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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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律晃晃悠悠迈着步子抄着手回了办公室，中原中也去暴揍太宰治，大概是想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但是太宰治智商在线，不会这么简单让中原中也把他给打了的，多半数可能是中原中也把人暴扣几下然后被太宰治叫停，继而不知道第多少次又被戏耍一通。
这么想想中原中也也是真挺不容易的，顶着森鸥外的“慈祥”目光忍了太宰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轻松了两年，又被太宰治耍了一道，太宰治这人简直是踩在中原中也死亡线反复踢踢踏踏、大鹏展翅，几乎都要跳出一曲华尔兹来了。
然后这么多年下来，中原中也在太宰治那边受了气，回头琢磨出来的解压方式也不少，最有效的就是白石律这个大活人。
所以说到最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这场没有硝烟没有止境的战争，最终受害者除了中原中也还总要多拉进来一个白石律，白石律也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的确也存了点私心，暴打太宰治一顿是不可能的，但是让男朋友代替她打一拳是可以的，总比打不到强。
白石律点了点胳膊，她的手机群聊消息几乎要爆炸了，不用翻都知道这群家伙在聊什么，比起跟他们继续扯皮，她不如去把答应了群里那位“讨厌榴莲”的大兄弟的本子找出来。
白石律不太喜欢把约定好的事情放到后面去做，既然答应了，越早做完越好，于是还缠着一条胳膊的她就这么“身残志坚”地取了仓库的钥匙，给中原中也发了一条短信，直奔仓库。
港口Mafia医疗班有好几个仓库，还有好几个空闲的预备仓库，当初没收了的各种玩意儿就是被塞在了这些预备仓库的一个里，这么多年过去，白石律从来只是开门，丢东西进去，关门。如果东西太多了挡住了，她就往里推一把，然后继续丢东西进去。现在她还是头一次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在她眼皮底下被忽视了好多年的仓库。
仓库门在白石律身后被关上，白石律踩在堆积如山的书本烟草和娱乐用具里，感受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震撼。
眼前这座比她还高的山生长着各式各样的书，周围以小山为中心散落了无数本子漫画，内容以各种不可描述为主；山体除了各色彩色、黑白本子，还横七杂八插着游戏机、烟草、机甲模型等等，白石律还在架子上看到了几个她单独摆起来的□□小姐姐手办还有吧唧之类的——好歹是二次元宅，手办和吧唧这种易坏品她还是意思意思珍惜了一下，没把这等易变形的物品跟那些书放在一起。
她默默拍了个照片当做纪念，还顺手发在池塘群里一份：“都给我老实点，你们老婆在我手上，【图片】.jpg”
还在兴奋讨论白石律和中原中也的池塘群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安静一会儿之后齐齐刷出来一片绿色字体：“请照顾好我老婆。”
白石律：“……”随着时间增长，这群人真真是越发不要脸了，也越来越不怕她了。索性不去再看这群掉节操的，把手机一关，袖子一撸，她把手上把几个游戏机抽出来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给自己捡出来一个落脚地，然后伸手往小山上一推，仿佛推土一样直接把小山推平成小丘，开始进行正式的分类。
平心而论，总喜欢往里面带东西的就那么几个人，但是架不住这是七年的时间，还有那么额外的一撮人就是为了跟白石律斗智斗勇，因此攒出来的违禁品在经过白石律推地之后，在地上铺成了几乎没过白石律小腿的山，几本杂志保持不住平衡，噼里啪啦地从山坡上滑下来，落在地上，散开露出的书页妩媚、清纯、可爱、病弱，各种各样的美少女应有尽有，衣衫半褪都是好的，大部分都跟画的男性进行到了热烈之时。
白石律面对着一本本小黄漫，内心毫无波动、视若空尘，先把一个个游戏机电子设备都扒拉出来在架子上排成一排；再去把烟酒等消耗品从小山里分离出来，又摆了一个架子，甚至还找到了几个机甲模型和某些不可描述的玩具（白石律发誓她的印象里没没收过这种东西，很可能是哪个有备用钥匙的后辈没收了放进来的），统统放到架子上；最后把一本本小黄文按照翻出来的时间顺序排好，小黄漫也同样如此。
她正鼓捣得起劲儿，书堆里突然嗡嗡地响起了手机的震动。摸了摸腰封，手机没了，大概是刚才掉出去了，于是白石律又艰难得像是一条回游的鱼，艰难地把腿从小山里拔出来“游”回去把埋在书堆下面的手机扒拉出来。
她还没“游”到目的地，仓库大门先一步被人打开了，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冲着白石律挑了挑眉，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肉眼可见是好好活动了一番，帽子也有点歪了，神色倒是飞扬得很，明明是十分开心的，他反而刻意地抑制了一下，在白石律面前做出一副“还可以，马马虎虎，也就那样”的表情。
白石律虽然才跟中原中也确立关系，却跟他认识了那么多年，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人的想法：我现在感觉还可以，但是不是最好，如果你再说点什么，我就更开心了。
白石律正准备说点什么，中原中也却是随意在地上跺了跺，满地的本子就被暗红色的重力包裹住，整整齐齐地飞起来，一排一排摆在了白石律身后面。
白石律抬起手默默鼓掌，旋即上前几步伸手按在中原中也的手臂上：“见到太宰先生了？有没有帮我多打几拳？”
中原中也手指微微曲起，替她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那是自然，你还要继续在这破仓库里呆着？跟我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说。”
白石律欣然答应，扯了外纱白衫就跟着男朋友往外走：“还在原来那几家吗？”她跟中原中也实际上有那么几家固定的约饭点，之前都是AA，白石律和中原中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白石律不喜欢占人便宜，中原中也则是尊重白石律的个人意愿。
中原中也手上提着白石律那个画着二次元不知哪个纸片人的白色单肩包，他手一缩躲过了白石律准备把包接过来的动作，反倒是自己把包往肩上一挽，人往那里一杵，在白色单肩包的反衬下，那本来可靠又强大的气场荡然无存，反而显得让人闻风丧胆的港口Mafia干部萌萌哒。
而中原中也本人毫无毁坏个人形象的自觉，或者说他哪怕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在白石律面前他一向是没有什么架子、更没有什么包袱的：醉酒之后的样子都让白石律看过无数次了；甚至在很遥远的记忆里，他还不曾成熟、不曾学会隐忍的刺猬时期，曾经那样对待白石律，他那样的失态，白石律都曾经见过。
在龙头战争那段时间，白石律在港口Mafia动荡之中稳稳坐在了医疗班的NO.1位子上，她的手很稳，她的表情很沉。一位位病患被送来医疗班，哀嚎声和咒骂不绝于耳，医疗班久久缭绕着一股股血腥之气，一个个白色的袋子伴随着“唰”的一声拉链齿咬合的声音宣判了一个个生命的消亡。
还是那样年少的中原中也看着他的部下，对着他伸出手，痛苦地呼号着“我不想死，救我”，心电图却在这垂死的挣扎之后骤然归零。
白石律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还戴着口罩，她垂眸看了一眼那人，声音却如同轻雾：“准备电击。”中原中也被请出重症病房，他透过玻璃看着白石律站在病房里一边，一次次数着电击次数，到了不知道第多少下，旁边有跟随的医护人员跟她说了什么，于是她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看着那些器械依次被从那人身上取下来，心电图还是一条直直的线，没有任何起伏，他们将白单拉过他那毫无生气的面容，直至把他的头发也遮住为止。
他握紧了拳头，白石律的动作是那样的平静，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想法，仿佛一个死去的人无关痛痒，是一只可怜的死掉的飞虫而已。他无法抑制地踹开了病房门，忘记了白石律之前跟他多么要好，忘记了他此前也数次经历过部下的死亡，只是仅这一次他看到了白石律和医疗班是如何面对死亡的病患而已——他快几步走上前，扼住了白石律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为什么不救他？！难道他死掉了对你来说就这样无所谓吗！！”中原中也将她提起来摁在墙上，蓝色的眸子一丝光芒也无。
“他已经死了。”白石律的声音很轻，但是也很静，似乎中原中也暴怒的言行并没有施加在她的身上似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轻飘飘地这样说？！人命对你来说就是仅此而已吗！！”此时刚刚步入十六岁不久，中原中也还是那样年轻气盛，周身的黑红色光芒若隐若现，小小的手术器材在不安分地抖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飞起来，将中原中也手上的白石律扎成刺猬。
“你是这样看待我，或者说我们所有医护人员的吗？”白石律努力地将视线对上中原中也的，她看得到那双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眼眶边尽是红色，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因为愤怒，还有无可抑制的悲伤。
白石律伸出手轻轻对着身后小声劝阻却又怕被中原中也也轰到墙上的医护人员示意了一下，那群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推着已经死亡的那人的滑动床一起退了出去。
中原中也似乎也并不多想再砸一个人到墙上，他只是固执地等待白石律的说法，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白石律收回了目光，费力低下她被掐住的脖子：“现在，稍微冷静了一点了吗？”
中原中也的手松了松，但是复又掐紧，医护人员退出去的那少少的几十秒，足够中原中也的理智回笼，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那样掐着白石律的脖子，固执地等她说点什么，仿佛她说了些什么，他就可以给自己一些理由放下她，然后告诉自己，他错了。
白石律很清楚中原中也的行为是怎么一回事，她随着老师实习时，无数次见过的。
无法挽救的病人的家属哭嚎着，撕心裂肺、捶胸顿足，仿佛要把自己的心呕出来，那样的痛苦和无力。他们跪下来抱着医生的腿求他们再试试；有的愤怒地质问、咒骂，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恶毒语言甚至冰冷的武器去攻击医生，可是生命并非身着白衣的他们说了算的，到了那一步，生命有时是谁都说了不算的，神也不能。
中原中也不过是同病人的家属一样罢了。
白石律并不想同中原中也解释什么，她知道此时语言是有多么苍白，她要说些什么？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救，但是真的、真的，已经救不回来了啊。
“四十五分钟。”白石律最终还是说道，“电击复苏超过三十分钟，患者就已经没救了……他的心电图一直没有变化，一直是直线。抱歉，我们无法救回他。”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将人放了下来。
白石律在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摇晃了一下，她的大脑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失手打翻了心脏除颤仪的一端放电柄。她有些想要呕吐，还是忍住了，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连续近48小时高强度无休手术让她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用她自己的判断来说，一个搞不好就会猝死。
“你……”中原中也欲上前扶她，步伐又骤而止住，他不确定白石律此时是否愿意他的帮助，只是他低下头去，却看到了平时总是精力十足的白衣天魔少有的憔悴，她的眼下是一片青黑，面容憔悴，仿佛凭空老了十岁，棕色的眼睛也没有那么明亮，暗沉沉的，缭绕着无法消除的疲惫。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双拳攥紧，并不是他们在前方流血的时候，后方歌舞升平。他确实愤怒过了，甚至还对着白石律发泄了他的一切不安、躁动和愤怒甚至悲伤，但是白石律呢？他忽而想到，白石律是没有任何人去说这些的，她只有着一群跟她同样的，披着白色战衣，无暇也无处诉说的战友。他想要好好跟对方道歉：“你……”
“抱歉失礼了！白石组长！！上杉咲前辈劳累过度，昏过去了！”突然有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那人脸色很是难看，“组长？”
白石律将中原中也抛在脑后，快几步走到那人面前：“各小分组情况如何？”
“因为人手不够，我们已经做不到轮班休息了，大家基本都……全日无休……”
白石律的脸色愈发严肃，她将口罩扯下来，狠狠地吸了一口充斥着血腥味和消毒液味道的空气，抛下了身后的中原中也，她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十六岁的朋友在等她，她的大脑快速运转着，无干信息全然抛弃，只剩下应对措施。
而中原中也，就那样被她留在了刚刚离开了一个生命的重症病房，带着无措和茫然。
后来龙头战争之后，中原中也找到白石律认真地道过歉，得到的却是白石律的微笑：“有这件事情吗？我不记得了。”
中原中也这才更深地体会到，对白石律来说，死去的人是她见过无数次的生命的消亡，她不是不痛，只是已经学会将痛化作更多的精力留给生者，而那时的中原中也对她来说，不过也是习以为常的误解的承受，她已经习惯到不再去计较甚至记忆。
自那之后，中原中也再也没有再那样对待白石律，他发自内心地敬重她，将这段他不成熟的过去，死死地记在了内心深处，时时提醒自己：你要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于是，有了无数次的出游、约餐，他尽可能地找出时间，用自己干部的身份在她疲惫的时候，带她出去进行短暂的休憩。
以至于到了现在，白石律在他面前展现了她无助的一面的时候，中原中也再次将这段记忆翻出来，在上面又添了两句：
她不是无坚不摧，她只是无人可依。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