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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 藤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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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阳被带去的地方是努比亚武装组织的刑场,因为莫纳人信奉的主神是风神,他们的死刑也一定会在露天开阔的地带。在努比亚所在的地下洞穴往后两里左右就是刑场位置,那里用于处置叛徒、卧底以及违背他们信仰的人。
“恶女”个性相当孤僻,长期独居在刑场中央一间土制的小屋之中。押送迦阳的男人对于“恶女”再熟悉不过,即使他只是来押送的,仍旧有些心惊,小心翼翼地推门轻轻走了进去,确定“恶女”此时似乎还不在其中以后,赶紧深呼吸一口气,将迦阳猛地向前一推,关进门去。
这个房间和努比亚的所在地基本相同,只有一盏摇曳着的橘黄色小灯泡在上头荡漾着,相当的简陋。
迦阳背着手,缓缓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分为内外两间。中间是一道木板相隔,虽然从迦阳的角度不能见到里面的情况,但他很容易就见到唯一的破烂木桌上染着猩红的血液,或许时间太久,那颜色显得无比的暗淡。迦阳上前伸出手指沾了沾,干的。
“你是迦阳?”
那种冰冷得完全无情的声音就像尖锐的金属划过玻璃一样,让人心中一紧。迦阳猛然转过头,看见说话的人正坐在桌子对面的角落里。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迦阳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
对方的穿着很奇怪,整个身子裹着一张破布,看不见脸,也无法认清身材。但从声音迦阳能辨认出对方是一个女人。
“我是。”迦阳花了几秒平定心情,然后微微点头。却不料话音刚落,只见五根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已经袭到他的咽喉处,他本能地腰身一转,偏过头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对方的攻击。但对方速度实在太快,迦阳的脖子被硬生生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破布下的女人将沾染着迦阳血液的手指伸进嘴巴里吮吸,她的喉咙有些发干,普通的水基本已经不能满足她,只有这样滚烫的鲜血才能治疗她心中的渴。她将手指一根根舔了一遍以后,冷冷说道:“我还要……”
简单的一句话让迦阳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他并不知道“恶女”从小就力大无穷,能生撕活人。但“恶女”那种嗜血的语调已经让迦阳感觉到她的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从里间发出沉闷的哐当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忽冲到对面的“恶女”面前,掏出一柄匕首,狠狠地一刀刺了下去!也许是那男人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即使“恶女”飞起一脚,将他像纸片一般踢开,但她的破布仍旧被匕首的刀锋撕开,刀锋顺着她的大腿往下,血淋淋的肉就那样被片下来。
偷袭的男人状况更差,“恶女”这一脚下去,他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然后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差点将土制房屋的墙壁撞塌。男人的伤势明显是活不了了,强烈的撞击引起脑震荡,他此时只能不住地吐着白沫,身体在绝望地抽搐。
“切!大意了!”“恶女”啐骂道,“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被人用匕首削去了腿上的一片肉,早已经站立不住,靠在身边血迹斑斑的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疼痛让她忍不住全身颤抖着,脑袋向后一仰,露出一张绝色清秀的脸庞。若不是少了一只眼睛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的话,“恶女”真算得上倾国倾城的美人。
“快走!年轻人。”一声低喝让迦阳从“恶女”的容貌中惊醒。迦阳将视线探进里屋的范围,里屋面积不大,三米多宽,在地上横七竖八躺有几具尸体,显然那是在“恶女”所为。
在最里端,靠墙坐着一名老人,年过半百,衣服简单朴素,和平常的农民差不多。他胸前有两条长长的伤口,整个胸口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连本来的相貌都看不出来。老人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不过当他看见迦阳看自己,挣扎着压低嗓门:“快走!等她恢复过来就来不及了。”
老人的声调很低,但动作却不慢,他伸长着两臂靠着强烈的逃生欲望向外爬,身下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迦阳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望见老人这么大年纪还受到如此折磨,心脏一紧,带着愤怒地看向“恶女”。
“恶女”嘴角带着淡然又轻蔑的冷笑,头一歪,顺长的发丝遮掩着她半张脸,她也不管那老人的垂死挣扎行为,美丽地眼睛就那样盯着迦阳,嘴里缓缓吐出话来:“觉得我残忍?看不下去?”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带着淡然轻蔑冷笑的眼神,这样的场景瞬间让迦阳回到几年前,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和“恶女”有着同样眼神的女孩子,一个有着特别的红色眼眸的女孩子——阿清。
“觉得我残忍?看不下去?”当年站在迦阳面前说这话的是孩子是阿清,不同的是,当时阿清说的是标准的水国语,迦阳根本听不懂。
第一次见到阿清的时候,迦阳只有十来岁,看起来阿清年纪比迦阳还要小一些,可是就是那样一个小孩子,用水果刀将一个成年人狠狠的捅了十几下,直到肠子流淌了满地,这才罢手,末了手上尽是染着鲜血。那和眼眸一样血红的颜色染在阿清的身上,有着一种别样的妖异。
迦阳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他倒退三步,胸口发闷,脸色苍白,半天回不气来。他只是和父亲一起去游乐园玩耍的,中途父亲被临时派遣任务,他傻傻地跟过来后见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景,这叫他如何不惶恐?
“小阳!”父亲带着一队军赶了过来,在后面呼喊着迦阳的名字,让迦阳醒过神。他抬头看去,阿清说过那句话以后,就那样盯着他,也没有管逐渐靠近的数名军人。
不知道是不是缘分,那时候迦阳看着阿清,第一反应是看见了阿清手臂上的数条伤口。后来迦阳才从父亲口中知道,那是那个地下场所为了娱乐观众而折磨小孩留下的痕迹,他们往往将毒品之类的麻醉用的药品注射在那些流浪的孩子身上,再将神智不清的孩子用来做地下表演使用。
小迦阳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阿清的胳膊,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说了句:“你的手臂疼么?”他说得极其真挚,可能因为彼此还是孩子的原因,迦阳的真诚表露无遗,他虽然害怕阿清残酷的手段,但他在那时也真的在关心这个仿佛浑身带刺的孩子。
就在那瞬间,注意到迦阳诚挚关心的阿清身子颤了颤,头一埋,披散的长发掩住了她的表情,她虽然听不懂迦阳在说什么,但是对于善于察言观色的阿清来说,她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正好走到跟前,将发呆的阿清捆绑起来。
“叔叔,不要伤害她,行吗?”在阿清被带走的那刻,迦阳突然拉住士兵的手问道,他的脸憋成酱紫色,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虽然他看见阿清动手杀人,但是心里却不相信,想想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把刀捅进成年人的身体,这得多大的劲儿啊!
捆住阿清的士兵呵呵一笑,摸了摸迦阳的脑袋:“你父亲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阿清见状仰面一笑:“居然有陌生人关心我?哈哈……”她的笑声有着不合年龄的无奈和苍凉。即使语言不通,阿清也能感受到迦阳那颗善良诚挚的心,这是她过去生活中从来没有的东西。
趁着迦阳两人说话,阿清吹了个口哨,一个身材如山丘一般结实的少年突然抡着垃圾桶砸碎门窗玻璃,冲进了这个房屋。巨大的破碎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身材高大的少年野兽般“啊啊”嚎叫着,让在场的士兵又惊又奇。
阿清却没闲着,“五哥,帮忙顶着!”她冲那结实的少年喊过这句话,身子一躬,双脚向上踢去,正中绑着她的士兵的下颚,那里是人神经系统的薄弱地带,受到重击会使人昏迷。迦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清已经甩开昏睡的士兵,轻盈地像兔子一般翻墙溜走,剧烈的运动拉扯着手臂上伤口,可阿清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迦阳仍觉得就像是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回忆在他的脑海里闪过的时间并不长,当他看见“恶女”对着他缓缓地举起了腰间的枪时,参照着过去的阿清,他脑子灵光一闪,几步上前,身子一弯把“恶女”的手臂扣住,认真地盯着“恶女”漂亮的眼睛问道:“腿不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