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皎洁——当世间没有江澄》青邪

33、第 33 章

　　他从来没想过，蓝忘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他表白。
　　在这个以含蓄为准则的时代，跳脱如聂怀桑都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露心意，还得聂明玦出马。
　　但是偏偏是蓝忘机。
　　这个出自姑苏蓝氏，最为雅正端方、从不出错，一言一行都为世家楷模、恪守礼仪的蓝忘机，在众人面前，说要和他魏无羡结为道侣。
　　魏无羡脸红红的，跟着走出，站在蓝忘机身边。

　　双方长辈早就同意他俩的婚事，只是顾及着江厌离与蓝曦臣还未成婚，长幼有序，所以并未考虑那么早就安排他们。
　　只是见他们这么焦急，大家也不好拒绝，还是蓝启仁拍板：反正都是跟江家议婚，干脆直接到莲花坞去，一起商议。

　　金光善脸色更加难看，蓝家、金家、聂家通过联姻，完全联合在一起，却单单没有他金家，长此以往，恐怕以后，世人只知三大家族，却不知金家为何了。
　　趁着他们三家热烈客套的时候，金光善视线在场上一扫，突然，他看到了孟瑶，瞬间，计上心来。
　　他站起来，殷勤切切：“聂宗主，各位，婚事毕竟属于私事，就先暂且不谈了。现在我兰陵金氏有一桩大事，还请各位，再一次做个见证。”
　　堂下议论纷纷：“金宗主又有事要见证？这是又要求娶哪家仙子？”
　　“我看呐，可能是为他侄子金子勋求的。”
　　“他？哎呀，这谁家仙子那么倒霉，落到他手里，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我听说啊，这金子勋不但仗着自己是金家少爷，欺辱我等，连含光君这样的，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经常出言侮辱呢。”
　　“这个我知道，他经常骂人，不但含光君，连昭明君、泽芜君都被他骂过。不过……每骂一次，第二天准倒霉，哈哈……”

　　哄堂大笑间，江枫眠隐秘看了魏无羡一眼，嘴角轻轻勾起，摇了摇头，站起来，说道：“既然金宗主还有话要说，那我等愿闻其详。”
　　金光善笑了起来，先说了一段好听话，然后收敛了神色，叹了口气：“我听闻我有一个儿子，竟没有认祖归宗，想来想去倍觉难安，实在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所以今天想请各位见证，将他认回家，也好祭告先祖。”
　　“金光善！”金夫人可不肯，她一剑抽出，差点劈在金光善身上：“你敢将外面的野种认回来？”
　　金光善狼狈躲开，擦了擦汗，心想：“我自然是不想认的，但是他战功多，而且还与蓝聂两家交好，还是祭拜上天，结成异性兄弟的关系，我只有将这野种认回来，才能借机融入到他们三家中，不然当真是要被排挤出去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金光善打着哈哈，极力安慰夫人：“我的孩子，自然是要认回来的，夫人，夫人，你听我说！他是子轩的兄弟，就算是认回来，也不会影响子轩的，你何必这么绝呢？”
　　“我绝！”金夫人见劈不到金光善，又听他胡言乱语，心中失望不已，对他最后一丝情愫自此消散。她深深看了金光善一眼，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希望你不会后悔。”
　　擦肩而过的时候，孟瑶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勾嘴角，笑了笑。
　　金夫人似是浑然不觉，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孟瑶，带着金子轩就跑了。

　　“好精彩啊，蓝湛，你看到没有，她方才与孟瑶对视了。”
　　蓝忘机摇摇头，淡淡道：“不过是各取所需。”
　　“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
　　魏无羡与蓝忘机趁着金光善出声的时候，立马就将舞台交给他，两个躲在长辈的最后面，快乐的看着好戏：“幸好我师姐早就斩断跟金麟台的关系，不然就惨了。”
　　蓝忘机颔首，表示赞同。

　　这边金光善见她走了，心中大安，脸上重新堆起笑容：“阿瑶，我就是你的父亲啊，你可还认得我？”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
　　这么多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但是哪次不是当做没看见的，这次却殷情切切，当真是可笑。
　　孟瑶却不为所动，反而上前问道：“方才听金宗主说，只要是您的儿子，您都可以认回金麟台？”
　　金光善只以为他是想要一个确认，便维持着慈祥的面孔，点头，激动说道：“阿瑶，你是我儿子，自然是要认回的。我金光善的儿子，哪有流落在外地的道理，不然将来见了列祖列宗，我该如何交代？”
　　孟瑶听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弯腰，对着金光善行了一礼：“既是如此，孟瑶必当替金宗主实现心愿。”
　　说罢，他不理会金光善，反而扬声喊道：“带进来。”

　　随着他话音一落，便有聂家门生带着无数美貌女子上台。这些女子或老或幼，年岁相差甚大，但是让人惊奇的是，每个女子手里，都牵着一个孩子。从样貌上看，这些孩子虽然年岁相差也甚大，但是样貌却都是一等一的好，再细细端研，皆与身边女子有三分想象，稍微细想，不难知道，来人都是母子关系。
　　台下议论纷纷起来，孟瑶却转头，看向金光善：“承蒙金宗主厚爱，孟瑶不盛感激，既然金宗主见不得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孟瑶也深有感触，所以将您的儿子都找来了，金宗主，恭喜您一家团圆了。”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金宗主，方才您说，您万分迫切想认回您的儿子，不知道，女儿，您是认不认的？在外面等着的，还有好几个小姑娘想见爹爹的呢。”

　　从那群女子进门，金光善的脸色就很不好看，铁青着一张脸，怨恨的目光死死钉在这群坏他事情的女人以及便宜儿子身上。
　　听完孟瑶的话后，他再傻，也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所为，为的就是报复。
　　报复他当年抛弃他们母子。
　　或许，再往深处想，这孟瑶是在立威，他一直被人诟病的身世，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黑点，所以他必须将这个黑点转到别人身上，这样别人才会从不屑变为同情，从而接纳他。
　　娼妓之子，心思实在狠毒。
　　金光善心里愤恨，眼见事情已经无法收场，他气到发抖，扬手打了孟瑶一巴掌，又将围上来的女人推开，骂骂咧咧走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没有气度的举止给吓住了，蓝启仁连骂了几声“岂有此有，简直是罔顾人伦后”，还不觉解气，又被场上吵吵嚷嚷给气昏了头，最后被蓝曦臣给扶住了。
　　见蓝启仁被气倒了，众人赶紧趁机溜走，不然，知道了这么多大家族的秘密，要是被记恨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倒是聂明玦，走到孟瑶身边，恨铁不成钢：“就算不想去金麟台，又何必闹出这一场闹剧来？”
　　孟瑶一笑，淡淡道：“总该让这些女子清醒了，免得落得跟我娘一样的下场。”
　　聂怀桑见他大哥发怒，又见蓝曦臣忙着照顾蓝启仁，没能抽身来拉架，便赶紧上前，将孟瑶护在身后：“大哥，三哥又没做错，大哥你不要生气了。”
　　“我没说他做错，只是使这些手段太不光彩了，若是看不惯，直接打上金麟台，压着那个老匹夫跪在你娘坟前认错，不是更好？”
　　孟瑶猛地一抬头，双眼发亮：“大……大哥，我可以这样做？”

　　“为何不行？哼，刚当着我的面打我聂家的长老，金家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法。”聂明玦当真是被他们给气死了，一个个都唯恐天下不乱。
　　而且他虽然眼里见不得沙子，但是却不傻，随意一扫，便知道参与此事的，恐怕不只是孟瑶，连聂怀桑、魏无羡、以及江厌离恐怕都参与了。

　　蓝忘机的神色他看不出来，所以无从推断，可是蓝曦臣望向他的眼神竟然有些微躲闪……
　　也对，要找齐这么多女子，以孟瑶的势力，也是不容易的，但是当蓝家、江家都出马了，三大家族要找人，又有谁是找不到的呢？
　　罢了罢了，这些女子一个个神色憔悴，想必过得都不好，聂明玦干脆下令，命人带着他们去金陵台打秋风去了，就算金光善不肯认孩子，但是抚养费也得敲下来。

　　安排好一众女子的后路，聂明玦转头，看着孟瑶脸上的红印，额前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怒喝出声：“孟瑶，你是我聂家的长老，站着给人打算什么本事，以后他要是敢打你，你就给我打回去，狠狠的打，有什么后果，我给你兜着。”
　　蓝曦臣给蓝启仁顺完气，这才走了过来，盯着孟瑶脸上的痕迹，低声说道：“再不济还有我这个二哥撑腰，没理由让你挨打。”
　　“大哥，二哥……”
　　孟瑶心神大乱，他盯着两位兄长，只觉得心中自他娘亲去世后，心里仿佛被挖去了一块，只余一个空洞，可是现在，这个空洞被彻底补全了，他知道，这是来自于亲人的关怀。
　　他手一伸，将两位兄弟抱住，平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
　　聂怀桑在旁边上蹿下跳：“还有我，我也给你撑腰。”

　　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他赶紧回头，见到江厌离脸上还没消失的笑意，两人对望了一会儿，江厌离又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冲着他一勾。
　　聂怀桑便屁颠屁颠跑过去了。
　　透过两位兄长，孟瑶远远与魏无羡对视了一眼，冲着他摇摇头：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金光善，我不要你的金家，我也不屑于要，但是，我要让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