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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悒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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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小溪午正盯着满院子的小玩意儿发愁,小扶疏说:“哥哥,你说我做的玩意儿能换银子吗?”
小溪午眼神突亮,“当然能!你舍得?”
“那有何舍不得的!若我的匠活得人赏识喜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们在凡间生活久了,我愈发觉得我两变银子花有些诓骗人,不如今日起我们便用手艺换银子吧?”
“弟弟说的在理!那就这样办!不过……”
“不过什么,哥哥?”
“不过,我们两个小儿去卖这匠品,怕有些惹人注意。”
小扶疏拿起一个木偶来说:“那还不容易?哥哥你看!”
小溪午往那木偶望过去,见其慢慢长成了青年男子模样,呆呆的望着空无处。
小扶疏说:“蹲下!”
木偶人听话蹲了下来,小扶疏用手指点了点木偶人的额心,木偶人眼中瞬时有了灵气,似是活了起来。
小扶疏对他说:“你叫木头,是家中大哥,木匠玩意儿都是家中老父做的,这是十文钱,你认认,小玩意儿一概十文钱一个,不议价,明白吗?”
“明白!”
小扶疏捡了一背篓小玩意儿递给木头,“去集市上卖吧,卖完没卖完,天黑前都要回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小扶疏小手一挥,“去吧!”
“等等!”小溪午拦住木头,又叮嘱道:“你不设找零。遇见抢你玩意儿或银子的,要抢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
小溪午这才放他,“去吧!”
两兄弟第一回使唤木偶人,也不晓得能不能成事,都在家等得有些急。好在天黑前,木头回来了。
小扶疏跑过去,先绕着木头看了一圈,没有异样,这才问:“木头,如何?”
木头摊开双手,将一捧铜板递给小扶疏,“三十个玩意儿,三百文。”
小扶疏接过数了数,正好。笑着拍拍木头的手,“木头,做得好!”
木头“嗯”一声,自去屋脚站着了。
小扶疏将铜板倒给小溪午,高兴道:“哥哥,此计可行!”
小溪午捧着铜板,也是一样高兴。
于是,木头便日日出去贩卖匠品,总是准点去准点回,钱数也都对,小扶疏日日夸赞他,久而久之,木头竟会抿嘴微笑了,可把小扶疏高兴坏了!
这日,木头回得晚了些,小扶疏担心他,出门远远的去接,天黑时才看到木头走近。小扶疏也不看他的背篓,只关切问:“木头,出何事了?”
木头说:“打架了。”
“打架?为何?”
“抢银子。”
“有人抢你的银子?”
“嗯。”
“什么人这般无耻?”
“不认识。”
“几个人抢你?”
“五个。”
“你可受伤了?”
“受了。”
“伤在哪?快给我看看!”
木头乖乖蹲下来,小扶疏看不太清正准备捏个手灯仔细看,小溪午赶来了,说:“先回去再说!”
三人回到院里,小扶疏仔细查检了木头一番,见他除了手臂上有伤口,其他都完好,这才放心了。顺手为木头抚平伤口后问:“木头,疼吗?”
“疼。”
小扶疏讶异道:“你晓得疼?”
“晓得。”
小扶疏侧头望了望小溪午,说:“木头越来越像人了!”
小溪午点头,“弟弟术法高深!”
小扶疏得意笑了,又问木头,“五个人打你一个,你可打赢了?”
“打赢了。”
“厉害!我不曾授你术法功夫,你竟也能打赢!”
木头微微笑了下。从怀里掏出铜板来递给小扶疏,小扶疏接过看,竟有小碎银子,点了点,数目竟是对的,又讶异问道:“不是不设找零吗?怎么有人拿碎银子买你也卖?你如何交易的?”
“没找零,十个。”
“那人一次买了十个?”
“嗯。”
“你如何知道这个碎银子等价一百文?”
“看的。”
“看哪里?”
“左边。”
小扶疏想了想,“你是说,你跟着左边小贩学了认银子?”
“嗯。”
“好个木头!你怎么这般聪慧啊!”
木头又微微笑了笑,越发似真人般生动了。
“木头,你想不想学打架的本事?”
“想。”
“好!我教你几招,以后遇到有人找事,你不仅要打赢,还不许受伤!知道吗?”
“嗯!”
小扶疏扎紧衣摆,有模有样的当起先生来。小溪午在灶下看着小扶疏,笑得宠溺。
第二日,木头又挂了彩回来,小扶疏心疼问他怎么又让人打了?
木头说:“十一个!”
“今日来了十一个人来打你?”
“嗯。”
“可是昨日吃亏了的那几人喊来了帮手?”
“嗯。”
“岂有此理!你不让他们抢,他们还得寸进尺了!走!我给你报仇去!”
“等等!”小溪午拉住二人,问木头:“来了十一个人,你打赢没有?”
“赢了。”
小溪午这才对小扶疏说:“都打赢了,还报什么仇?”
“可木头受伤了呀!”
“那些人伤得更重吧木头?”小溪午问。
“嗯!”
“可我怕他们明日又来二十个人再找木头麻烦,日日这般打如何是好?”
“傻弟弟!你当那些人不怕疼吗?打了几次都没讨到便宜,还会日日都来?况且,你教木头本事,他不用用,怎么长进?我看这架打的好!木头本事长进了,能打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再不怕被人欺负了。”
小扶疏歪着脑袋想了想,似是有些道理。点点头不出门了。拉了木头坐下,给他治伤。
“木头,哥哥说得有理。我不能教你术法,怕被人识破了我们身份,只能教你一些外家功夫,这外家功夫你多打打架才会长进,若明日那些人真的再找了更多的帮手来寻事,你可害怕?”
“不怕!”
“难免受伤也不怕?”
“不怕!”
小扶疏摸摸木头脑袋,“乖木头!”
好在自那日后,再无人找木头麻烦了。小扶疏也渐渐放了心。
小扶疏与小溪午每日去听祝祷也无甚新鲜的,日子便这般静静过了十来年。
那日木头回来说:“扶疏,有人问我是不是妖怪。”
小扶疏讶异道:“为何突然这般问你?”
木头说:“我也是这样问他的,那人说他从小玩我们的小玩意长大,为何他们都成家立业了,我还和当初一般,丝毫不见老。”
“原是这样啊!那你怎么答的?”
“我说我是木头,不会老。”
“倒是实话,不过人家不信吧?”
“嗯。不信。说我定是妖怪!”
小扶疏皱眉,他与小溪午也与十年前无差别,还是小儿模样。好在他们从不与外人打交道,倒是无人发现异常。没想到在木头身上露出了破绽。
小溪午也在旁听到了,沉思一番说:“弟弟,我们该换个地方了。”
“搬家?”
“嗯。我们长得慢,木头又不老不病,时日一常,起疑的人只会更多,与我们无益。”
“可伯娘他们在这儿……”
“傻弟弟,我们想去哪里不容易?不是非得与伯娘住在一个城的。”
“好吧……那哥哥说我们搬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离这远些就好。”
“好。哥哥做主吧。”
三兄弟主意既定便不作迟疑,连夜搬离了小院。漫无目的的腾了许久,随意找了处小城落下了。照样择了处避世山脚化了个院子出来住。
小溪午与驻庙仙君打了招呼,说他与小扶疏会在这听几年祝祷,驻庙仙君便自去安排了。
小扶疏闲时照样做些大大小小的匠活给木头去换银子。木头已与常人行为无差,无甚需要担心的了。
随着术法越来越精通,小扶疏便是不去观里,也能听到凡人的祝祷祈愿了。他做匠品已是驾轻就熟,无需思考,便分了大部分神来听凡人的喜怒哀乐,时不时也随凡人喜而喜,悲而悲。
小溪午发现他这个爱好,劝他莫要陷太深,扰了凡间秩序,小扶疏拍胸脯保证道:“我就听听,不曾干预,哥哥放心!”
小溪午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扶疏却没说实话,他不在庙观的时辰,听到凡人极其困难的事,也会出手相帮。他想,不管庙观里还是庙观外,只要是有理有据的在帮人,那就没什么不好的,小溪午也过于谨慎了。
但有一点小扶疏还是察觉到了,那便是他听得愈多,他自己心中杂念也愈多,有时听到太过苦命的人生,心中实在不忍,恨不得自己替那凡人将苦受了。好在他还记着息云上神与小溪午的话,不敢做过多干涉,只是每日里叹气的时候多了些。
小溪午问他:“弟弟为何总是叹气?可是有不顺心的事?”
小扶疏说:“我们本事这么大,哪会有什么事情不顺心?”
“那是为什么?”
小扶疏说:“哥哥,你我听了凡人祝祷十几年,你可有觉得凡人多命苦?”
“弟弟没听说过众生皆苦这句话吗?”
“众生苦不苦我不知,我只知你我不苦,息云上神不苦,我听的凡人却大多活得不易,哥哥,你说凭什么我们就是神,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却是凡人,要什么不得什么?”
“弟弟,那为何你是你,我又是我?”
“不知啊。”
“这便是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多思无益!”
“嗯……就是觉得凡人好可怜,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弟弟万莫冲动!”
“哥哥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小溪午忧心的看着小扶疏,知他并未被开解到。
小扶疏似是专挑那糟心事听,每日里夙夜忧叹的,小溪午令他出了庙观闭去心神,不许再听。
小扶疏也知自己有些不对劲,听了小溪午的话要闭去心神,可他发现他竟做不到了!
小溪午闻言慌乱,让小扶疏敛神好好试试!
小扶疏试过摇头,“不行!”
小溪午便帮他施法,奈何小扶疏似是有意在抵御他的术法,小溪午也做不到帮他闭去心神。
小溪午慌了,说要去找息云上神想办法。小扶疏拉住他,“哥哥别去,没有那般严重。我多做些旁的事分神便罢了。”
“闭去心神不行,分神能行?”
“不试试如何知道?”
“那你最近不要再去观里了,好好解决自己的麻烦再说。”
“好。”
小扶疏为了分神,找来许多木料,专做技艺繁杂的匠品,似是有些效果。小溪午在家陪了他许多日,见他专注,便稍稍放心了些,自去庙观了。
这日回家,见木头并未出门,而是站在院门口等他,不待他问,木头说:“扶疏不见了!”
小溪午心头一顿,推门进院,看见院中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当真不见小扶疏的踪迹!小溪午凝神探了探,竟探不到小扶疏的气息!
小溪午慌了!也不问那妇人是谁,就要出门去寻小扶疏。
“溪午!”妇人开口喊道。
小溪午止住步子回头,“你认识我?你是何方神君?我弟弟失踪可是你所为?!”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莽撞,你弟弟不见了,院中又多了个陌生人,你不先询问陌生人,却要毫无头绪的出门去寻,可真是蠢笨得很!”
“我现在问你,你是谁?你将我弟弟怎么了!”