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缘》小楼一夜雨

10、第 10 章

　　没多久，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摆在了小姐闺房的圆桌上。
　　温柳依抬头看向书卉：“这是…”
　　“小姐，你淋了雨先喝碗姜汤驱驱寒，热水我已经吩咐人烧了，等会就送上来给您梳洗。”
　　“你今儿倒是细心。”温柳依夸了书卉一句，就着汤匙小口喝了两口。
　　温柳依停下动作，那姜汤没有往常难以入口的辛辣味，取而代之的是甜中带着微辣，暖人心脾。

　　“小姐，味道怎么样？”书卉凑了个近，明知故问起来。
　　“这不像是家中厨子的手艺，难道是家里换人了？”
　　书卉伸了个大拇指：“小姐好厉害，这姜汤嘛…不是家里来的，是有人眼巴巴亲自送上来的。”
　　温柳依心猛地一跳，她从书卉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是蓝知秋亲手做的，一时间垂首不语，只默默地继续把剩下的姜汤喝了，这其中的心意远胜于姜汤的滋味，让温柳依逾发觉得甜入心中，周身的寒气都消散了。

　　温柳依不说话，书卉倒是急了：“小姐，你怎么不问？”
　　温柳依浅浅一笑：“问不问你不都会说的吗？”
　　书卉扁扁嘴，老老实实交代：“这是蓝公子特地为你准备的，生怕小姐受凉感染风寒呢。小姐，你别怪我多嘴，我看得出蓝公子心中是记挂着小姐的，小姐对他是不是也有意？”

　　被书卉这么一问，温柳依不禁回想他们之间短短两次的相处。虽然温柳依还不了解蓝知秋，但是蓝知秋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很温和舒服的感觉，完全没有寻常男子的咄咄逼人。
　　温柳依不是铁石心肠，此时嘴角挂上一抹迷人的笑容：“他…的确是个有心人。”
　　书卉高兴地拍了拍手：“我就知道小姐你也有意。”

　　“书卉，这话可不能胡说。”温柳依还是矜持的，要她过早表露情衷，私定终身是绝无可能。
　　如果蓝知秋真的有心，自然会派人来家里提亲。
　　“奴婢知道的，小姐且把心放到肚子里，这蓝公子就像猫闻到了腥味，肯定还会上门来的。”

　　温柳依微恼，轻戳了下书卉的脑门：“休得胡乱比喻。”
　　可是，温柳依的内心却止不住开始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蓝知秋带着洪皎皎到四方街采买东西。
　　洪皎皎左手提着东西，右手拎着袋子，完全不明白蓝知秋的打算。
　　“少爷，你不是打算做生意，怎么买起这些竹材、颜料和线绳来了？”
　　听洪皎皎提起生意，蓝知秋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把来这里最初的目的都给忘了，只顾着买风筝的材料，然后去找温柳依。

　　不过，蓝知秋是不会承认的：“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虽然是逛街，但也是在观察情况，看哪个地方的人流最旺。”
　　洪皎皎还真的相信了蓝知秋的解释，深以为然地猛点头：“少爷说得有理！”

　　见洪皎皎信以为真，蓝知秋颇为自得地挥扇走在前面：“做生意的事情可急不得，我与当地的乡绅打好关系，好过我一人摸着石头过河。”
　　听着似乎有点道理，但洪皎皎却觉得不对，她不敢当面戳穿蓝知秋，只心里暗想：【小姐一贯不达目的不罢休，恐怕这口中的做生意实际上是结交温家小姐。】

　　蓝知秋走在前头，看到了一家书斋，脚步一停，险些被跟在后面的洪皎皎给撞倒。
　　洪皎皎：“少爷，你怎么了？”
　　“走，进去看看。”蓝知秋走进书斋。

　　书斋的掌柜是年过中旬的老人，见有客人来了，也不着急，甚至都没有放下手里的书本。
　　“掌柜的，在下想问你一本书，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公子尽管问，老夫这里若是没有，只怕公子你找遍整个临安城也不会找到了。”

　　“不知这里可有涪陵曲？”
　　“涪陵曲？”老者重复了一遍，摇摇头：“这可是百年前春冶子所做的琴谱，早已成了孤本，收在朝廷，就连拓本也寻不得了。听闻今年风筝大赛，我们县老爷特地申请把涪陵曲作为奖品。唉，只有得胜者才能得到涪陵曲呢。”
　　【琴谱？对了，听以前的古琴师父说起过这个曲子，传说春冶子抚奏此曲时，百鸟停啼，自惭形秽。没想到温柳依想要的是这般珍贵的琴谱。】蓝知秋摇摇头，她父亲在自己小时候也请了一个琴师来教自己抚琴，只是自己没什么兴趣，只学了一个月便放弃了，只学会了算是简单的阳春白雪。
　　“公子，你有什么要买的？”
　　“不了不了，谢谢掌柜的。”蓝知秋有些失望地离开，早知道以前认真学琴了，还能和温柳依有些共同话题。

　　回到家，蓝知秋又急冲冲地钻进厨房，洪皎皎咽了咽口水，虽说她不理解自家小姐为何这般讨好温家姑娘，但她却说不准能够沾到点福气，吃到小姐亲自做的美食。
　　“小姐，你打算做什么吃的？”
　　“八宝山药。”蓝知秋早就注意到温柳依身子柔弱，体质虚寒，应该多吃些养脾补肾的食物。

　　“哦，这我知道！”洪皎皎还算知道这个菜的做法，不等蓝知秋吩咐，赶紧把山药，红豆，紫薯洗干净，又利落地放到蒸笼里旺火蒸熟。
　　过了一个多钟，蓝知秋打开蒸笼盖，一股热气随之飘散出来，蓝知秋本能地眯了眯眼睛。

　　蓝知秋用筷子插了插食物，见毫无阻滞就将食物插了个通透，这才示意洪皎皎把东西拿出来。
　　接下来，便是分开把山药，红豆，紫薯捣成泥状，这个步骤讲究心细沉得住气，好在这三种食材都是软糯的，所以要捣成泥状并不是难事。
　　拿出一只大碗，薄薄地刷上一层油，铺上一层坚果仁，再铺一层山药泥，再铺豆沙馅，再铺山药泥，再铺开胃果脯，再铺山药泥，再铺紫薯泥，再铺山药泥。
　　铺满八层之后，蓝知秋又把碗放到蒸笼里。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蓝知秋打开蒸笼，用棉布隔着碗从蒸笼里拿出来，迅速倒扣在陶瓷圆盘内。
　　“哇，可真漂亮。”洪皎皎瞪圆眼睛叫了一声，这八宝山药颜色交叉，宛如宝塔层层，颇为赏心悦目，又见兼香气扑鼻，洪皎皎哪里忍得住，肚子都咕噜咕噜叫出了声。
　　蓝知秋笑笑，将蜂蜜、乌梅连着清水一起煮沸，用水淀粉勾芡，做成可口的酸甜汤汁后，均匀地洒在八宝山药之上就大功告成了。

　　洪皎皎吞咽着口水，只是这八宝山药讲究形状完整，她也知道自己是吃不上了，不禁摸了摸肚子。
　　“急什么，这不还剩下些材料，你自个儿做了吃也就是了。跟在我身边，也应该偷了不少师才对。”

　　洪皎皎却急了：“小姐，你又不带我一起出门？”
　　“我又不是出远门，你跟着我做什么。”
　　“可…”
　　“好了好了，少废话，就这样。”蓝知秋不等洪皎皎把话说话，拿了东西便去了温府。

　　等温家下人来报有客来到的时候，
　　温家主子们正在用午膳。
　　温员外放下筷子，有些不满道：“是什么人，大中午的过来？”
　　府里的下人已经见过蓝知秋，所以回道：“是住在隔壁的蓝公子，手上还拿了不少东西。”

　　一听来的是蓝知秋，温员外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而温柳依却心加速跳了起来，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快请进来。”
　　“是。”

　　没多久，蓝知秋被带到了大堂，温家二老坐在主座上。
　　“伯父伯母，小侄又来叨扰了。”有了第一次，蓝知秋很自如地和温家二老套起了近乎。
　　温员外看了眼蓝知秋手里提着的篮子，好不容易才端住神色：“贤侄太客气了，现在正好午膳时间，贤侄不嫌弃的话，一同吃点吧。”
　　温员外暗想，总不能一直平白吃别人的东西，这有来有往，才能长久，也不会让人说闲话。

　　这话正中蓝知秋的心思，她自然不会拒绝：“那小侄来得正是时候，就不客气了。”
　　温员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

　　除了蓝知秋的手艺外，他也是真的喜欢
　　这个后生，年纪虽轻但看上去稳重，行事守礼却绝不刻板。
　　蓝知秋不知道温员外心里怎么想，被带到偏厅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温柳依。
　　只是人多嘴杂，蓝知秋只能装作不经意地看向温柳依，她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佳人双瞳剪水，眉若远黛，肤光胜雪，美则美矣，却仿佛弱不胜衣，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疼怜惜。

　　温员外给蓝知秋逐个介绍：“这是我的大女儿温柳依。”
　　温柳依微微屈身，作出初识蓝知秋的样子：“见过蓝公子。”
　　既然温柳依不愿意吐露，蓝知秋自然不会拆穿，回礼道：“小姐不用客气。”

　　“这是我的二女儿，温秀娘。”温秀娘虽然不是温员外的亲生，但是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温府，早入了温家的族谱，所以在人前，温员外都是介绍她为亲女。
　　温秀娘比温柳依小两岁，因为有母亲疼爱骄宠，所以性子比较活泼，此时好奇地打量蓝知秋，才屈身行礼。
　　“见过二小姐。”蓝知秋也不见怪，微笑回礼。

　　“这是我的独生子名唤逸之，表字子岱。”
　　这温逸之才不过八岁，是温员外和续弦所生，也是温家的独生子，此时正是刚刚启蒙的年纪。
　　温逸之从椅子上下来，仍不过饭桌高。
　　他一副小大人样，看来家教很好的样子，对着蓝知秋像模像样地行礼：“大哥哥你好。”
　　蓝知秋能从温逸之眉眼处看出温柳依的影子来，更觉温逸之十分讨喜。
　　蓝知秋笑着让温逸之坐下。

作者有话说

　　书卉：又是吃不到美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