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大荒来》小蒲喜

11、青云宫.05

　　木瑶走后，无音在屋子里四处张望一圈，想瞅瞅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宝器。她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冲萧容与嘻嘻笑道：“容与兄，帮我解说一番你们家你认识的那些宝器嘛，我听着打发时间。”

　　萧容与面无表情走过来，朝她伸出手。

　　无音愣了愣，还以为他是要先收取解说费用才肯开始讲解，笑道：“你要先讲解得好，能让我听得津津有味，我再给你钱。”

　　“你在说什么。”萧容与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将无音身上的斗篷扯了下来，道，“到饭点了，去吃饭。”

　　“好冷！”失去了暖和的斗篷，无音瞬间被屋里的寒气所侵袭，双手环肩缩着身子嚷嚷。这个萧容与对饭点也太敏感了吧！他们身处地下室里，压根看不到外头的光线变化，萧容与完全是靠身体本能在记忆吃饭时间啊。

　　无音一边惊叹于萧容与的饭点报时技能，一边哆哆嗦嗦问：“萧容与，你不冷吗？”他从进来起，就没有披过任何保暖的衣物，又穿得格外单薄，在这如同冰窖般的屋子里，竟是丝毫没表现出一点怕冷的样子。

　　萧容与道：“我习惯了。”

　　“习惯？”无音惊讶，问，“怎么，你从小在冰窖里长大的？”

　　萧容与没有继续回她，只是道：“你走不走。”

　　实际上下午刚吃过，无音并不算饿，本来想继续赖在椅子上懒得动弹，奈何斗篷被扯走，坚持了少时便扛不住屋里的阴寒，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萧容与走出了屋子。外头的太阳正是将落不落，半空中袅袅飘荡的雾便染了一层淡淡的橙红，这红也映在了无音的脸上，于是少女的两颊和鼻尖泛着细微的红晕，透着似醉非醉的朦胧之感。

　　旁边路过的年轻小弟子们，冲萧容与和无音行了礼，然后窃窃私语的走开了。

　　虽是窃窃私语，谈话的内容却仍被风吹了过来——

　　“绪盟主可真好看。”

　　“脸蛋红红的，看起来好乖巧啊。”

　　咻——

　　萧容与忽然又把斗篷盖在了无音身上。

　　无音：“？？？”

　　萧容与将斗篷的帽子拉起，盖住了无音的脑袋：“不要着凉。”

　　无音：“？？？”走出藏宝阁后跟她说不要着凉？？？

　　俩人一路朝着食厅走，无音喜欢摘花，但青云宫内植的多半是树木绿草，青青翠翠的，花卉倒是极少。偶尔路过一个花坛，她便甚是高兴地摘下几朵花，再撒点青竹水到断枝上去，使得断枝可以迅速长出新的花朵来，不至于被她害得光光秃秃。她拿着几支花，虚握花朵的那手充当花瓶，另一只手挑挑拣拣，自己玩起了插花花艺，嘴里哼着调调，玩得甚是开心。忽然抬头瞧见走在斜侧方的萧容与，一时兴起，手上打了个响指，一朵花插在了萧容与发髻上边。

　　花瓣是纯白色，花蕊淡黄，暗香隐隐，清丽高雅，倒与他灰底金纹的衣袍有几分相配。无音瞧着萧容与顶着一朵花，冷冰冰地走着，明明身形走得昂首收腹、风度优雅，却被花朵强行衬出了几分媚态，忍不住想笑。她捂着肚子，憋着声音，无声地笑得瑟瑟发抖、前俯后仰。

　　萧容与只是回头淡淡望了她一眼，神情仿若在看智商低下的傻子。他放慢了脚步，使得因为发笑而降低速度的无音能继续跟得上他。

　　等到俩人走到了食厅，众人又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一名侍女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眼睛怔怔瞅着萧容与，手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小声问：“我没看错吧。”

　　旁边的人同样小声道：“嗯，我也看到了……”

　　侍女持续震惊中：“少主怎么会……戴朵花在头上……难道卧床三年后忽然悟出了些什么转了性子……”

　　旁边的人道：“不过少主插上花后好有风韵，好美啊……”

　　正在被讨论的萧容与此刻坐在桌子前，低头认真吃饭。无音笑嘻嘻看着他，看几眼吃一口，吃一口看几眼。

　　萧容与忽然问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啊？”无音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惊，停下了筷子，道，“你发现了？”

　　萧容与嗯了一声。

　　无音连忙装得可怜兮兮，道：“对不起，容与兄，我插了朵花在你头上。”

　　“……”萧容与伸手将花拿下来，看了一眼，道，“我又不是没有鼻子，这花这么香，我会闻不到吗。”

　　“咦，你早就知道了啊？”无音有些惊讶，早知道他还戴着这花走了一路？这是什么心理？难不成他其实很喜欢戴花但过不去心里的坎，直到被别人帮他戴上之后心里乐开了花就顺其自然地顶着了？甚至可能还很感激她？

　　“别乱想了。”萧容与道：“我是说佑子的事情。”

　　“佑子？我没瞒你啊。”无音道。

　　萧容与望着她，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波动：“泠千月认为你从佑子那拿到了一样东西，对你穷追不舍。这样东西对他必定很重要，对佑子也很重要。它可能蕴含了很多信息，甚至也许能推测出佑子的死因或是镜海的虚实。”

　　他伸手在空中一挥，原本嘈杂嚷闹的食厅顿时安静下来，好似与外界隔绝了开来，周边的人明明还在张嘴说话，无音却一丁点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她知晓萧容与立了消音的屏障，他们听不到其他人说话，其他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正是讨论隐秘要事的好环境。

　　“你跟我说你没有拿。”萧容与接着道，“但我觉得你拿了。”

　　“……”无音愣了愣，道，“我没拿。”

　　萧容与道：“我帮你，你却还对我有所隐瞒么。”

　　无音道：“你上次还说你不是要帮我，你是为了佑子。”

　　萧容与道：“我间接性地帮你。”

　　无音道：“你干嘛这么笃定我拿了啊。”

　　萧容与道：“佑子是在和你会面的时候死去的，对她而言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就算不给你，也应该会在死前透露些讯息给你，或是拜托于你。但是我当时问你，你却一问三不知，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他继续道，“我直觉你拿了。”

　　？？？

　　无音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泠千月就是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乱七八糟的直觉，才会紧咬我不放。容与兄，我觉得你就是寻找镜海有关的情报有点魔怔了，就想要把所有可能的线索都拿到。但是我跟你说，那东西真的给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

　　无音说到一半，忽然噎住，偷偷看萧容与。萧容与正一眨不眨盯着她，道：“当初一问三不知，现在又知道那东西有没有信息了。”

　　“……”无音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