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28、第二十八章 回去2

　　回到熟悉的院落，但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另一间。
　　倪晴可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沐浴之后，便换上了络络递过来的睡袍，柔软舒适的衣袍，腰间坠着白玉珠。
　　‘刍耳’将她带进房间后，络络就将房门关上了。
　　烛火映照下，房间的布置映入眼帘，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床铺，只有青石墙面是第二种颜色，冰冷，压抑，让人觉得绝望恐惧的房间。
　　倪晴可只看一眼便觉的头皮发麻，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躯体，还未反应过来腰间就被一双手臂顺势环绕。
　　“这是我的房间，”黑衣少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说。
　　“我想自己住，”倪晴可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这样的房间，她一定会做噩梦。
　　比灵堂还让人觉得可怕。
　　“呵，”‘刍耳’道：“我们住一起不好吗？还是说，你要再跑一次？”
　　她之前的房间，地上还留着一个地道。
　　“可是我们没有结婚不是吗？还是要给彼此一些空间的。”倪晴可磕磕绊绊的道。
　　“不需要”‘刍耳’直接道：“明日成婚。”
　　倪晴可脸上本就是强行挤出来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面前的少年是刍耳，却又不是，她竟然一句拒绝话也不敢说，尽管他的手很干净，尽管他散去了身上的血腥味，但是她忘不了他将手从巳月胸口拿出的时候，粘稠炽热，鲜红的血就附着在那只手上，让人遍体生寒。
　　而这只手，现在正环在她的腰间。
　　‘刍耳’放开她，走了几步，坐在床边，朝她伸出手，“过来。”
　　倪晴可咬住下唇，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刍耳’收回手，用指尖细细的抚平衣角的褶皱，漫不经心的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两只老鼠怎么样了吗？”
　　仓邻已经将那两个鼠族兽人的情况告诉了他，虽然没有抓到，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件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倪晴可果然如他所愿，立刻变了脸色，“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她甚至主动向他走了一步，却又犹豫着不敢靠近，“刍耳，你放了他们好不好，我求求你，不关他们的事情，是我自己想离开所以拜托他们带我走的。”
　　这样拙劣的谎言就连倪晴可自己都觉得经不起推敲，刍耳自然是不为所动，他向倪晴可再次伸出手。
　　根本没有选择，倪晴可只得将手掌放了上去。
　　黑衣少年这样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手上微微使力，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刍耳……”倪晴可慌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腰间的手臂却将她紧紧压制在少年怀中，少年的眼神冷了下来，捏着倪晴可的下颌逼着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不像，味道一样，感觉一样，但就是不像。”
　　倪晴可被迫仰着头和那双冷静冷漠的眼睛对视，欲哭无泪，她无法解释什么像不像的问题，她不是原身，当然不像，但是刍耳却从未怀疑。
　　而这个人格似乎更加敏锐，只是一个晚上，就说了两次不像。
　　“刍耳，那两个兽人怎么样了？”倪晴可道。
　　‘刍耳’侧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想反抗又有所顾忌的模样，嘴角勾起顽劣的笑容，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你叫我的名字，我就放了他们。”
　　倪晴可道：“刍耳。”
　　“不对，”‘刍耳’的手放在了她的脖颈处，轻柔的摩挲着，“不对，不是这个。”
　　倪晴可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脖颈处的手微微收紧，复又松开。
　　‘刍耳’低头，嘴唇擦过她的右耳，轻声道：“帮我取一个名字吧，晴可都有新的名字，就我没有，不公平。”
　　倪晴可愣住，新的……名字？
　　与新的相对的是‘旧的’？
　　原身还有旧的名字？
　　“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以为这个人格只是为了将自己与刍耳区分开，倪晴可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以前的刍耳格外纵容她，而现在这个人格，她琢磨不透，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呵”黑衣少年轻笑了一声，松开放在她脖颈处的手掌，将她抱的更紧，往后一躺，双双倒在了床上。
　　“你起的，我都喜欢。”他说。
　　倪晴可对着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瞳，一时失语。
　　突然让她起名字，她现在脑子里乱乱的，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好听又有寓意的名字来。
　　看着怀中一脸苦恼的女子，少年不禁柔和了眼眸，相似的味道，蛊惑着他所有感官，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嚣，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少年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他撑起半边身体，决定听从内心的想法。
　　眼见着少年似是要吻过来，倪晴可吓得直接伸手推他，明明之前怎么也反抗不了，但是这一次竟然推开了。
　　倪晴可连滚带爬的跳下了床，门口有络络守着出不去，她就往墙角跑去，直到脊背传来青石砖的冰冷触感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少年被她推倒在床的另一侧，闭着眼睛没有动。
　　倪晴可心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但是刍耳半天没有动，她有些不放心，只好惴惴不安回到床边。
　　千万别出事啊，猫族少族长因为自己出事了，她会不会被猫族的兽人撕了啊。
　　手还没有碰到那身黑衣，床上的少年就睁开眼睛，从床上缓缓坐起，眼中是倪晴可熟悉的那份温柔，“晴可，你回来了。”
　　“……”倪晴可唰的退回墙角，“……刍耳？”
　　是刍耳，她熟悉的刍耳。
　　刍耳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她是怎么回来的，他拍了拍床边的位置：“你一定累了，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再想其他事情好不好？”
　　语气温柔，眼神温柔，和刚才的强势可怕判若两人。
　　或许是以为倪晴可在害怕，刍耳温柔的道：“晴可，你别怕，没有成婚之前，我不会碰你。”
　　语落，少年变成黑猫跳到床上，然后趴卧在枕边，懒懒的打着哈欠，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但是，我们明天就会成婚，那个时候，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明天成婚这句话是另一个‘人格’说的。
　　也就是说，刍耳是知道另一个人格做的事情的。
　　刍耳继续道：“你放心，我会放了那两只老鼠的，你过来，天快亮了，我们好好睡一觉，明日还要成婚呢。”
　　倪晴可站在墙角，忽然升起了一股想要笑的念头，可随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脚步动了动，倪晴可坐在床上，缓缓的躺下了下去。
　　小黑猫蹭了蹭她的发顶，蜷缩在她的枕边闭上眼睛。
　　倪晴可拉开被子盖在头上，埋首在被褥中。
　　如果离开不了，如果离开不了……
　　在展开蛇族天赋的那短暂的时间里，巳月告诉过她。
　　——圣女，猫族有一处叫飞白崖的地方，如果这一次不能离开，圣女可以从那里跳下去，如果是圣女的话，跳下去不会有事的。”
　　——飞白崖？
　　——猫族族人成婚的时候，会在那里举行仪式。
　　巳月在离开的时候的那一眼，就是让她这样做吧。
　　“晴可……”
　　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倪晴可没有应声。
　　“晴可……”刍耳的声音很低，“猫族，做你的马前卒，做你的掌中刀……。”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心头蔓延开来，她忽然想要抚摸小黑猫的脑袋，但是伸出的手掌顿在半空，很久都没有落下，最后慢慢的收了回去。
　　现在的她什么也不知道，无法辨别真假，无法分辨对错，没有原身的记忆，不知道怎样和刍耳相处最好。
　　她迫切的想知道原身经历了什么，所以……如果，能离开的话。
　　——圣女，记得，跳下去，能活。
　　倪晴可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