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重生]》我我我心匪石

19、第 19 章

　　天边渐渐发白，雨水清澈在屋檐前滴落，承照歪身倚靠在门外，昏昏睡着。

　　重华宫明间内，烛台上的蜡烛烧尽，流了满铜烛台的烛泪，青湖色帷幔随意垂下来，未起涟漪。

　　萧无艳垂眸悄悄打量着趴在床旁睡熟的人，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之下，青灯浮影，鸦翅一样盖在那里。眼睛微肿，大约是哭过的，那双眼睛清澈澄明的时刻，她依稀还记得。

　　绾绾只穿着一身素色中单，因为外衣淋湿了缘故，中单被体温捂干看起来皱皱巴巴的。萧无艳凝着她，她就这样陪在这里整整一晚上么？

　　脑袋里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萧无艳眸光微垂，怔忪片刻，她轻轻抬手去触身旁人熟悉的面容，带着贪恋。

　　绾绾被惊醒，她睁开眼睛，带着微睡醒的懵懂，脑子里浑浑噩噩，就这样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与她面容相近。

　　大约愣了半刻钟，她才恍惚记起，忙抬起头要站起身，萧无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嗓音微哑，带着点点懒散，“别动。”

　　绾绾被她的声音惊得不敢动，弯着腰就这样倾过身子在她上方看着她。

　　萧无艳眨了眨眼，不带任何神情，只淡淡道：“上来睡。”

　　说着就拉住赵绾绾往床上带，绾绾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挣扎着后退，急急道：“将军！我……我不是怀柔……”

　　萧无艳眉心跳了下，她顺着手腕抬头去睨她面容，知道她又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她顿了顿，没有解释，只依旧开口：“上来，淋了雨容易感染风寒。”

　　这一回没有再容她拒绝，直接手腕用了力，将她拉上了榻，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她身上微凉，这番折腾将被窝里的暖意全都挥散了。

　　赵绾绾睡在她身旁，暖意袭上心头，她的手就搭在她的胸前，侧着身子依旧睨着她，可绾绾却不敢转头看她，只盯着床顶上的罩纱帷幔，心跳擂鼓似的紧张。

　　她记得这顶帷幔，是父皇当年特意从库房里取出送到她宫里的，据说是天蚕丝织金成的，是当年波斯国进贡的，天底下至此一件，有冬暖夏凉之效。

　　“你知道我是女儿身了么？”

　　耳畔突然一道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绾绾转头盯着她，怔了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萧无艳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淡淡睨着她的脸庞，轻柔说道：“睡吧。”

　　绾绾心里忐忑，她不明白无艳的意图，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在听到她那句“睡吧”，然后听话地闭上双眼。

　　她能感受她枕头旁的那人目光正在她的脸上，她睡不着，她曾无数次幻想，她靠在无艳身旁是怎样的岁月静好，不问彼此。可这一刻，她只觉不安。

　　萧无艳看见她微微翕动的嘴唇，半晌，她才忽然问：“睡不着么？”

　　绾绾睁开眼睛，对上身旁的人，坐起来默默道：“将军，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绾绾心惊地看她，她突然这样对她，是发现什么了么？

　　萧无艳也坐起身，凝着她的眼眸，勾唇说：“错认成谁？阿柔么？我知道你是赵绾绾。”

　　绾绾愣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切都和她预期发展的不一样，她希望无艳可以走出对过往的贪恋，放下过往，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如今这样又算什么？

　　将她当作怀柔的替身么？

　　她觉得荒唐至极。

　　绾绾慌乱下床，靸着鞋子就要出门，逃离这样的处境，身后萧无艳终于拉住她，从背后拥住她，垂首在她耳后，轻轻开口：“我说过，不许走。”

　　这样的距离让她心慌，绾绾双手紧紧攥住挡在胸前，她微微扬起下颌，望着这熟悉的宫殿，依稀还有曾经的气味，她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不怀柔。”

　　“我没有说你是怀柔，你是赵绾绾。”萧无艳将怀里的人调过来，她低眉看着她，声音轻柔开口，“绾绾，你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么？这些天来，你我之间的相处，我不是傻子，你爱慕我，对不对？”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这样明显，绾绾扬起头直视她，没有否认，只是让她退缩，直直道：“那将军呢？又将我当成谁的替身？将军自以为的深情就这样不堪么？”

　　萧无艳被她问得愣住，她凝着她的脸，这样熟悉，良久才哑声说：“我说了，我没有。”

　　“可我不愿意。”绾绾一字一句开口，说得决绝，最后推开她的怀抱，开了门跑了出去，只留萧无艳一人还愣在原地。

　　门外承照突然被一道推门声惊醒，忙起身，看见跑出殿外的赵绾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候在门外，轻声问道：“大人，您醒了么？”

　　萧无艳愣怔站在原地，望着微开着门，脑子里回想着赵绾绾刚刚说过的话。

　　替身？她将赵绾绾当成了怀柔的替身么？

　　不是的，她不是替身，也许她就是怀柔，是上天知道她思念阿柔，特意送来这样一个人，一切都那样熟悉，连神情都一样，怎么可能是两个人，她们明明是一个人。

　　她低首看见胸口的玉佩，抬手轻扯下，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

　　门外承照不见萧无艳应声，又问了句，身子作势要往屋内探去，却见到披头散发的人正站在门后，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脖颈，顿时心里漏到底。萧无艳瞥眼撞见他的脑袋，眼梢狠厉挑起，沉声道：“本将军说过叫你进来了么，仔细你的眼珠子，出去！”

　　承照浑身打起摆子来，连忙结舌说是往后退，脑门儿一下撞到门框上，一屁股跌坐在门外，跪在地上低低趴在那儿，一句话也不敢发声。

　　这副似男非女的模样，他偶然撞见过很多次，每一回都叫他惊心动魄。

　　毫无疑问，将军是美的，他知道这词儿不该形容男人，可除了这个字，他想不出别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