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27、Chapter 26 噩梦

　　进了温行止家，何栖立刻就躺到沙发上去了。

　　温行止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给他，何栖接过喝了一口，看着温行止，疲惫地说：“好累啊……”
　　温行止提议道：“洗澡去床上睡觉吧。”
　　“不想动……”何栖说着，刚直起腰，温行止立刻就起身拿过了他手上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温行止笑着说：“我抱你去？”
　　“滚开。”何栖站起来，轻车熟路朝温行止的房间走去。

　　温行止给他准备好睡衣、毛巾，有些犹豫地说：“我的睡衣，洗干净的，不嫌弃吧。”
　　因为不想跟父母开口，也不想听到父母拒绝，温行止的睡衣几年没换过新的，洗得都褪了色，看上去旧旧的。

　　“啰嗦。”何栖拎起它们，走进浴室，锁上了门。

　　温行止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他心中伤感郁闷，却又无处发泄。
　　说实话，他心知肚明，如果何栖喜欢的是别人，他是无能为力的，除非，他使手段，让何栖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何栖洗完澡，在卧房里没发现温行止，温行止的卧室布置的都是暖色调，很有家的感觉，飘窗上还放了几个很可爱的小玩偶，书桌上放了几个玩具摆件，都是男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看着房间里的布置，何栖有一种很舒心的感觉，那些焦虑、烦躁都消失了，他现在只想静静地和温行止待在一起，一起睡个美美的觉。
　　于是他走出卧室，在沙发的边角上找到了蜷成一团的温行止，扬了扬手上的脏衣服，“洗衣机在哪？我想把衣服洗了。”

　　温行止抬眸，他的睡衣对于何栖来说也有点短，而且图案幼稚的过了头，但何栖似乎不怎么在意。
　　“我来吧。”温行止起身接过何栖手里的衣服，强撑着精神，说，“你去睡吧。”
　　“你也别太晚了。”何栖打了个哈欠，说完就走进卧房，关上了门。

　　温行止揉着眉头，把何栖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设置好，又从阳台上收下这几天洗好晾干的衣服，走进房间里，把它们都挂进衣柜。

　　何栖靠在床头，正在玩手机，他看见温行止进来后，问了句：“有充电器吗，借我用一下？”
　　温行止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器，放在何栖身旁的床头柜上，说：“不是说累吗，怎么还不睡觉？”

　　“等你呀，也等头发干。”何栖放下手机，笑得很温和。
　　看见何栖的头发仍旧是湿湿的，温行止抬手摸了摸，虽然没有在滴水了，但要干还是得一会儿。他从衣柜里拿出吹风机，把缠绕的线理好了，笑着说：“转个身？”
　　何栖挪了一下身体，把后背给温行止，温行止手指插进何栖短短的头发里，梳理了一下，另一只手把吹风机的风调成冷热交替。
　　吹风机声音有些大，阻隔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何栖只能感受到温行止轻柔的触碰和时冷时热的风。

　　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下，何栖迷迷糊糊的，差点就睡着了。
　　突然耳边的声音全部停下了，温行止也收回了手，轻轻地说：“好了。”

　　何栖有一瞬间的不习惯。
　　“嗯。”何栖又坐了回去，拉了拉被子，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快去洗澡吧，别让我等久了。”
　　温行止把吹风机收好，拿了换洗的衣服，说：“不用等我。”
　　何栖没有回应，只是斜卧在那里，看着温行止走进浴室。

　　夜里静的很，何栖听着洗衣机轻微的“轰轰”声，还有浴室里传来的沙沙水声，甚至还能听见风吹呼啸的声音。
　　温行止洗澡的时间好像久了点，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何栖斜靠在床上，意识有点模糊了，他已经进入了浅眠状态，是洗衣机的“滴滴”声把他吵醒的。
　　那声音飘渺得很，穿透力却很强。

　　何栖身体往下滑，彻底躺在了床上，这时温行止打开浴室的门，何栖有点清醒了，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发现温行止已经洗了二十分钟。

　　“怎么洗这么久？”何栖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不是说了让你别等我吗？”
　　“来。”何栖伸出胳膊，拍了拍身旁的床。
　　“我去把衣服晾了。”温行止说。

　　这下何栖彻底清醒了，他想起在KTV时，在出租车上，温行止和王彻那样聊得来，心中窝着的火又被点燃了。

　　温行止又推门进来，在何栖身旁躺下。
　　“感觉你和王彻挺聊得来？”何栖冷冷地说。
　　温行止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是看到王彻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没主动和他说话，吃醋了？
　　他心中泛着苦味，说了句：“还行吧。”

　　“都聊些什么？”
　　“学习啊，王彻挺看重成绩的，问了我些学习方法，还有考试技巧什么的。”温行止竭力撇开关系。
　　“噢。”何栖闷闷地应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人家不过交个朋友而已。
　　又不像你，想要的从来不只是朋友。
　　‘那对于温行止，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何栖。’

　　温行止问：“今天为什么不想回宿舍？”

　　“宿舍今天除了邱泓在，就没人在了，没准晚上邱泓也不在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何栖说，因为经历了热闹，所以不想再回去忍受孤独。
　　温行止说：“邱泓肯定在。”
　　何栖好奇地侧了侧身体，问他：“你和邱泓怎么认识的？”
　　“我和邱泓以前住一个小区。”温行止说。

　　“什么时候？”
　　“小学和初中。”

　　“小学？”何栖反问道。

　　“对啊。”

　　何栖猛地坐起，看着温行止，质问道：“那你为什么只记得他，不记得我？”
　　温行止被何栖吓到了，说：“我，我不知道。”

　　何栖冷冷地看着温行止，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看到何栖想走，温行止连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腕，说：“别走。”
　　何栖好不容易来到他家，和他同榻而眠，温行止不想，也绝不可能放他走。

　　“滚。”何栖按住温行止的手，想挣脱。

　　“我的错，我的错，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忘了。”温行止可怜兮兮地说。

　　“不用。”何栖语气更冷了，“忘就忘了，我不在乎。”

　　温行止抱住何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把他抱得紧紧的，“你明明在乎。”

　　‘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何栖想，想再也不搭理温行止，可他看温行止这么可怜，根本就不忍心这么抛下他走掉。
　　何栖妥协了：“你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

　　“没想好，再说。”何栖转过身，轻轻擦掉温行止的泪水，“别哭，和我讲讲这几年你的事情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记事开始。”
　　“好，那你不走了。”温行止手往下滑，牵住何栖的手。
　　何栖摇摇头。

　　温行止拉着何栖的手，把他拉回了床上，等他坐好，又像只泥鳅样地钻进被窝，双手环着何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生怕他走了似的。
　　也许温行止真的是被吓到了，何栖无可奈何，抽出被温行止压住的一只手，温行止立刻抬起头，小兔子般惊恐的眼睛瞧着何栖，一句话也不敢说。

　　何栖微微一笑，把温行止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学的事情记不太清了。”温行止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用余光去看何栖的脸色，见何栖没有生气，才继续慢慢地说道：“小升初是按地区划分的，刚上初一的时候，我和邱泓在一个学校，一个班，我不爱说话，所以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邱泓。
　　“后来，初三的时候邱泓的妈妈回来了，说要给邱泓转学，但是邱泓不愿意。
　　“邱泓和他妈妈关系不太好，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愿意和我说，也许是他说过，但是我忘记了。可最后，邱泓还是拗不过他妈妈，转学了，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其实这几年我的生活挺无聊的，每天都是学习啊学习，除了学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也没有朋友，很少出去玩，家里人也不喜欢我。”

　　何栖拍温行止背的动作忽然停了，于是温行止也停下了，何栖问：“你和你爸妈关系还是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温行止怅然道，“生活费也会给，也不会缺衣短食，只是……”
　　温行止说着说着往何栖怀里钻了钻，闷闷地说：“孤独。”

　　何栖心疼到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温行止，只能一下又一下轻抚温行止的背。

　　“……这几年，我老失眠，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还会做噩梦。”

　　“都梦到些什么？”

　　“梦里，也只有我一个人，有时候冷得受不了，有时候又热得受不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那，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和自己玩游戏，还会遇到怪兽，就自己一个人拼命地跑。跑也跑不到尽头。
　　“有时候吧，有另外一个……小男孩，来跟我说话，可是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只能听他说，他说着说着就会突然甩袖子走人，我……就会跟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挽留他，可他还是会走，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然后怪兽就来了，追我，咬我，特别疼……”

　　何栖问：“梦里还会觉得疼吗？”
　　“会的，特别特别疼，然后我醒过来，身上都是冷汗，心疼，头更疼，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敢上床，不敢睡觉。”

　　“后来怎么好的呢？”

　　“邱泓告诉了我一个方法，他跟我说，他也经常做噩梦，梦到的都是以前经历中最害怕的事情，他说，忘记就好了，骗自己忘记了，梦里也就不会出现了。
　　“果然，那个小男孩就不出现了，可我还是会做噩梦，然后邱泓又跟我说，如果还做噩梦，那也要逼自己睡觉，毕竟——”温行止笑了，“人怎么能不睡觉呢？噩梦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你梦里那个小男孩是我吗？你最害怕的是我离开你，所以你骗自己，把我忘了。’何栖心想，又问道：“那你现在是已经习惯了吗？”

　　“现在不做噩梦了，遇到你之后，每天都睡得很好。”温行止开心地说。

作者有话说

　　偶尔进入老夫老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