特质的格子,又将格子放在一炉熏香上头,让素白的烟雾缭绕这格子里的每一根银针。
他用湿帕子擦了擦手,连忙跑到上官景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道:“上官医士,我来拿那套拔罐了。”
“进来。”房内传出许可的声音。他立刻开门走了进去,那是十套的拔罐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质,重得令人发指!应离把它们全部搬出去之后,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他想到如果是沈慕寒在这儿,这些小玩意根本不再话下,看来还是要找他教自己练功。。
上官景倚在房门边上,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可以称为心满意足,这让应离看来他就是一个看见他的狼狈就幸灾乐祸的混蛋。
他捋了捋有些松散的发丝,将它们顺到耳朵后面,开始在一面白瓷细碗里调制药水。
“咚——” 一罐青花的药瓶准确无误地扔到他的面前,他没有去动它,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清洁过后,必要给它们里里外外上一层这些易枫露,任何一个角落都得涂得仔细。”上官景笑道。
这显然是他要给他增加工作量,以此来刁难他。他实在有些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于是他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傅峦,说道:
“应离明白。这点事自然得办。不如,给这些物事涂好什么劳什子露之后,我再帮上官医士焚香沐浴,精油开背,做一次通身按拿吧!”到了最后,他的音量有些不受控制。
上官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在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峰回路转地变成一弧优美的月牙,他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理了理气息,道:“这自然好。”
“还是等应离先办完了手头的事儿吧。”他口气不善地低下头,继续用环勾细柄勺子盛起整齐排列在眼前的各色药粉药剂。
“在忙呢?”
一个温和的男声伴随着轻柔的脚步踏进了房中。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柳医士!
他用清澈的目光看了看应离,似乎表示问候,应离也冲他颔首示意。 “刚听见这儿正笑着呢。有什么笑话,说来我也听听。
”柳医士玩笑着坐到了外厅内的一把椅子上。
“没什么。”上官景抖了抖袖子,也坐在了柳医士的身边。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干嘛来了。”
“哈哈,确实有事来找你商量。”柳医士笑了笑,越发显得亲和。
“请讲。“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借你这的楚应离到我那儿几天。”柳医士指了指应离,很平常地说。
上官景面色开始有降温的迹象,他开始不悦地盯着柳医士。
“编纂《医库全书》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我那帮忙的人手,皆不称意。思来想去,还是楚应离做最为合适,原先他也是做过的,也明白个中明细,不会出差错。所以,特来找你说说此事。你若点个头,也算帮我个忙。”
“原本,院落之间借个人手也没什么打紧,只是……”上官景沉下了面色,低低地说:“这小子是我的太医令。”
话音刚落,柳医士惊异地看向同样惊异的应离,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太医令的选择是每一个医士以上的御医都会准备的,它意味着自己升职或离职后的下一位接班人,而上官景刚才的意思,就简单明确的表示,他选择应离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医令的选择必须谨慎,一旦确定就不能更改,并且也意味着上官景要将自己的所知所学都教给他,以保证他能胜任自己这个位置,而传授的内容一般都是绝密的,这就导致,作为医令的人选不得交由任何一个上级使唤。仅仅作为上官景一个人的下级。
“竟是……这样?!”柳医士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你将命书交由张院判了?”
“今个儿就会送去。”上官景笑了起来。
柳医士跟见了鬼似地往后靠了靠身子,显然对上官景突如其来的笑容十分不适应。他连忙站了起来,将自己有些惊讶的仪容整理了一番之后才又笑眯眯地坐下来,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才起身告辞,临行前还朝应离又点点头,才走了出去。
应离不敢置信地重新看向上官景,他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狡猾而又深沉的表情,这种样子他以前经常看到,只是今天不同,它们都被浸泡在一个暖洋洋的笑容之中,显得很不协调。
“所以,作为答谢。”上官景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轻轻地说道:
“你得真的准备好为我……焚香沐浴,精油开背,做一次通身按拿。”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看得应离身地汗毛直立。好像看到了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