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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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却出了差错。炎炎夏日，火热的太阳一收，转瞬间，密雨斜风，阴云密布，是沈鸦最讨厌的日子。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外边阴沉的天，隐约有雷鸣震响，想起和阿桑的约定，皱着眉，连讲演都不太能听得进去。
主持看到沈鸦心不在焉的模样，停下了说话。走到沈鸦身前：“你心不在此，走吧，去见你想见的人。”
沈鸦身朝主持一拜，回身出了殿。
等沈鸦换上常服，拎起伞向密林走时，雨已转大了。
凉凉的雨拍在脸上，沈鸦想着，她可能走了吧，这么大的雨，女孩子受不住的。
脚下的步子却是愈发迈的快了。
看到树下红衣少女时，沈鸦脚步一顿。无名含了三分怒意，向她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腕：“你怎么还在这等，不知下雨了吗？”
她还是笑眯眯的看向他：“你不是来了吗？”
面前湿漉漉的少女还是笑靥如花的模样，月牙般的眼睛弯起，嘴角有两个可爱的梨涡，明明是狼狈的样子，可他却不舍般的一看再看。
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个一直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
而是心动。
第一次，沈鸦主动带了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没瞧见几个人，所以无人盘问。
他一路上都在担忧着别让阿桑再淋到雨，湿了半个肩膀也是阿桑看见了才意识到。
他取了干布递给阿桑让她擦头发，自己也在擦着身上的水珠。
幸好是盛夏，天气炎热，到也不担心着凉。
他敲了敲阿桑的脑袋，装作凶恶的样子：“下次不准再这样傻乎乎的等了，若是下雨了，直接回去便可，我找不到你人，自然也会离开。”
阿桑抱住他的手：“我怕你等呀，小菩萨这么心慈，我怕你等急了，都不愿离开呢。”
沈鸦不自觉地抽回手，薄红染上耳根，心跳的厉害，嘴里却不自觉地责备：“孟浪。”却是带着笑意的。
少女可不依他，率直心性如她又如何藏得住话：“我不过是喜欢你，才如此的，不然你当我的傻的。”
羽睫压下，沈鸦别开眼去，心跳得像是要撞出胸腔，脸是彻底红成一片。
阿桑见他半时不做声，倒也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沈鸦心中别扭地很，却受不住女孩的发问，看着阿桑，无一不是他。
好像春风吹过，清棱棱的春雨落下，在心间跳动。
好了，我缴械投降。
沈鸦低下头，四处乱看，声音如蚊呐：“我心悦你。”
说出来后，心中反倒是落下一块大石，好像是什么终于尘埃落了定。
他勾起唇角，看向阿桑说：“我心悦你。”
向来胡天胡地的少女破天荒有些红了脸。勾起他的小手指转呀转。
两人互相对视着，唇角轻轻牵起，并未说话。
却没注意到，窗外闪过一道黑色身影。
一直到了很晚，阿桑才说天色晚了，应当归家，不然阿爹要等的着急。
沈鸦盯着她，却有些舍不得她的离开。
他握住了她微温的手腕道：“明天我再去找你吧。”
阿桑点点头，突然凑近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了下。似是害羞了，飞快地跑出了屋。
那一点馨香仍然缠绕在鼻尖，那一瞬间的温软好像还在眼前。
沈鸦伸出手去，却只触摸到一团空气。
可第二天沈鸦找不到阿桑了。
他在老树下等了许久。从满心欢喜等到一片尘埃。他第一次被名为焦躁的情绪捕捉，指尖越拧越紧。暮色四合时，瑟瑟凉意缠绕，无奈之下，沈鸦只能回去。
接连几日都未等到阿桑，那个火红色的身影好像只从来出现在他的梦境。梦碎了，眼前只剩虚影。
沈鸦带着一身的疲惫，又是徒劳无功地返回。
刚到寺庙时，却听到莫问师兄小声嘀咕：“也不知桑叔是怎么了，好几日不曾送来柴火。”
沈鸦眼神一亮，上前拉住师兄地袖子：“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有天我摔伤了，有一个红衣服的少女同我一起回来的？”
莫问却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天...，我记得，可...明明是你一个人回来的啊。”
沈鸦一怔：“怎么会...莫问师兄莫不是记错了？”
他又急急追问：“还有那次她来寺院讨要佛经，还有淋雨那次，师兄日日在前院，应当都是看见的”
他明明记得师兄是看到了，只是未曾过问。
师兄却是笑了下，摇了摇头：“我从未看见，小鸦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小鸦是最近找到了好朋友吗？”
沈鸦一时失语，在原地愣神了许久。又急急忙忙的问了好几个师兄，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怎么会...难道...真的是他幻想出的人？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心却突突的跳的飞快，沈鸦狠狠蹙着眉，仔细的回想着与阿桑的一点一滴，少女火红的衣袂纷飞，笑起来眼睛像是润了水的葡萄，两靥有微微陷下去的梨涡。
他满脑都想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的阿桑，他的阿桑，阿桑，他竟然从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
张牙舞爪的空虚和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神。
沈鸦掏出随身小刀狠狠向胳膊扎了一刀，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疼痛让他混乱的头脑稍稍清醒。
对了，还有桑叔。
他顾不得收拾一片狼藉的衣物。
无端的恐慌像菟似花蔓过缠住他的思想，流遍他的四肢百骸，指间凉的像死人，他几乎是疾奔的跑到桑弘的家中，却不防门口的柴垛，重重地摔在地上。
桑弘闻见声音急急跑出来，扶起沈鸦，看见本如明玉般俊朗的少年，身上到处都沾满了鲜血，有血腥味爬出。
却听见少年出声，带着恐慌与颤抖，嘶哑的很：“桑叔，你女儿叫什么？”
少年的眼角泛红，整个人如筛糠般颤抖，却尚未注意到桑弘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桑弘用力的捏了捏指节，用尽全力，平静的吐出：“小鸦这话我听不懂，我至今尚未婚娶，何来的女儿一说？”
却见眼前少年忽然扯出一个笑来，笑声却如地下修罗凄厉，眼里的期待一片一片碎裂，像是晚秋的落叶脱了水分，风轻轻一吹，便散的无影无踪。原本和善的面目消失不见，这哪里还是玉面小菩萨，这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摆开桑弘的手，摇摇晃晃的离开，少年原本挺直的脊梁忽然就塌了下来，好不凄凉。
桑弘看见少年踉跄地背影远去，屋里闪出一个黑色人影，立于桑弘身边：“事办的不错。”
转身便要走。
桑弘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他的袍角：“话也说了，官家可否放了我女儿。”
黑色人影一挣，便远去了，只留下一句：“还有用。”
桑弘战栗着，却是再也压不住了，喷出一口鲜血，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嘶哑着喉咙，一拳一拳的锤在地上，鲜血淋漓。
原来，原来，都是妄想吗？怪不得，怪不得。一切疑惑在此刻都有了解释，为什么一开始摔伤的时候师兄从未生疑，为何他天天向外跑，却从无有人发问，原来如此。
沈鸦紧紧扣住心口，好疼，真的好疼，好像是路边的荆棘在心口丛生，扎出一个又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来。
“小菩萨”又是那一把清脆动听的少女音，沈鸦欣喜的抬头，伸出手去，却只抓到一片虚影。
他不是佛，是魔，佛渡人渡己，他自救不得，丛生心魔，反被吞噬。
若问心魔是何时生，这应当算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沈鸦才入豆丁般的小人儿一般，成日也不耐佛经枯燥，就满院乱转。
却在转到师父的禅房中生生停住了脚步。
当今圣上最爱稀奇古怪之物，有一双鸦色双瞳的沈鸦若是被圣上瞧了过去，藏了私，那一辈子算是毁了，可如若换种思路，也是沈府的福分。
天降异人，佛性缠身，名头是极好听的。
沈父在看见沈鸦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利用价值可太大了，先送到寺庙里好吃好喝的将养着，眉目平静的玉面小菩萨睁开眼却是妖异到极致的鸦瞳，这样的反差，圣上怎会不喜。
如此，便放在寺院里好好的养着，日子差不多了，寻个合适的机会送上去。
能为沈家繁荣再添块砖。
沈父当日写信给沈夫人母家也是如此盘算，背靠大树好乘凉。
沈鸦年纪小，可也懂事。
他知道玩物是什么意思。就是，禁脔。
他从来以为自己禅心牢固，可那一刻，
他痛恨自己的早慧。
原来，待他如父的师父，与他的生父沆瀣一气。
原来，自己不过就是颗棋子，不过，就是一个玩意。
原来，原来，原来。
沈鸦最后，也只是笑了一下。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人有两面，一面是佛，一面是魔。
他既然永无可能为佛，那边成魔吧。
他放任自己。
可他终不是魔。
他遇见了阿桑。
人说地狱可怖，可她是要对他一笑，就能渡化他这苟活人间的恶鬼。
阿桑如何会是不存在的。不过是他动心了，那人便怒了，便从此根除一切可能，真是好算计。竟妄念要用幻想二字锢住他。
好算计。
他终于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可最终发现，那浮木，是腐烂的，沾了水，便沉沉的落入水中，不见踪迹。
终究还是成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