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出战 ...

  •   白日走到书案旁,铺开一张黄纸,拿起一支狼毫,挽起袖子,蘸了下黑墨,在黄纸上面书写着。

      云冰河走近,低头瞧了瞧,又抬头看了看白日,再低头瞧了瞧,又抬头看了看白日。最后,感叹道,“嗯,画得着实不错。这直线,真直,强劲有力。”

      只见,空空黄纸上,多了一条肩负使命的直线。

      白日意味深长地注视了云冰河一眼,放下狼毫,说道,“将军,如果石阵只产生幻觉这种东西,你觉得先帝会如此惧怕石灵国。”

      云冰河瞳孔收缩,幽深黑沉的眼眸里暗藏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冷冷说道,“不是,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怕一个,这一生他都战不胜的敌人。”

      还有,那些总是凭空出现消失的北蛮人,也是石灵国人指使的。他想起那烈酒的味道,还有轻甲下的马刀疤……

      白日见他这反应,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心不觉纠紧了一下,轻轻笑了一下缓和气氛,说道,“放心,将军,先帝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顿住,指着直线说道,“将军,往后与石灵国对战,你务必记得,石阵内与石阵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你所看到的拿着匕首的红衣女子,可能是从过去或者往后来的。还有你的父皇,十万被折臂将士,也不是幻象,是将军你看到了过去某个时间某个地方。”

      听到“折臂”二字,云冰河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冷漠坚毅。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微微颔首,目光如炬,斟酌道,“你是说,我回到过去了。”

      白日摇了摇头,棱角分明的脸庞多了几丝迷茫,不知如何开口,手指节轻扣着几案,有会,又开口说道,“将军,你没有回到过去,你只是看到过去。石阵内,在夜阑星那里,我们会说那是一个比石阵外更高维度的地方。就像,这条直线,这张黄纸,还有这个营帐,它们可以描述为不同维度的存在。”

      云冰河不自觉地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眉中微微泛红,似懂非懂说道,“维度……我大概能体会到你所说的意思,只是,不大明白。我如此理解,刚进入石阵时,屏风后面……”不知为何,他心狂跳了一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那个是幻觉,随后出现的那个拿匕首红衣女子,依旧是那人,只是不是那个时间的人,她回到石阵内了,是吗。”

      白日微微颔首,几丝迷茫全化在了眉宇间一缕欣慰中。

      云冰河左手支着右手肘,右手拖着下颌,略一寻思,说道,“而我,对于父皇和那十万西金国将士,就似那名女子一般。”他故意隐去不讲“折臂”二字。忽然,云冰河似想起了什么,惊道,“不对,不一样,父皇与西金国的将士并没有看到我。我们不同……”云冰河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可又说不出来,双眉紧蹙,不断地回想着在石阵中经历的一切。

      那欢快的脚步声,还有十万西金将士无视自己的目光……

      “是的,将军。”白日轻声说道,他知晓云冰河已然抓住了关键,“你只是于一旁看着,而红衣女子,却是身于其中。”白日顿了顿,思索有顷,似乎怕讲太多,混淆了云冰河,便把想说的话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云冰河忽然有种感觉,星辰司对石灵国的调查,不过只是触及皮毛而已。近二十年的光景,他心一悸,不免又想起了先帝临终前对他的一句嘱托——夜阑星人若没来相助,北部边境,只能死守。

      在尘城,当听到白日说自己是夜阑国人时,他便猜到,白日便是父皇要他们等候相助大夏的人。

      云冰河身子猛地一颤,细思极恐,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进入石阵内的人,就像那红衣女子般,身处他时之地,倘若不知如何回来……”

      白日察觉到云冰河变化,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缓缓说道,“将军,不必担心,白日在这,定不会让将士们深陷其中的。”

      云冰河唇角扬了扬,拱手谢道,“云冰河代先帝,还有大夏国,谢过白公子。”

      白日眼带笑意,难得的柔和,微道,“将军,客气了,先帝于夜阑星人有恩。”

      两人抬眸,眼光相触,白日像忆起什么,忙说道,“对了,将军,还有一事,就是巨石阵内的光景。”

      “光景?”云冰河喃喃道,“难不成,石阵内的光景,还与外面的不同。”

      “是的。”白日颔首道,“我近些日子,曾读过你们的一些书籍,有篇古文,如是讲:‘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而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云冰河道,“嗯,是烂柯人的传说,讲的是有一位叫王质的人去打柴,看到一童一叟在溪边大石上正在下围棋,于是把砍柴用的斧子放在溪边地上,驻足观看。看了多时,童子叫他回家,王质起身去拿斧子时,一看斧柯已经腐朽了,磨得锋利的斧头也锈的凸凹不平了。回家后,此人发现家乡已大变样。无人认得他,提起的事,有几位老者,都说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仙界一日,人间百年,传说这位王质是误入仙界了。怎么,白日,你不会要与我说,石阵,还是一个仙界。”

      “不是仙界,只是讲述的事情是一样的。”白日说道,“我在你们这里约有一个月,此时,倘若我回夜阑星,那边却已经过了八年多了。尘城内的巨石阵,将军那夜应当也有感觉,石阵内的半天,相当于外面近三日光景。”

      云冰河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那时的感觉是对的。他微挑了下眉手,瞥了一眼白日,心忖道,“这巨石阵,还有这石灵国,当真玄邪乎!”现今,白日与他说什么事,云冰河都已然做好了准备。奇异玄乎随意,自打这人出现,他便知道,大夏国定要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能战,总比坐以待毙好,他双瞳似有热火;这一天,他替先帝等到了。

      .

      营帐外,士兵轮守岗位,一派正常。

      “公良副将,书副将,将军让二位到他营帐。”一士兵拱手禀道。

      二人大步流星,不一会功夫,便来到了云冰河营帐。

      营帐内,云冰河一身轻甲,正站于几案前,几案上面,一张东凉国地图。白日,负手站于一旁。

      公良忠与书容前脚刚到,之前两名探子后脚便拨开营帐门进来。

      云冰河抬头,一张清秀爽朗的脸庞,气势如骄阳,身姿如苍松,只是剑眉下暗藏着一双与他年纪不相符璀璨如寒星的双眸。这双眸,公良忠与书容最是熟悉不过了,要开战了。

      “将军。”二人拱手道。四目闪烁,语气激动。

      云冰河忽然抽出书容悬挂在腰间的剑,指着东凉国地图,说道,“二位副将,三日后攻城,直捣黄龙,拿下东凉国国都苏臧。东凉国虽弱,行军最忌掉以轻心,这一战,大夏依旧不可轻敌。公良忠,书容,攻打东凉国,你们有何建议?”

      驻守边境一个多月,二人早将东凉国军队摸得一清二楚,多次研究攻打方针,胸有成竹,就等将军一句令一下。

      公良忠拱手道,“将军,东凉国国力虽弱,不过有一支五万铁骑,号称铁休屠,骑士个个为身强力壮东凉青年,能开近两百斤的硬弓,剽悍异常。而且,五万战马,除了马腿,其余马头、马身、马腹部等全用铁甲防护。当前,只要我们能攻下这支铁骑,东凉国其他兵力不足为惧,自破。”

      书容点头赞同道,“是的,东凉国本就是个小国,只是占着那五万铁休屠,屡屡骚扰侵犯大夏国土。”

      云冰河提起剑尖,指着东凉国地图,说道,“不错,这支五万铁骑,据斥候回报,现今驻守在苏臧京效,誓死保卫京都的东凉国老儿们,真是忠心耿耿。要想攻入苏臧,必须踏平铁休屠。”云冰河手腕用劲,缓缓地在地图上滑动剑尖,说道,“书容,你从五万弓箭手挑选两万精锐听命。”

      “是。”书容拱手道。他那支五万人弓箭部队,本就剽悍灵动,射击精准,现还要从这五万精锐再挑两万精锐出来,精锐中的精锐,月王殿下到底有何打算。不过,他未多问,虽然从小与云冰河一块长大,在军中也常唤月王,但只要一论及打战,云冰河在他眼中,便是月昭军大将军。

      云冰河停下手中的剑尖,目光落在公良忠身上,问道,“战马喂饱粟了。”

      公良忠道,“驻扎时,都按将军要求,挑选了十二万清一色良驹,喂足二十天粟米了。”粟米,便是带壳的小米。靠吃草喂饱的马,腹部过于沉重,不适合冲锋。而喂粟的马就不同了,粟米有助马力,不会有“草包肚”。说完,公良忠立马意识到,原来将军一个月前将召见自己,挑选骏马喂粟,便是为攻打东凉国铁休屠作准备。

      “很好!”云冰河嘴角浮起一抹狂笑,稍纵即逝,爽朗道,“就让我大夏十万轻骑,去会会东凉这五万铁休屠。公良副将,书副将,你二人率领剩余大军攻入尘城,左右包抄一路打入东凉国境内,所经各城池,将士降者留命,不降者一律斩杀。”

      白日听到后面两句,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是!”公良忠与书容道。随后,公良忠似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问道,“将军,那你……”

      云冰河把剑准确地刺回书容剑鞘里,说道,“我率领十万轻骑与两万弓箭手,直取苏臧。”随后,他转头看向旁边那两位探子,“你们二人到时协助公良副将与书副将,将巨石阵炸毁。”

      “是。”两位探子纷纷拱手道。

      公良忠与书容互视了一眼,困惑却并未多问。在云冰河身边这么久,二人其实也知道一些事,云冰河身边常会有几个探子,每次探子现他汇报事情时,他都会让二人退下。云冰河不说,二人自然不会问,就如公良忠所说的,他不仅仅是月昭军主将,还是大夏国的月王殿下,当今皇上亲弟弟。

      所以,“协助”两字就有得斟酌了。兴许是云冰河说与公良忠与书容听,要二人协助那两名探子,炸毁巨石阵;毕竟二人是副将,总不能明说吧。书容心里忽然觉得很是别扭,他瞄了一眼公良忠,公良忠神色如常。

      “将军。”站在一旁的白日忽然开口说道,“我呢?”

      云冰河愣了一下,公良忠与书容也愣怔。

      死寂,有顷。

      “那个,你……”云冰河看着白日一脸严肃正经模样,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身形一滞,赶急开口道,“你,随本将军一块出战。”他一直以为白日只是来帮助大夏对付石灵国的,没想到,他竟然,还协助打仗。

      要是换在之前,云冰河肯定会琢磨让他参战,毕竟此人不仅身手了得,箭术也非凡,况且还只瞧他露了两手而已。只是现今东凉国不过是囊中之物,攻下迟早问题。另外,云冰河可不想此人有任何闪失,没了他,如何对付石灵国?

      这人的命,可比自己宝贝多了!

      公良忠与书容,还有两名探子,识时地退下了。

      .

      云冰河缓缓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笑了笑,忽然感慨道,“真好,以多打少的感觉。”

      “以多打少?”白日语气诧异,似是对云冰河这种奇怪的感觉质疑,又好似不大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意思。

      见白日对自己说的话竟然如此认真思考,云冰河忍俊不禁,揉了下眉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白日,你要是早来几年,见过本将军领精兵两千杀敌一万,率兵五万歼敌二十万等以少攻多的业绩,定要拜倒在本将军……”未说完,不知为何,他脸色忽地有点发烫。

      一旁的白日,却是端着一张俊雅不过的侧脸,无动于衷。

      .

      三天后,按兵不动的月昭军,大举出动,直指东凉。

      云冰河一身银盔银甲,手握白月银枪,后面十万铁骑与两万弓箭手。

      忽然,军营后方,一马步声稳重徐徐走来,停在云冰河身旁。

      云冰河侧目,看了他一眼,唇角斜斜往上扬了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赞许。身旁人,一身玄甲,手握一把玄刀,端正无比,平视前方,浅淡若琉璃的瞳色,三分淡漠,七分豪横。

      那身玄甲,通体全无一丝杂色,线条如此流畅,灼人眼球;那把玄刀,寒气凛凛,刀未出鞘,便慑人三分。两人此时并排骑在马背上,对比更是明显。晨曦撒满了云冰河一身银甲,反射的日光隐隐落在这位年轻将军莹白脸庞上,投射出了他身上那股潇洒不羁丰神俊朗,手上一把白月银枪,枪头挑着朝阳,好一派英雄轻狂。相反的是,身旁的日光似乎全给那人满身的玄甲给吸噬,若有逃离也只能葬灭于腰上悬挂的玄刀上,亭曈晴曛,四周凛凛,惊奇的是那人目光清澈淡漠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

      “白日。”云冰河挑了挑眉,笑道,“你这玄甲与玄刀,从何处弄来的?”

      白日淡淡回道,“这两日回府拿的。”

      云冰河一脸诧异,不过却未多问,只是愈发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又性情纯正。

      众将士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前面二人,一身银甲,一身玄甲,端坐马背,气势威威,天生两位将军。本就不是场难打的战,再瞧着面前银玄二人,众将士不知为何,士气更加高昂,个个像是突然萌生了英雄舍我其谁的豪情斗志。

      一声巨响,尘城城门便被攻破。不过,一根大木柱,在将士们用力地撞击几下,便自动开了。

      尘城上的东凉国士兵们,懒散散地射下几支箭,放下几根滚木一些礌石,看到破城而入的大夏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兵器,高举双手投降。这些东凉国士兵们放下兵器速度之快速与干脆,举手投足间竟给破城的大夏士兵产生了种恍惚感——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刻等到了。

      云冰河无奈地看着尘城内的东凉士兵,苦笑了一下,这是他打过所有战争以来,攻下最轻松的一道城门了。如他所猜测的,东凉国内部已经混乱不堪了,就连边境如此重要之地尘城,竟然都不派兵增援。看来,这尘城的将士早就猜到庙堂异变,只是没接到投降的命令,无奈只能干巴巴地守着。

      不到一万的尘城士兵,这一个月来,天天看着城下的几十万大夏将士,心情是无比复杂的。当然,还包括尘城里生活的百姓们。东凉国朝廷既不派员增援,也不降,也不议和,就这样,把尘城晾在这里,好像给忘了一样。派出去的士兵,连苏臧都进不去。守城的将士早没了斗志,尘城的百姓想逃的都逃了,不想逃的依旧在尘城如往常般过日子。反正,他们听说大夏国也不亏待战败国百姓,山高皇帝远,不过是换个皇帝,依旧过他们本来的日子,也没多大影响。况且,说不定,还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毕竟,这几年,大夏已经变得国富兵强。

      尘城的东凉士兵表演了一番“坚守”后,就沦陷了。

      公良忠与书容虽早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形,只是,看到这群见到他们总算攻进城如释重负的东凉国士兵,还是有点目瞪口呆。有些之前偷偷跑出去拿东西给将士们的尘城姑娘小孩子们,还偷偷探出头与他们摇手打招呼。

      特别是那些姑娘,见到云冰河与白日,都以为是大夏国的两位将军,不止威武,还长得如此好看,竟然绯着脸不时地把目光偷瞄。云冰河一张笑脸,像是本国王子来视察般,还与姑娘们挥手打了几下招呼。

      白日则是一副旁若无人模样,脸上波澜不惊。

      生人勿听,生人勿视。

      .

      尘城总算“沦陷”后,云冰河只稍作片刻,便快马加鞭,率领十万轻骑与两万弓箭手,直奔东凉国国都苏臧。

      书容看向不远处的两名探子,对一旁的公良忠说道,“你说,为何将军要亲自带兵去攻打那五万铁伏屠。”

      “怎么,你想去?”公良忠竟反问道。

      书容笑道,“是你想去吧。”

      “将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公良忠缓缓道。

      书容心领神会。

      不远处两名探子察觉到书容的目光,骑着马走了过来,拱手道,“二位副将。”

      二人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

      书容对着一旁的军使说道,“你带士兵,协助这两位军官,听二位命令,办事。”

      军使拱手道,“是。”便带了一队士卒,跟随两名探子,往尘城的一座老式建筑走去。

      公良忠:“虽说十万对五万,还有两万弓箭手,数量上很有优势。只是,那可是五万重骑兵啊,让轻骑兵和弓箭手去与他们硬碰吗?这次,我不明白将军为何如此安排。”

      书容望着云冰河绝尘而去的背影,语气不似平时随意,竟是无比认真说道,“公良忠,我有种预感,大夏国的苦战,现在才真正开始。或许,将军的目标不是那五万铁浮屠,而是苏臧,我总感觉,他很急着赶到那里去。”书容与云冰河从小一块玩耍长大,有些事情虽然他不清楚,但书容明白,这感觉不是空穴来风,他太熟悉他了。

      公良忠微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书容的说法。轻骑,无疑是极有利于快速奔跑的;而喂饱粟米的战马,奔跑更是流星赶月。

      只是,就算以最快速度最短时间赶到了苏臧,面对敌军五万以死抵抗的铁骑,何尝不是一种苦战。

      到时,将军要如何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